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潜入夜》无言深院

16、第十六章

　　“你……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陈天恩素来知道白峰话少，想从他嘴里听到些甜言蜜语实在是比登天还难。她都这么明显了，白峰依然默不作声。陈天恩懒得跟他计较，正好午后未睡，在他背上晃啊晃啊的，倒真是有些困了。
　　正当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白峰忽然询问她：“想听个故事么？”此话一出，陈天恩惊得差点从他背上掉下来。这几年的相处，白峰说过的话掰着手指都数得清，更别提讲故事了。陈天恩提起精神，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甚至忘了白峰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
　　白峰似早就料到她的反应，他微微浅笑，缓缓地说：“去年我们抓到一个毒贩，是个女人，其背后有着庞大的贩毒链条。自从被抓后，她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无论我们怎么审问，她一个字都不说。就在收监的前一天，她忽然流产了。因为月份小，队医做例行检查时没有发现。”因有保密因素，白峰几乎从来不和她说工作上的事情。虽然不知他为何提起，陈天恩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着。
　　“这个女人很镇定，整个抢救过程都没发出任何声音。抢救完毕清醒后，听到医生说孩子没了，以后不能再怀孕时，她的心里防线崩溃了，在医院嚎啕大哭。”
　　陈天恩沉浸在故事中，不禁为那个女人揪心。
　　“这个女人的罪不重，却为了个男人，落得这个下场。其实，若她早些交代，可能那个孩子还能保住。你说，她到底值不值得？”
　　“不值得。”陈天恩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天恩涉世未深，这样的回答不出所料。白峰点点头，“对。不值得。同理，若我有事，无论什么，我都希望我深爱的女子不要等我。她值得更好的。”
　　听到这个回答，陈天恩看向白峰瘦削的侧脸，心头一颤，松开双手，稍稍用力，从白峰的背上滑了下来。原来，今天他如此反常竟是这样的打算。
　　白峰转过身，深情的望着她。陈天恩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眸，咬了咬嘴唇：“你要出任务了么？白峰，你这个回答不合格。谁准你有事了。”
　　白峰双手抚摸她的脸颊，静静的看她，眼眸的水波直达她的心底。良久，白峰一本正经地说：“小天，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如果我真的不能陪你一生一世，我希望你能够有新的生活。”话音未落，陈天恩踮起脚捂住白峰的嘴，眼底氤氲出了淡淡的雾气，嗔怪道：“我不许你这样咒自己。”
　　看着陈天恩着急的样子，红红的眼眶，白峰心痛万分。他何尝舍得离开她，可是，对于他来说，生和死从来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陈天恩也清楚，刑警的工作本就挺危险，白峰又是不顾性命往前冲的性子，谁又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她懂得他的心，懂得他一直以来的那份执着，内心纠结万分，想让她换个工作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么多年，白峰勤于训练、苦学技能，心理、推理、医学、诗文、古语……所有现实办案中能用到的都深入研究。肩上的荣誉哪一个不是拼劲全力，用血的代价换来的。尽管疼在心里，她又怎么忍心要他放弃呢。
　　陈天恩苦笑了一下，哽咽着说：“我们回去吧。”
　　猝不及防，就在这瞬间，白峰突然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双唇。柔软的触感令陈天恩顿时睁大了眼睛。白峰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陈天恩不禁害怕得闭上了眼睛，任由他一点一点将她融化，这是她的初吻啊。白峰一寸一寸轻轻的啃噬着她，唇上的温度从微凉逐渐转为炙热，力度也逐渐加重。
　　周围的风声虫鸣声在刹那间消失不见，陈天恩只能感觉到周围骤然而升的温度还有瞬间澎湃的心潮，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他。两人的呼吸愈发沉重，天地间，仿佛只有相拥着的两个人，再无他物。
　　倏地，白峰松开了她，顾自地转过走开。背对着她极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涟漪。陈天恩想起刚才的情景，羞赧的低下了头。
　　两人保持着距离，沿着来时的路一前一后的向回走。那个午后的吻，如同沾了蜜的花朵，在两人的心底里一簇簇绽放，沁出满身的香甜。两人却如同约定好了般，谁也没有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