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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画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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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安城的最东面,公子府邸,今日清晨,格外热闹。
昨日北离公主生辰,公子府邸,大摆宴席。公子初戚微有薄面,竟把天下第一舞姬柳佛烟请到贵府,为自己的爱妻,载歌载舞。
天下第一舞姬,倾国倾城之貌,今日,却披头散发,坐在公子的房间。
北离公主煮了醒酒汤,亲自送到公子房内,大门一开,跟在他身后的丫鬟们,纷纷进入房内,手里端着各种各样的北国小吃,北离公主轻手轻脚,往公子的床边靠近,床帘背后的人,还在梦乡,安稳入睡。
夫君,昨夜你醉酒,臣妻为你熬了醒酒汤……
拉开床帘的那一刻,北离公主手中的醒酒汤,洒落一地,翡翠碗,就像一个沉重的石头,砸在地板上,身体无数次的回旋,转圈儿,最后,在一阵惊讶声中,突然停下,整个房间,就像禁止那般,被一层微妙的气息包裹住,丫鬟们的目光,呆滞,望着公子床上的人,不可思议。
因为,公子府中的人都知道,公子的床,是不得任何女子下榻,包括他的妻子北离。
公子大婚时,另挑了一间作为他们的婚房,而这间,一直都是原封不动。至于原因,根据大家的猜测,或许,是因为救了他顽疾的凌姑娘。
公子初戚与柳佛烟穿戴完毕,所有人聚集在大堂。
公子初戚与北离公主并排而坐,高高在上,柳佛烟双膝跪地,满脸柔情,眼中,却布满了一丝微光。
昨夜的宾客,听闻今日的趣闻,本想告别出府,却撞上这一桃花艳闻,便纷纷留下,用完早膳再走也不迟。
公子,公主,臣女有罪,甘愿受罚。柳佛烟率先开口,却始终没有抬起头。
落座的宾客,瞬间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他们自是认为,男子三妻四妾,并未不妥,有罪,何罪之有。唯一的罪,莫过于,长得太过于倾国倾城,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公子,最后都没能把持住。
男子们,在心中叹气,抬眼看着高堂上的公子,偏偏有度,风流潇洒,自是没有他这般好福气,能将这天下美人收入囊中,成为枕边人。
倘若这消息一出,十安城的妇女,心中便落了一块石头,终于能将丈夫的心挽回,因为,没有人敢与大胥国的公子争宠女人。
北离公主喝了一口茶,将口中的茶杯缓缓的落下,说道:本公主既不是自私的人,想要独自一人霸占大胥国公子,身在帝王之家,男子三妻四妾,本属正常。顿了顿,继续说道:本公主嫁到这公子府也有些时日,日子过得还称心如意,唯一寂寥的,莫不是没有一个姐姐妹妹的相伴。说完,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公子,浅浅一笑,甚是迷人,转头,继续接着说:公子纳妾,本就是我这长妻的责任,本公主看这佛烟姑娘还算有眼缘,今日便做了主,将她留在这府中,为大胥国开枝散叶。
此话一出,引得一众人喧哗。
在座的,均佩服公主为人大度,不拘小节,事事为自己的夫君着想。
众男子便想起家中的悍妻,那张不依不饶的嘴脸,摇头叹气,甚是让人无奈。
公子初戚自始至终,一语未出,那张冷漠的脸,让人看不出情绪,猜不中内心,但,在众人看来,总归是高兴的吧。
短短半日,公子府得一美人,便传遍了十安城的大街小巷。
男子纷纷叹气,即日起,再也看不见那倾国倾城的舞姿,佛烟楼,恐是要关门闭户。毕竟,这烟花柳巷之地,终归不是什么干净之地,大胥国的公子是不允许自己的爱妾在外抛头露面,众人猜测,或许连着一方土,都将被尘封。
夜幕降临,黑夜到来之际,晴空万里,迎来了满天繁星,但是春风,总归是带着刺骨的寒冷。
十安城早早的便进入了睡眠期,挂在夜空的明月,明朗清稀,星辰璀璨,但散发着一股苍凉之意,清幽,孤独,仿佛,还带着一股杀气。
宫殿之中,华灯夜上。
挑着夜灯的丫鬟们,步履轻快,在一阵清风中,速速而走。
夜风吹开的满面桃花,似是映红了焦黑的夜。
可是近来,国主抱恙,每个人的脸上,不免焦急万分,甚至,议论纷纷。
他们强健的王,身体健壮,不知为何,轰然倒下,便陷入了沉睡。
宫殿的人议论纷纷,传说,有一白发魔女,吸干了王的血,摄走了他的魂魄。
此等传说,在宫殿里,早已泛滥。而到了民间,王抱恙的消息,却像是被封了口,那一丝气息,被一串铁钩,钩走。
气势宏伟的宫墙,红砖上欲滴而下的露珠,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悬挂于砖瓦之上。朱红色的大门紧闭,还未全干的雪水沾染在上头,像极了鲜红色的血迹,斑斑驳驳。守门的侍卫,像一座小山,伫立不倒。
