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生根》何焉悦色

2、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当然不会试图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来。
　　――奥黛丽·赫本
　　陆燃第一次见颜书是在2011年，他上高一。
　　暴晒的夏季终于有了点消退的趋势，微风习习，更像是秋天的预告函。
　　今天是江城一中的开学典礼，大礼堂呜呜泱泱的一片，台上是校长带着点口音的激情发言，
　　“秋高气爽，我们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开学典礼……”老套又冗长。
　　台下的同学大都目光游离，没有人会抬头和他对视交流。
　　陆燃昨晚看了部电影，睡的晚了，今天格外的困，借着典礼想补个觉。结果才睡了半个小时就醒了，大礼堂有一股闷热的气味，粘得人有点发烫，秋老虎还是有点厉害啊。
　　“还没结束吗”他小声地问韩庭。
　　“早着呢，估计一会儿要学生代表发言，你不睡了？”
　　“不睡了，有点热”
　　陆燃感觉自己身上都是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他跟韩庭都是五班的，正好坐在礼堂中间的位置。台上和台下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下面让我们有请学生代表颜书同学上台发言，大家欢迎”
　　他看到第一排的一个女生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上了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一一班的颜书。”她的声音很清澈，又带了点力量，莫名地让人想继续听下去。
　　陆燃怀疑自己今天神经了，居然把学生代表的发言都认真听完了，还跟着一起鼓了个掌。
　　身后有人在小声讨论，“这个学霸长得还挺好看的，温温柔柔的”。
　　就连打游戏的韩庭也凑过来跟他说，“这个女生长得可以哦，声音还挺好听的，可惜了，是个学霸呀”，陆燃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好看吗？还行吧，白白的，笑起来是有点温柔。
　　陆燃常常会回忆他们的初见，他对颜书的第一印象应该是，清醒，温柔，一尘不染，再后来，又多了可爱。
　　告别初中生活的悠闲，来到江城一中这所重点中学，陆燃他们也被迫开始了有晚自习和住校的日子。他们宿舍四个人，韩庭是他发小，宋昱和江鑫是初中同学，都还挺投机的，开学没多久就混熟了，大概这就是住宿生活的魔力吧。
　　今天晚上是自由自习，陆燃他们四个坐在最后一排，靠着走廊和窗户，因为没有老师看着，班里细细碎碎的声音不断。韩庭还在打游戏，陆燃有时候真挺佩服他的，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偏爱游戏。当然，韩庭可能也不理解他为什么痴迷电影。
　　他低着头在做英语试卷，他英语一直不好，因为这个他没少被他妈唠叨。他妈妈是个大学英语老师，陆燃一直觉得自己英语不好跟这个有必然关系，从小就很排斥英语。
　　做了两篇阅读，错了一半，他有点烦，有点无奈，甚至想出去看个电影。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他和坐他前面的宋昱同时看了过去，是一个女生。
　　陆燃看到宋昱笑着打开了窗户，声音带了点惊喜，“你怎么来了？”
　　女生眉眼弯弯，“我是校报的记者，来给你们班送报纸，你在五班呀！” ，声音柔柔的，还带一点轻快。
　　陆燃心不在焉地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了视线，两个小梨涡。颜书，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学生代表。
　　颜书和宋昱聊了两句就走了，陆燃听到她说还要去楼下给别的班级送。他状似无意地问了宋昱一句，“你们认识啊？”
　　宋昱有点骄傲地回他，“认识，初中一个班的。”陆燃还没来得及问别的，韩庭就凑了过来，“谁？刚才那是谁？”
　　“颜书，我初中同学，就开学典礼上发言的女生”
　　这下韩庭可有兴趣了，“我记得是不是挺漂亮的”
　　“是挺好看的。她挺厉害的，算我们学校各种晚会的御用主持人，成绩也挺好的，是个才女。”
　　“这么厉害，下次再见介绍我认识一下。”韩庭觉得自己想不起来这学霸长什么样子了。
