《卿卿一生》源远无长

41、第 41 章

　　黎箫川到底没有逃过一顿唠叨，箫皇后派了人来拦他。黎箫川在路上愁眉苦脸，一入坤宁宫又换了副面孔，笑着撒娇，“姑母，侄儿想您想得吃不香睡不好。您可得好好疼疼侄儿。”

　　萧皇后将门虎门，生得飒飒英姿，凤冠锦袍加身，更添尊荣。她凤眼瞪了侄儿一眼，笑骂道：“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便不记得你错了些什么？这么大年纪，还淘气。好生生的，将人打的肠穿肚烂的，是什么道理？”

　　黎箫川冷哼一声，“这是谁说的瞎话，可冤枉死我了，不过揍得趴在地上，怎么就肠穿肚烂了？”

　　“打趴在地上是什么好话？他如何招惹你了？”

　　黎箫川摇了扇子，“姑母这屋里可是新换了屏风，原先那副牡丹图就绝美，现在这幅仙女拜寿更了不得了。”

　　他不愿意回答，皇后也不多问，这世上的事，瞒不过皇宫里的人。

　　萧皇后叹气道：“你若喜欢，牡丹图便赏赐给你，只是再少发些脾气，免得你父亲在边关担忧。”

　　黎箫川无所谓地道：“父亲有什么可担忧的，吃亏的又不是他儿子。”

　　“……”萧皇后倒无话可说了。

　　这事传了一回，传到林相告了御状，而广平侯却从宫中得了赏赐之后，便有些兴味索然。丫鬟们感叹一句，竟然有人如此得帝后宠爱，便没了谈兴，忠勤侯府如今正热的消息是络绎不绝的媒人。因府里有三个待嫁的姑娘，还有探花郎。

　　蜜枣对这事最是上心，总往前头去探，只是大夫人管得严，一点点消息都没有露出来。半月怕她莽撞，禁了她的足，一步都不能踏出格致轩。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走漏了出来，接连上门的，却是温国公府谴来的。

　　“温国公是谁？”蜜枣疑惑道。

　　京中权贵多，王侯将相，等闲人数不过来，莫说蜜枣，便是半月常听大少爷念叨都认不全。倒是季月是家生子，这些知识渊博，一口便道，“温国公是二皇子的外祖，咳嗽一声地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季月一提醒，半月立刻便想起了。她一拍脑袋，怎么就忘了呢？这位温国公可是街头巷尾手口相传的。听说温国公相貌英俊，容姿丰仪，宛若谪仙，是京中人人肖想的美男子，高门贵女为了与他厮守，宁愿入门做妾。温国公潇洒而多情，纳了十多房妾室，俱都是京中的贵女。只是，他虽妻妾多，男嗣却少。接连得了八个女儿，新纳的小妾才生了儿子，便是温国公世子高升。

　　这位高公子也高中了？半月惊叹一声，又嘱咐蜜枣莫再胡乱打听。只是半月不让蜜枣打听，这消息也不停送到她们耳边。

　　蜜枣回来，一脸的兴奋：“正院的明春今儿来找我，她原也是针线房的，找我一起做针线活。”蜜枣见半月没生气，才继续道，“她居然上前拉我的手，全不似以往面无别色，好得我都不敢认呢。想必大小姐那里必是有好姻缘的。”

　　“你啊，正院的人给你个好脸色，你便觉得把你当人看了，全不记得他们平日如何甩脸子冲大头？”季月好笑道，只是说完，便觉得不妥，立刻僵了脸，忐忑看了半月一眼。

　　半月一笑，她自己冷锅冷灶，她的丫鬟还能受人热脸？

　　蜜枣倒是没心没肺，兴冲冲说着温国公府与侯府的婚事。她虽不知道温国公长什么样，只是说着这些公啊侯啊的，便觉得十分厉害，感觉自己个了不起的人物。

　　世人都是一样，逐热追红。如今京中最热的便是琼林宴。太子摆宴行宫，与新科进士同饮。

　　“虽说大家闺秀讲究礼仪体统，但是琼林宴三年才一次，该是要见识一下。小厮婆子多派人跟着，自己警醒着，当是无碍。”老夫人道。

　　大小姐三个不免笑颜逐开。三小姐拉了老夫人的手撒娇道，“老太太总是疼我们，能做老太太孙女儿，定是我前辈子做了好大的善事。”

　　“也不必做什么善事，有这张抹蜜的小嘴儿便足够积德行善了。”三夫人笑道。她是真心羡慕的，她在闺中，除了去庙中，平日是不能轻易出门的。侯府却不同，几个姑娘除了初一十五上庙，元宵端午中秋等节日，另外琼林宴等热闹事，老夫人都让姑娘们出门的。

　　当然，老夫人自己只吩咐一句话，别人却要忙断腿，人多热闹的时候，最怕出事，一个姑娘两个婆子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大夫人都得亲自过问，出一点儿差错，都是她管家不利。

　　“你也跟去，看着几个淘气的。”老夫人又转过头对三夫人道。

　　“我……”三夫人犹豫了一下，却是推却道，“儿媳知老太太美意，只是我不爱喧闹，再者敏儿生辰快到了，还需预备着。”

　　老夫人点点头，不多劝。不过她派了钟妈妈去问半月，愿不愿去琼林宴瞧瞧。半月咬唇应了，她知大夫人定是不愿她去的，只是错过了大少爷意气风发的样子，她会悔一生。

　　琼林宴这日秋高气爽，都说蟾宫折桂，满京飘荡着桂花香甜的气息。半月穿了应景的月桂色的长裙，简单戴一只花钿，只是身姿婀娜，面容如花，不输秋日好景。

　　大夫人瞧着她们一行人，锦儿带了精致贵重的步摇和镯子，衣服料子也是御贡的锦缎，周云儿心思精巧，两侧编了精致的辫子绑起，妆容淡雅，戴桂花的花环。一个富贵，一个素雅，都是难得的美人。然而，却比不得不施粉黛的。从前不愿细瞧，却不知长得这样出色，怪不得君儿迷恋，只怕娶亲之后有些波折。

