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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与小倌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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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念顺着十三娘瞧的方向也看了一眼,就见一片池如镜,古柳垂枝头,树下坐着二人,似乎正在饮酒。
若不是空气着实湿冷,而二人穿的又实属单薄,周沉念会觉得这他们别有雅兴。
感受到身后有人靠近,坐在右边的男子回头看了眼来人,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十三娘——”他看了眼周沉念,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唤道,“夜夜,来人啦。”
两人起身。
两人身高相同,身形相同,鼻与唇也是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刚刚回头打招呼的男子是桃花眼,又喜笑,给人感觉温和亲近,而另一人则是丹凤眼,表现得则略疏离。
十三娘笑吟吟用扇指着桃花眼道,“他们是兄弟二人,这位是哥哥,明黎,”又介绍另一位道,“这位是弟弟,明夜。”
“公子看起来面生,是第一次来吧?”明黎自觉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周沉念,坐在了弟弟身侧,声音语气都十分柔和,令人如沐春风。
周沉念觉得此人好打交道,也不客气,坐在了他的位置。
十三娘见三人坐定,令明黎兄弟二人招待着,便先行离开了。
周沉念原以为十三娘要在一旁作陪,没有机会一探二人口风,却未想她如此放心,暗自欣喜同时又开始担忧此二人也过于精明,探不出什么有用信息来。
“实不相瞒,周某自京城慕名而来,就想见传说中的阿无一面,”目送十三娘离去,周沉念回答方才明黎的问话,方才提到“阿无”二字,他眼见明黎翻起一个小杯欲倒酒,只好打住,连忙摆手阻拦,“不必倒酒,周某不会饮酒,滴酒不沾。”
明黎有些惊诧地看了周沉念一眼,却也不强求他,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弯了起来,“既如此,”他又推了推一旁臭着脸的明夜,“夜夜,去泡壶茶来。”
明夜皱起了眉头,“不要,”他回头看了眼周沉念,周沉念不是那般没有眼色的人,茶喝不喝无所谓,忙道,“不必如此麻烦,二位能与我聊聊天,周某已荣幸之至了。”
明黎看出明夜的“威胁”,将他的不耐烦置之不理,“快去。”
明夜只得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拍拍屁股离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哼”一声。
周沉念暗想倒酒一事打断他说话一事,或许是他多想了,但若他没有阻拦那杯酒,怕接下来便是敬酒了。
明黎安慰他,明夜就是这种性格,看起来不易接近,其实内心很善良。
等茶时,明黎问,“京城定是很繁华吧?”
周沉念道,“琼楼玉宇,宝马香车,不夜城也确实非空穴来风。”
明黎神情向往,“若有机会,我定要带夜夜去一次京城。”
周沉念爽朗一笑,“若明兄来京城,周某定当设宴款待。”
明黎举起一杯酒,示意周沉念干杯后自己饮尽,“明黎可非喜好客套之人,周兄今日称了兄,明黎便认周兄为兄,周兄今日说了设宴款待,那明黎可就此记住了。只是明黎尚且不知周兄姓名。”
“鄙姓周,名沉念,沉思默念,沉念,”周沉念忙自我介绍,一句“那明兄何时来京”差点脱口而出,又想了想自己此次聊天的目的,忍了回去,将话题引回到阿无身上,“明兄放心,周某向来言出必践,只是,明兄可否悄悄透露下阿无的行踪?”
明黎只顾斟酒,不言语。
“想来是为难了明兄,”周沉念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一个时辰五百两,周某做小生意的,要存这五百两着实不易呀。”
“不为难啊,”明黎拿起酒杯,桃花眼不闪不躲,望着周沉念,果不其然又绕开了阿无,“可就这一个时辰,公子便遇到了我与夜夜,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少年身形纤细,松散的衣襟下,蝴蝶骨若隐若现,一张饮过酒的俏脸泛着微微红晕。
不知怎地,周沉念想起了前厅画中他的模样,媚眼如丝像极了现在,周沉念赶快打住。
“能与二位公子相识,周某着实开心,”周沉念再次将话题重新引到阿无身上来,“但实不相瞒,周某还是心疼那五百两。”
“五百两一个时辰,我也觉得价太高,”明黎凑近了点小声说道,“这可都是十三娘定的,她可是个奸商,”说着,他又笑眯了桃花眼,“别告诉她我这么说她,小奸商惹不起惹不起。”
“放心吧,定不会告诉她,”周沉念再次试探道,“只是……若是不为难,劳烦明兄……?”
