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曙色 ...
-
与沃尔图里家族的对峙，结束在一个缥缈虚无的预言里，锈棕色的巨狼在闹剧谢幕后转身离开，“雅各布！”
贝拉知道，雅各布不会停下，也不会回头，但他可以听见，贝拉将那些复杂的思绪抛开，“谢谢你。”
雅各布套上了衣服，恩布里笑着把一件外套丢给了他，“知道你不怕冷，但至少得装装样子吧。”
雅各布穿上外套，拉好了拉链，抬头注视着好友的脸，“谢了。”
“谢什么呀谢，快回去吧，”恩布里将雅各布推出门，“比利一定在等你。”
冬晨的银雾渐渐散开，天幕是淡漠的蓝色，绿意内敛的山头，仿佛隐约可见的一点洁白，格外惹眼，雅各布敲响了自家的门，有什么落在了他的眼睫上，又悄悄消融了，他才后知后觉回自己家是不用敲门的。
正要拧开把手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的打开了，香熟的食物气息扑面而来，看见西娅惊喜的眉眼，雅各布才想起家里多了个人。
“啊！”我的目光一瞬间落在了雅各布的身后，一打开门就看见雪落下的场景，恍惚是在银银亮亮的梦里，滴滴答答的雪白粒子从云中簌簌落下，天显得更高了，雾后雪前，是谁私藏了童话的投影，安静纯朴地不许世界偷窥。
是我等了许久的雪。
“下雪了！”我兴奋激动地跑了出去，“天哪！是真的雪！”我仔细端详着手心里的小雪花，白绒绒的一小点，一小点的一点凉意，在它没来得及消逝前确认了它真真切切是六瓣的雪花。
“雅各布，雅各布！快拿许多许多的筐子来，我要装上好几筐！”我拉扯着雅各布的袖子，催着他去给我找筐子。
“哪有什么能装雪的筐子。”雅各布听了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真的话语，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喜欢雪，这样期待，这样企盼，而今我终于看见了雪，这样的惊喜和感动，让我的灵魂全然忘却了冷。
它落在我的手心上，把许多神秘的美感，一起落在了我的心里来了，在我很久很久以前的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一定是有看雪的愿望。
“西娅，西娅，你太激动了。”雅各布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屋子里拖，“你看看你，脸都冻红了。”不只是脸颊，还有鼻尖，耳朵……雅各布移开了眼睛。
“这是我第一次看雪啊！”我并不满足于这样短暂的看雪，“我等了很久的雪，福克斯的雪！雅各布！雅各布~”
【你说，假如我诚心祈祷，是否能等见我未曾见过的，福克斯的雪？不知道是否可以，不知道神明是否准允，我总是这样希望的。】
【所以亲爱的神明，请再多宽宥我几天吧，请可怜可怜漂泊无依的魂灵，让她能亲手捧起一握雪吧，我发誓我能吃两大口！】
雅各布怔怔地看着屋外簌簌落下的雪，一粒粒滚散在回忆的每一个角落，以为再也拾不拢来了的，此时又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应该就是这样的画面吧，一定也是早早地数着日子，入冬后的每天都盼着下雪吧。
雅各布渐渐松开了拽着西娅的手，有个名字，想久了会令人渴望到心口发疼发紧的地步。
“嘿，雅各布，你怎么了？”我察觉到雅各布的不对劲，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
“啊！我的煎蛋！”鼻间忽然闻见了焦糊味，我蓦然想起锅里等着的煎蛋，我放开雅各布的手腕转身就要往厨房跑去，却见一只手率先关上了瓦斯，是比利。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将煎糊的蛋倒掉，“抱歉，我太大意了。”我将可怜的平底锅放进洗漱池，正挽上袖子的时候却被比利拉开，我疑惑地看向比利，他竖起食指对我摇了摇头。
我正好奇着，见比利转头看向愣愣站在门口的雅各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一个人站在门边的雅各布，浑身弥漫着一种深沉的哀伤，明明那么高大的背影，却流露出一种渺茫的脆弱与无助。
是因为下雪吗？因为下雪，所以这一刻世界安静的有种孤寂凄美的意味。
在这一刻，我特别地，特别地想要去了解一个人，这些天，我有了许多答案，可随之又有了更多的疑惑，我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矛盾，想知道过去的，那个有着乌浓笑眼的雅各布被他藏到了哪里。
是在福克斯的某个角落里吗？我能把他找出来吗？
假如可以，我真想知道，那一定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雅各布，快来弄早餐了。”比利一声招呼，而雅各布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回头，我想开口的时候却被比利拉住了手腕，我不明白，没有人给我一个答案。
雅各布深吸了口气，慢慢关上了门，他转过身朝厨房走来，而比利暗示我离开厨房，我看着雅各布背影，看着他撩起袖子开始刷锅。
“雅各布，都还顺利吗？”在这诡异的安静里，刷锅的滋滋声竟让我感到亲切，也许比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口问道。
“嗯。”雅各布手上的动作一顿，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听错，雅各布的声音，好像有些哑，沙沙瓮瓮的哑，在人心里打着转儿。
我不知道比利和雅各布打着什么哑谜，或许就是雅各布这些天忙着的事，不过看来结果是好的，我松了口气。
雅各布将洗好的平底锅放在瓦斯炉上，他打开冰箱拿出了两枚鸡蛋，敲开薄脆的蛋壳，娴熟地将搅拌好的蛋液缓缓倒入锅内。
不知道我们是哪里来的默契，在早餐时间不约而同保持了缄默，我的内心有许多疑惑，但我想我暂时是得不到答案的，所以借口下雪想要出去走走，比利叮嘱我多穿些衣服，而雅各布，他将盘子洗好后就回到了房间，房门关的紧紧的，仿佛一丝光也透不出来。
布莱克家倏然静了下来，比利推着轮椅到了雅各布的房门前，他隐约能听见房间内隔着门板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一曲小调，小小的简单的一个调子，再三重复，却是牵肠挂肚。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敲门，“雅各布，我们谈谈吧。”
雅各布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比利在打开的冰箱门前，他走了过去，“要尝尝吗？”比利从冰箱里端出了一盘三明治。
雅各布的手代替了他的回答，他直愣愣地伸出手去拿起了一块，比利就这样看着他咬下了第一口。
雅各布咀嚼的很认真很仔细，他抬眼看向比利，而比利似乎料到了他会说什么，率先开口回道，“是不是很像？”