　　周锦儿看大夫人不动，好奇道，“娘，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哦。”大夫人回过神，“娘看你们长得如此端正，都看得失了神。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去吧。”

　　一上马车，周云儿便高兴道，“想必苑芝妹妹和慕楚姐姐今日都去的，我们先去找她们。”

　　周锦儿道，“听说今科的状元才刚及冠，是楚地大族周氏子弟。”

　　“楚地偏远，能出什么精彩人物？相貌人品定是不及大哥的。”周周儿不屑道。

　　“正是正是，便是状元探花又何如？哪有国公府世子才高人俊？”周云儿盯着周锦儿笑个不停，只笑得周锦儿恼了，要上去捶打她，“周儿你还在那里看热闹，还不快些过来帮我教训这个死妮子。”

　　“她就是个木头人，大姐你跟她费什么话呢。”周云儿笑道。

　　“平日不是说木美人吗？难道我今日不美？”周周儿说着，给周云儿抛了个媚眼。

　　看周云儿吃了苍蝇的样子，周周儿乐得哈哈大笑，周锦儿好笑道，“你也是个淘气的。”

　　半月羡慕地看着她们三姐妹闹着。比大小姐更不爱说话的二小姐，也爱说笑的。三姐妹竟也这样和睦。真好啊，她以后也生个女儿，有姐姐妹妹玩闹。周锦儿看半月缩在一边，上前拉她胳膊，“快看街上，这琼林苑跟别的地方，果然不同。”

　　平日里逛街都是去卖胭脂水粉罗衫长裙的地方。这琼林苑在京西，是皇家御园，旁边也是几家王府，平日闲人不得靠近。今日借了琼林宴的契机，满街的脂粉钗环。马路笔直宽广，铺的青石板，两旁树木葱茏，几颗参天的桂树在皇家的宅子里高高耸立，让这一片都清香四溢。

　　“前面人多，你们不如下车？”说话的是周云宴。他今日接了护送几个妹妹的职责。

　　“多谢二哥一路护送。想必前面人多，马车不好行进，我们便下车。这里有小厮和婆子，二哥不必忧心我们几个，你若有事，就不必管我们。”周云儿道。

　　周云宴略一犹疑，却真要告辞了，让周锦儿等哭笑不得。

　　不过好歹他的小厮机灵，大声喊道：“少爷您可是去要给三位小姐上前查看地方？这事交给小的便是，少爷您陪着小姐，免得别人冲撞了。”

　　周云宴这才知自己太心急，丢了几个妹妹就走，他红了脸道，“你快去快回。”

　　周云宴话少，周锦儿也不愿凑上前跟他说话，姐妹三个聚在一起，周云宴远远站着。不过隔得远，但是人多了，有兄长陪着，到底心里底气足些。

　　“他这般性子，倒跟某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周云儿瞟了一眼周周儿。

　　周周儿道：“比得上三妹妹伶牙俐齿的，这世上也少有。”

　　周云儿气得呲牙，“今日怎么这么会耍嘴皮子，平日里说你一句，爱答不理的。”

　　周锦儿好笑道，“出来看热闹，到让别人先看热闹，你们两个快别闹气了，先找个好地方，待会儿好看状元郎打马游街。”

　　周云儿捂了帕子咯咯笑个不停，“看什么状元郎，该是看高郞才对。”

　　周锦儿挽了周周儿胳膊，“咱两个都不要理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了，好了，妹妹当那锯嘴的葫芦总成了吧。”周云儿挽了半月胳膊，见她惊讶，俏皮地歪头一笑。四人进了一个酒家。周云宴坠在她们后头。

　　这边商铺稀少，三两酒家，她们来的又不早，是以掌柜的一见她们就一脸为难。

　　“贵人见谅，小店已满，还请贵人移步去旁边的太白楼。”

　　半月刚想走，却被周云儿拉住了，她看了掌柜一眼，杏眼圆睁，“掌柜的莫非瞧不起我们，以为我们付不出银两？”

　　掌柜的连连作揖，“贵人莫说笑了，姑娘几个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小店是真没有空处了。”

　　周云儿指着楼上道：“你睁了眼说瞎话，那二楼明明有地方是空着的。”

　　“姑娘，那是广平侯早定的，说贵人贵人到，广平侯爷到了。”掌柜的连忙起身，弓着腰讨好道：“侯爷，快请快请，您那包厢小的留的可是辛苦，有好几拨人要呢，您看，这几位姑娘还没走呢，就看中了您的好位置。”

　　广平侯扇凤眼一斜，漫不经心道，“是谁敢抢小爷的东西？”

　　这广平侯霸道之名传遍五湖四海的，又最是胡搅蛮缠，周云儿不敢跟他起冲突，指了掌柜的骂道，“好你个掌柜，胡说八道，我是问这空位子为什么不卖，怎么就要抢侯爷位子了？”

　　周锦儿拉住周云儿，对广平侯行礼：“还请侯爷莫误会，我等不过见楼上没人，才多问了掌柜一声，并无别的心思。”

　　广平侯斜睨这她们，似笑非笑，目光甚是不怀好意，周围已经有人围观，周云宴怕出事端，站在几个妹妹前面，“侯爷告辞，我等再去别处。”

　　“站住，我说你们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