夜晚的到来,明月的清幽,铺在地面的鹅卵石,像一面小小的镜子,映射着一切。
挂在宫宇之巅的风铃,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忽然,有一黑影掠过宫宇之巅,裙角扫过风铃,只听得一阵又一阵的风铃声,然而人影,就如一阵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宫殿之中,一处清冷的院子,夜灯光明。
那个黑影,落在院子之中,一只手背在身后,背朝清幽的月光,一头黑发在风中向前钩,裙角则像魔鬼的翅膀,坚硬无比。
抬起手轻轻一挥,墨绿色的长萧映入眼帘。
只听见一阵关门声,人影便消失在院落中。
关门声落下,屋内,跪在地上禀报的人还来不及回头看,凌天挥挥衣袖,那人便晕了过。
夭流煞的神情,惊讶,片刻之中,恢复正常。
她想起身,却感觉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双腿有些发软。
他,与他,背影是如此的相似,却又是如此的不同。
凌天瞟了一眼屋内,目光落在一副画像之上,的确,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他并不惊讶,能祸害这后宫之人,想必,也是颇有几分姿色的。
你是谁?如何能进得了这守备森严的宫殿。夭流煞的语气,倒是有几分稳定,不慌不忙,但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凌天背对着她,右手中的墨绿长箫轻敲左手手掌,一束光,落在他的头上。
他转身,做着相同的动作,嘴角,却拉出一副邪魅的笑容。
夭流煞瞪大眼睛,吐出一个字:你……
凌天邪魅一笑,然后,瞬间收起笑容,目光,犹如一把尖刀。
你伤了本王的人,却还要问本王是谁。声音冰冷,带着十足的杀气。夭流煞早就被他的那张脸迷惑,声音一出,吓得她一哆嗦,像是自言自语那般,轻声的说道:你的人?
不错,本王的人,可还有印象。
莫非是……
可需本王提点一二。
你……
不需甚好,本王,懒得同你废话。
此话一出,凌天便甩开衣袖,相隔甚远的夭流煞突然倒地,砸出一声巨响。
只听见“啊”的一声,夭流煞用手轻轻的触碰脸颊,手指上面,沾满了血迹。她像疯了似的,先是瞪大双瞳,抬眼望着一副高高在上,而又似玩弄别人的凌天,奋然起身,口中大骂:你这妖怪,竟敢弄花我的脸。
谁承想,刚打开的手,身体还没爬起,整个人又倒了下去,凌天像一阵风,移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双手背在身后,冷冷说道:我是妖又如何。说完,他的目光,转向那幅挂着的画像之上,又冷冷的望着夭流煞,露出那抹邪恶的笑容,说道:莫不是,七妃忘了,那画像之人,又是什么?
闭嘴,他同你不一样。嘶吼,心事被人看穿,诚然觉得自己瞬间袒胸露乳。
本王同他,自是不同。凌天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冷冷一笑。凌天的笑容,就像一把尖刀,在她的心间上戳。
夭流煞生平第一次觉得,被妖凌辱,心头既有如此大的仇恨,偏偏自己,又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
人爱上妖,终归是要遭到天谴,夭流煞,偏偏你爱上的,又是对你最无情的妖。
只见凌天的影子快速移动,人消失,只留下一句钻心的痛话。
人爱上妖,终归是要遭到天谴,而你爱上的,偏偏又是对你最无情的那个。世间红尘,像极了一张扎满针的牢笼,面朝爱的人,他若不爱我,偏偏伤了自己,爱我的人面朝我,我若不爱他,到最后,伤的或许不止他自己。而偏偏,世人又争先恐后的跳进铁笼,哪怕遍体鳞伤,万劫不复,甚至是,为爱灰飞烟灭,又有几个人,真正的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又真正的能放下,化干戈为玉帛。
他日相见,形同陌路,那也是一种极深的造化。
这世间,唯有爱,能让人成长,也唯有爱,能让人成魔。
心若成了魔,人,便活在了炼狱,实时算计的,是如何将那些刺眼的刺拔出,命,如同草芥。
偏偏命运,对于凡人来说,又是最无法掌控的。逆天改命,终是犯了大忌,终归,要遭到天谴。
改命不成,反倒搭上了性命。
夭流煞爱上的,却又是在这世间最钟情,最绝情的妖。
陪上自己的一生,最终换来的,或许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凌天瑶伤得有多重,此时躺在屋内的夭流煞就伤得有多重。冷冷清清的屋内,连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抬眼望去,唯一能入眼的,便只有那张画像。
夭流煞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