“我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很惊讶。”比利低头看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复杂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怀念。
他瞧见雅各布又沉默地垂下眼去，又气又心疼，却还是开口打碎他的幻想，“雅各布，莱西离开多久了？”
“……六年一个月二十四天。”回答比利的，是雅各布嘶哑的声音。
“转眼都这么久了，”比利叹了口气，“雅各布，我并没有要让你忘记莱西的意思，莱西是个好孩子，是个顶让人喜欢的姑娘，可是雅各布……莱西已经离开了。”
==================
看雪像是一个借口，却也并不是一个借口，只是原本激动的心情平静了许多，我裹了裹脖子上厚厚的围巾，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去，“西娅！”
是奎尔的声音，我回头，看见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兴高采烈地朝我跑了过来，啊，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笨重的自己，真是惨烈的对比，我突然想到了雅各布，今早开门的时候，我第一眼看见的是雅各布，然后才是雪。
他也穿着单薄的衣服，却一点也不冷似的，我还记得手腕上灼热的温度，“奎尔！”跑到我面前的奎尔呼出稀薄的白气，一下散去了我的遐想。
“你，好巧啊……哈哈，你也要去镇上吗？”奎尔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被他的羞窘的模样逗笑，他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明明热烈地朝我奔来，却每次都会在马上到达前硬生生停下，然后找一些蹩脚的理由来装作巧合。
“前几天没见到你，做好的蝴蝶酥都没拿给你。”不只是奎尔，我也好几天没有看见恩布里还有其他人了，前天烤了蛋挞送去给哈里，才发现里尔和赛斯也不在。
“啊？啊！”他原本是高兴的，听见后半句立刻垮下脸去，是个将情绪都写在了脸上的人，“那，那现在还有吗？”他期期艾艾地看着我，眼珠子亮晶晶的。
“现在啊~”我看见他眼底升起的期盼，忍着笑意摇了摇头，“没有了。”
“啊？”他失落地耷拉下脑袋，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上手薅了一把，“刚出炉热腾腾的最好吃了，我下次做了一定给你送去。”
“啊！”奎尔惊喜地抬起头，随后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用你给我送来，你只要吹声口哨，我自己来就好。”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天哪，奎尔，你真可爱。”
他的脸被我笑得红扑扑的，有种质朴明澈的可爱，“你是小狗吗？一吹口哨就跑来？怎么样，会对着我摇尾巴吗？”我故意看了看他身后，想看看有没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西娅！”他拦着我，嘴笨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叫我的名字。
“是，是，”我抬起胳膊肘，转了转手腕，“我在。”
奎尔的到来让静谧的下雪天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与奎尔告别后我回到了布莱克家，只是手还没有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比利的声音。
“雅各布！你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我来不及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了雅各布的声音。
“比利，我有在好好生活，我做到了这一点，所以其实，留在过去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你就由着我吧。”
我忽然想到了雅各布在我迷茫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他鼓励我一定要好好地生活，我还记得雅各布认真时发亮的眼睛，可或许这句话，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好像再三强调了的，就是真的了。
“你真的有在好好生活吗？”比利犀利地反问，他从来都是睿智又通透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笃定雅各布喜欢的人是莱西，可是，可是啊……
“她不会想看见你现在这样的，”比利的声音痛心又悲伤，“她会认不出你的，雅各布，你看看你，你看看，现在哪里，会是她喜欢的样子？”
“……是因为她不在，因为她不在……”
我似乎，不经意地窥见了雅各布崭新的，隐秘的一面，但这次，我并没有一丝惊喜的感觉，而是感到难过，为他流露出的脆弱和哀伤，他像个迷失了方向的水手，一个人孤独地漂泊在没有尽头的海上，没有人帮的了他。
“比利，我努力过的，可是我做不到……”那段时光就像是裹着蜜糖的毒，药，雅各布知道自己越是回忆越是越陷越深，可他甘之如饴。
“我好像停在了，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比利，我走不出那段时光，也不想走出来，我会做好一切我该做好的事……”
我想我不该在这时候进去，那是一个我不能打扰的世界，我转身离开，没走两步碰上了几天没见的恩布里。
听他说是要去找雅各布的，我挑了挑眉，他见我表情有些古怪，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我伸出手，意图非常明显，恩布里嘁了一声，一巴掌给我打了回去，“今天没带糖。”
没有要到糖，但原本沉重的心情却好上不少，我收回手，好心地提醒道，“给你一个忠告哦，现在最好不要过去。”
“怎么？”恩布里下意识问了一句，但他像是倏然明白了什么，抿了抿唇，眉眼间的轻松渐渐散去，“雅各布，他是不是又……”
“又？”我眨了眨眼睛，目光转向恩布里，他叹了口气，找了块石头坐下，我也跟着坐下，“你要说吗？”我问。
恩布里瞥了我一眼，“你好奇啊？”
我摇摇头，托起下巴，看着远远山尖上的一簇白，“你要说的话，我好好听着就是，你不说的话，我和你坐一会儿也好。”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莱西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曙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