“啊,差点忘了,”明黎歪着脑袋,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嗯……阿无的行踪很难说,并无规律可循的。”
周沉念佯装失望地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阿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周某着实好奇。”
明黎摇摇头,“明黎从没与她打过交道,不了解,”看到周沉念的神情,他拍拍周沉念的肩膀,继续安慰道,“放宽心,等下次明兄你存够了一万两再来,在这园中坐他个十天,总能等到阿无出现的。”
“想不到明兄你也会打趣人,”周沉念看着明黎贼兮兮的笑脸,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阿无这里是没什么有用消息了。
明黎喝一口酒道,“谁让你一直阿无长,阿无短,那明黎饿了你管不管。”
周沉念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正巧明夜提着茶壶回来了,他将茶壶放在酒壶旁,“喏,来了。”
明黎提起茶壶,边掀开茶壶盖边问,“夜夜,这次你没有下药吧?”
还没等明黎说完话,明夜一把抢过茶壶,“别碰我的茶!我才不会做这种事!之前那次明明是你干的!”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只茶杯,倒了一杯茶放在周沉念这边。
周沉念看着两人,端起茶欲喝又不敢喝,沉思之余还是问了句,“什么药?”
明黎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脸,只笑不言语。
明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揪掉身边的一根小草愤怒地扔远,“还能是什么药,上次那人挺了三天才下去,人家还以为是我干的。”
越想越生气,明夜眉头越皱越紧,扭头质问明黎,“明黎,你这是身为一个兄长能做出来的事?”
明黎眨了眨眼,语气依然温柔,“叫哥,乖。”
明夜虽然依旧怒目而视,却真的改了口道,“哥,我真的替你背了太多黑锅,”又转头对周沉念道,“这位仁兄,对我哥说出来的话,你一个字也别信就是了。”
明黎直接伸手捂住明夜的嘴,不顾明夜“唔唔唔”的挣扎,“周公子别听夜夜瞎说。”
周沉念闻着茶杯里的茶,似乎是上好的龙井,递在嘴边吹了吹,吹了又吹。
明夜终于从明黎的魔爪中挣脱出来,说,“不用怕,这次我哥没下药,”引得明黎又敲一下他的脑袋。
周沉念道,“好,”然后轻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他称赞了一句,假装随口一提,问道,“哎,前厅那楼二三楼住人,那四楼作何用处,放置杂物?”
明黎看了看明夜,“杂物是应该放在四楼吧,”他想了想,“嗯……贵重物品应该都放在那儿,安全也方便十三娘看管。”
听这语气,是十三娘住在四楼的意思了,周沉念指尖一跳,平静了语气又问,“四楼这么大,十三娘一个人住?”
明黎点头,“是啊,十三娘住四楼,我们住后园,”然后也不多说了。
十三娘虽言谈举止不似孩童,但外貌看起来着实十二三岁。能当了醉梦楼的掌柜,又一个人住在四楼,着实反常。
闲聊了几句,思及十三娘的年龄,周沉念想到了,随口聊起两兄弟的年龄。
明黎说母亲生他们俩的时候,早上生的他,一直到晚上才把明夜生出来,最后抱了抱明夜,才微笑着撒手离世,这是听他们父亲说的。
明黎比明夜早出生五个时辰,所以他是兄长。
周沉念为二人添上酒,以自己的茶碰酒,然后问,“你们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吗?”下一步,周沉念打算从他们母亲聊至醉梦楼是否存在闹鬼一说,若没有,那问题就是有人在针对他。
然而此话一出,明黎和明夜就如被点了穴道,同时不动了。
一人正一手撑着草地,另一只手往口中倒酒,酒已倒完了也不咽,仰着头看着天一动不动。
另一人正欲喝酒,一手端酒一手扶酒杯,已到嘴边,就这样定住了。
周沉念伸手在明夜眼前晃了晃,就连眼睛也一眨不眨。
周沉念起身看了看四周,面前是雾气漂浮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浓黑,身旁老树如木雕般连同枝条也一动不动。
他终于发现这个园中最大的怪异之处了。从一进来,这个园中便静谧无声,只是那时有人说话,他未曾觉察,到现在彻底安静,他才发现这里,池中无鱼,花间无虫,枝头无鸟,甚至连风也无,似乎除人外无一活物,静如死地。
世间竟有如此离奇之地。
不远处的路上,一只只灯笼静静地指引着他,往远方看,依然是一片漆黑,看不到路的尽头。
他正欲离去。
“茶才泡来,”背后忽然传来明黎的声音,“怎地,周兄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