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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扫金 ...

  •   云殊用了夜饭,一直闷头画扇面,突然一人执着烛火走近,他以为是店内小哥,便没抬头,只道了声谢。

      “你迟些回家,我到家就得饿肚子……”士卿道。

      云殊抬头一阵欣喜,搁了笔,放松着手腕:“卿哥,你怎么来了?”

      “反正无事,便来看你呗,迟些一道回去,省的你再丢了……”他将烛台放到云殊桌案,又将那烧了半截的蜡烛剪了芯,拨了拨,两段烛火,房间里瞬间亮了不少。

      “那你夜饭吃了没?”云殊甩着手问道。

      “吃了,摸了点咸菜,煮了饭,剩了有些焦的锅糍,明日正好一餐粥……”

      云殊放松过了,便继续执笔,三百余副扇面,一日起码一百副才行,今日还差点,但今日除了吃饭如厕,他当真头也没太抬过,现下脑袋肿胀的很,耳鸣阵阵,不过还得坚持。

      士卿一边撩拨这那些正晾晒着的扇面,一边还与云殊搭话:“小殊,我往常当真不知道你的画这样的好,早知道在南水城的时候就让你去卖画了!说不定咱们已经发达了!”

      云殊未抬头,手上不停,嘴里也回着他:“画也要看地方,莫说我们没有银钱置办那文房四宝,便是置办了,总也得有人要啊,南水城和西棱城相比,富庶程度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南水城能顾上温饱已然算是好人家了。”

      “那倒是……”

      云殊不再搭理他,士卿便自顾自摸了本书,翘着二郎腿坐在桌旁,煞有介事地看了起来。

      “小殊,这个字念什么?”他将那本书送到了云殊眼下。

      “骰,便是赌桌上的那东西……”

      说起赌,士卿尴尬一笑:“原来是这么个字……嘿嘿……看着挺难写的哦……还是叫色子吧……好写……嘿嘿……”

      他说归说,手上沾了水,便在桌案一遍又一遍照着写那字。

      云殊侧眼看他那模样,微张的嘴又闭上,只微微一笑,继续闷头画画。

      云殊画着,士卿数着,竟已一百出头,店外两声梆子声后,更夫正喊了防火防盗。

      “小殊,夜深了,咱得回去了……范不着这么熬着,身子熬坏了,赚来的银钱还得买药吃。”

      云殊应了声好,搁了笔,双指揉了揉眉心,瞬间两片漆黑出现在他眉间。

      伴随着士卿爽朗的笑声,他袖口沾了茶水,托着云殊的下巴,湿润的袖口触着云殊的眉间:“小殊,你这是山水没画够,还是嫌弃店里纸张不好,愣是要往自己脸上画!”

      云殊乖巧地任由他擦去脸上的墨渍,烛光下士卿认真的眉眼近在咫尺。

      见云殊盯着自己发了愣,眉心也干净了:“怎么了小殊,我脸上也有墨水?”

      云殊转开头,低了眼:“没,咱们回去了……”

      也许是吹了风,洗漱一番后竟没有了睡意,士卿转头问:“小殊睡了吗?”

      暗中即刻传来云殊的回应:“没”

      “那杨员外是个草包,他要这许多扇子做什么,我此前寻你的时候,我看到过他在天香阁里搂着美娇娘呢,还嘲笑我是腌臢货,我看他才是,呸!”躺着的士卿想起天香阁的事儿,竟气得坐起了身。

      云殊拉了拉他衣袖:“卿哥,歇了……肩膀冷。”

      一听云殊喊冷,士卿即刻又躺下,往他身边凑了凑。

      “掌柜说那杨员外是在他家办个诗词会,说是想广交贤才,呈一首诗便送把扇子……”云殊解释着侧了身,枕着自己的手,望着士卿。

      “那样的狗东西也配。还广交贤才。真贤才也不会与他相交,我看他跟那庄老鬼就是一路货色!”士卿愤愤。

      云殊偷笑:“卿哥说对了,真贤才定也看不上他这样的,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吧……我们只管收自己的劳务……”

      “对了,你还得画两日吧,明后日我去店里接你,顺道一道回了。”士卿道。

      “你又无事,早早回家休息,不用陪着我。”云殊道。

      “你店里有书,不识得的字我还能问你,你掌柜的又不让外借。”士卿道。

      原来是为了看书,云殊淡淡一笑:“好。”

      据说那杨员外的诗会办的热闹非凡,竟还给赵博明送去过请帖,只是雾凝歇门房的老者一听是杨员外的拜帖,那诗会他早就在市井听说了,传的沸沸扬扬,老者话都没回,关了房门,直到那送帖之人的拍门声着实扰人清净,老者才回了一句:“这种脏东西,往后不要往雾凝歇送,滚!”那送帖之人才悻悻离去。

      杨员外这一场诗会办的虽然不伦不类,到是无意给云殊扬了名气,云殊的画在那些沾了点墨,却依旧要为五斗米折腰的人中霎时声名鹊起。

      名声起了,买画的人多了,云殊更忙了,唯一能闲暇都是赵博明到含稀斋的时候,拖他出门喝喝茶,赏赏景,放松一番,赵博明才会送他回去。

      二人一起倒也并非吟风弄月,赵博明总喜欢问云殊的过往,云殊也酌情回应着。

      赵博明觉得云殊的心如一座闭门自守的屋子,再亲近他总也不会与你推心置腹,也许时辰不够,情分不够,想来他也只对王士卿畅所欲言,心无芥蒂。

      来含稀斋求画的,都想云殊落个款,云殊都拒绝了,自己这名字总担心会招来祸事。赵博明便让他取个号,这倒也是个办法,雾凝歇后院连着一片银杏林与木屋旁那片林子一样,刚刚抽了绿芽,云殊望着那片林子,原来这喜好,赵博明竟和自己是如此一致。

      “殊弟,别号可想好了?”赵博明问道。

      云殊点了点头:“我此生别无他求,执一长扫,银杏林下与卿哥安稳一生便好。”

      此后云殊的再有画作,便会在画上落下‘扫金散人’四个字。

      赵博明刻了一枚玉印送给云殊,云殊只觉东西贵重,不敢收,赵博明知道云殊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只说这是他这个当兄长的送在前头了,往后云殊也可送他一个,他才收下。

      玉印被士卿看见了,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赵博明送的,扬言赚了钱,当了官,要给云殊做一个跟皇帝玉玺那般大的,得两个手才捧得起来的才好。

      云殊笑笑,人比他大两岁,心智却比他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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