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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清明 ...

  •   转眼清明,夫子,院长总归也要祭祖的,那一日士卿和云殊都放了假,二人趁早入了城,置些米粮油盐,看着来来往往的大娘们挎着竹篮,装着香烛元宝,二人也买了些,云殊的家人都已过世,士卿虽不知父亲是谁,自己的娘和新竹姨总也是不能忘记的。

      没有云殊之前,士卿在这天所做的的也就是朝东方与新竹姨一道住过的方向磕几个响头。云殊想祭拜,那便祭拜,买了鲜鱼,豆干,木头八仙桌抬到屋前,东西北三方放上碗筷,上了香烛,二人恭恭敬敬叩拜。

      “娘,新竹姨,狗子换了新名,有了新屋,还多了亲人,他叫云殊,现下日子很好,往后会更好,士卿一定要当大官,与小殊好好过活,你二人放心吧!”士卿叩拜。

      “娘亲,殊儿很好,他是士卿,是他救了我,殊儿会好好活着,你安心。”云殊叩拜起身。

      “小殊,其他人,你不问问?”他指的是云家的人。

      云殊只笑笑。

      二人守在一旁,看着炉中青烟袅袅升起,等了片刻,化了元宝,一阵风吹来,元宝的灰烬随风卷起。

      “小殊,你看,卷走了……我新竹姨跟我说过,风卷着元宝,说明娘来看我了,顺道拿了银钱走了。”

      云殊仰头望着那漫天飞舞的元宝灰烬,心中默念:“娘亲,殊儿很好,以后会更好的……你要多拿些,尽数拿走,不知思儿如何,你要保佑她……”

      两道清澈的泪泉夺眶而出。

      士卿楼了搂云殊,替他抹去眼泪:“行了,三个娘都拿走了,收拾了~”

      一切尽数归了原位,二人用过午饭,云殊便从床底下拿出那瓦罐,银钱‘丁零当啷’堆了一堆。

      士卿不知他要做什么,见云殊一叠叠的整理,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布袋,将所有的银钱归到一处,一番整理,嘴里喃了一句:“够了,竟还有余……”

      “小殊,你要做什么”

      云殊将大部分口袋扎紧,推给士卿:“这是你的束脩。”而后开始收拾桌面的银钱,重新归到陶罐里,塞回了床下。

      士卿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的布袋,不敢伸手:“小殊,我不能读书,还得营生呢。”

      云殊见他不拿,自己收了起来:“迟些你与我一道去求院长,我们交足了束脩,定然也是会收你的,我在含稀斋的劳务,足够我们好好生活了,书院的事就辞了吧。”云殊声音虽不响,却并非商量口气,他已经下这个决定很久了。

      “小殊,我不读书,要读也是你读。”士卿道。

      云殊瞪了他一眼,他竟有些怯。

      “我这样的人此生若要好好活着,就不能入官场,不能上京,你一路都说着要做官,不读书如何做官,难道当朝官家会莫名赐你王士卿一个官吗?是谁求着我改的名?是谁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只是儿戏?”

      读书能明事礼,辨是非,虽然士卿相较此前那又偷又赌的无赖,已经算得上是好好一个良家子了,但时而一副痞样,无赖相总还是有,他既然爱读,现下又负担得起,自然是要去的,如今士卿这般样子,云殊莫名的一阵阵怨气,却又找不到发泄口,跟士卿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

      见云殊如此,士卿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我不读,我安单读书,让你个小娃挣钱算个怎么回事儿,我不读,打死不读!”说完,气鼓鼓往门槛上一坐,木雕一块。

      “天底下哪有你这般不求上进的,你以为我不想读吗,我只是更想好好活着!我少时就想读,但求而不得,只能躲在门口,听着夫子的讲学,便是入了学堂,我也只得站着,为什么你不愿意,这样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肯,你怎么能这样!”云殊含着泪,他从来不说过往,此时却也着实没有经过细想,士卿的作为,说穿了,让云殊有的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士卿有些愣,抿了抿嘴,云殊从来没这么歇斯底里过,上次说他想像象姑也就是掸了他的手,骂他混蛋而已,消失的一夜算是个例外。

      他起了身:“小殊,我不读,读了书也不一定考得上,当官谁都想,可也得有那本事不是,我没那本事,我不读书咱也能好好的,三餐温饱,娶个心仪的姑娘,生两个孩子也就一世了,三个娘还没走远呢,咱不吵架行不行?”

      云殊只觉脸上滚烫,紧闭着嘴,任肆意穿行的春风带走他脸上的热意。

      “小殊~”

      云殊不理。

      “反正你怎么说我都不能让你养活我,我自己去读什么劳什子书。”

      他脱口一句劳什子,平日里学字又学的紧,口口声声不能让他养活,难道为的是这个?觉得自己要个小的养,丧了尊严?穷人家八九岁出来跑腿营生的多了去了,这件事上云殊反倒希望他是好吃懒做的模样,愿意让他养着才好。

      云殊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热意已经退去:“卿哥……”

      他淡淡一声唤,士卿倒是凑到他跟前,热情的应着。

      “你是不是觉得让我养着,心中不自在?”云殊道。

      士卿扭扭捏捏,支支吾吾,末了嘴里蹦出一个字:“是!”

      “那你为何觉得我让你养着就该自在,你救我,捡了我一命就该自在,依着你论,我是不是当真该如你捡我时候说的那般一辈子给你当奴才?”

      “小殊,我没那个意思,那时候我就是说说的!”士卿忙解释。

      “没有谁养着谁,你我兄弟就该相互扶持,待你当真金榜题名,那时我便做个甩手掌柜,只在家里写写画画,你再给我专门请个先生,把我没学的都教我,或者状元郎自己教我也行啊……”云殊道。

      士卿没有答话,云殊知道他算过来了,便拉着士卿出门,朝着院长家而去。

      入学很顺利,有了银钱于院长而言收谁都一样,只是士卿落下的学业得自己想办法,让夫子开个小灶,能学多少,夫子愿不愿意,全看夫子自己,院长不干涉,云殊替他应下。

      辞工却没辞成,不是院长那头不愿意,是士卿不愿意,他说自己能应付,课外的时间可以干些杂事,银钱可少些,如此这般,院长倒是愿意的,只是云殊不肯。说他这样无法专心用功。辞工的事儿院长让他们自己决定,最终士卿只一句,不让他干活,学也不上。

      云殊妥协了。

      夫子那边,云殊送了折扇,落了‘扫金散人’的款,又去肉铺割了几斤肉,一壶酒,夫子笑盈盈地应了二人,又对着士卿道:“求上进是好事,往后不用再躲在门外偷听了……”

      士卿嘿嘿一笑,二人拱手,别了夫子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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