　　陆燃轻轻重复了下“才女”这两个字，确实有种诗情画意的气质。
　　“给我张报纸，让我看看”，陆燃有点好奇。
　　“颜书”，看着报纸上的名字，陆燃笑了，原来是这三个字，厉害了，真是连名字都透着不一般的气质。
　　说真的，陆燃那时候只是觉得自己对这个女生有点好奇，并不知道产生好奇心，不自觉地关注其实是喜欢的开始。
　　颜书每周五晚上送报纸，有时候是课间直接给走廊的同学，有时候还是敲窗户。恰好有一次，宋昱睡着了，窗户是他开的，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近距离看，陆燃才注意到她眼睛下原来还有一颗痣，娇娇气气的，很动人。
　　那天，他听到了心跳的声音，也知道了心底事。
　　颜书的高中生活来得并没有什么压力，因为在这个班里，有很多她以前的同学，包括她初中最好的朋友温潇宁，现在还是她同桌。
　　这天中午她和温潇宁正在画板报，她字好看，温潇宁画画好，她们俩初中就搭配画板报好多次了。
　　“书书，今天下午两点有篮球比赛，张闫他们也要去，你陪我一块儿去看吧”，张闫是温潇宁男朋友，他们都是初中一个班的。
　　“板报弄不完吧，这会儿都一点多了”，颜书有点为难。
　　“哎呀，我们晚上再接着画嘛，今天晚上又没课，你就陪我去嘛”
　　“那行吧，我跟你去，其实，我也有点想看。”
　　“就是嘛，打篮球的肯定有好多帅哥，说不定还有你喜欢的呢”，温潇宁捏了捏颜书的小梨涡。
　　颜书倒不是想谈恋爱，她不像温潇宁是个潇洒小姐，敢爱敢恨，她这种温吞性子，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
　　篮球场上人山人海，可能是大家都刚进入忙碌的高中生活，这样的课外活动便显得格外诱人。
　　温潇宁从一走进篮球场就异常兴奋，传染得颜书也是有点激动。
　　“你知道张闫跟谁一队吗”，颜书感觉她问的语气怪怪的。
　　“谁啊？”
　　“宋昱他们五班几个人”
　　“哦，那挺好的啊，都认识，有默契”
　　“啧啧啧，你看你，也不知道人宋昱当初怎么鼓起的勇气跟你表白，不过啊，我觉得你肯定也不喜欢他，宋昱这人吧，人是还不错，但是长得不算帅，你十有八九也是个颜控！”
　　颜书听完她的话，斜了她一眼。说到宋昱，初中时候，她是班长，他经常上课捣乱，年轻的英语老师就常让他上课去第一排颜书旁边坐着。她也就没多想，他们本来关系就挺好的，宋昱平常很热心也很幽默。后来初三那年的圣诞节，宋昱跟她表白了，她才知道原来每次上课他都是故意捣乱的。
　　“我们现在就是朋友，你以后也别说了啊，省得大家不自在，还有啊，我才不是颜控”，颜书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下温潇宁。她是真的把宋昱当朋友。
　　还没听到温潇宁回答，就看到她猛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向场上挥手，顺着她的目光，颜书看到了张闫和宋昱他们走了过来，准备热身上场。可能是今天在这人海中他们是主角，也可能是运动装，少年气十足，颜书觉得今天的他们都格外潇洒帅气，让人目不转睛。
　　陆燃没费多大劲儿就看到了颜书，也看到她朋友跟他们挥手。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那么多人里，他觉得她有种遗世人独立的美，让他移不开视线。
　　赛场上，颜书不得不注意到陆燃。他很高很帅，长得很扎眼。矫健的传球动作，一气呵成的投篮姿势，一举一动，都很有魅力。跟在场所有为之欢呼的女生一样，颜书也默默地欣赏和关注，并且知道了他叫陆燃。
　　“这男生有点帅啊，唉，感觉把我的闫闫都比下去了”
　　看着温潇宁沮丧的样子，颜书有点意外，安慰她道。“没有了，他们是不一样的类型，都帅，都帅”，张闫是内敛的帅，陆燃是明媚张扬。
　　“诶，书书，你居然关注帅哥了，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颜书顿时感觉脸有点红，早知道不安慰她了。
　　“你看你，脸都红了，快说，是不是看上这个帅哥了，我可以让张闫给你介绍一下”
　　听着她不断的揶揄，颜书更不好意思了，忙说，“没有了，只是觉得打篮球很厉害。”
　　温潇宁是真觉得颜书有点不一样，扭扭捏捏。
　　这是颜书认知里与陆燃的初见。不过后来她也就把这件事忘了，比起不相干的人和事，她更看重如何规划高中生活。她想要好成绩，想要把校报做好，想要课余时间练练芭蕾，还想当好广播站的播音员。这么多事，好像已经没有了闲心和闲力。
　　于是就这样，忙忙碌碌，高一一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