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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后园迷幻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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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就是高车国不败战魔撒努哈。
朝廷曾三次派出军队讨伐高车。
第一次朝廷可以说是轻了敌,以为高车国旧病再犯,只需立个下马威,便可再次降服。
宰相长子急于立功,主动请缨,带兵几十万人对上撒努哈。
自此再杳无音信,宰相差人查探,这才得知这几十万人仅强撑了两日便全军覆没,宰相长子被生擒,割开脖子倒吊于撒努哈战旗之上,在边将驻守的国土边界摇晃了三日。
宰相上报此事时,周沉念正在场,皇上当朝拍案而起,令自己亲信庸亲王亲自带兵三百万西征讨伐撒努哈,当今的皇上,也就是原先的平南侯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三百万兵将,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战役。
临行前,“平定高车贼,誓杀撒努狗”这句口号被几百万兵将喊得回绕京城几周,却没想再次得到的战报,却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撒努哈战场如魔,人见人死,即便是不死者都会被他虐杀至死。这虐杀方法极其残忍,从身后勾出肠子令其奔跑,有些人直至肠子扯完都还活着,哀嚎几个时辰终究咽了气,死亦面部狰狞,无法瞑目。
残肢尸骸堆积成山,哀嚎惨叫不绝于耳,“撒努哈”三个字令周朝战士闻风丧胆,三百万兵将溃如山倒。
皇帝迫于百姓压力,最后一次派出的抚远大将军赵世安深知与其作战毫无胜算,干脆在战前摇白旗归降,试图保命。
敌军归降不杀,是所有将士公认的战场守则。撒努哈却没有放过这群放下武器静待发落的小绵羊,而是以虐杀为乐,举军狂欢了七个昼夜。
这次传言更甚,听说他身长三丈,八头,浑身长满手臂,眼如碗大,口中长满尖牙,专喜吃人头颅。
今日一见,才得知他外表并非传闻那般离奇可怖。
平南侯弑君夺位一直在为人所诟病,他上位后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废黜了太子,将其封为了闲散王爷,为的是得人善言。
朝廷内看似平静,实则暗地风起云涌,以御史大夫等前朝老臣为首,还在拥护太子一方。
如今高车来犯,朝廷屡战屡败,黎民百姓看在眼里,都人心惶惶。
街上卜卦的神棍都悄悄议论,“平南侯弑君,惹怒了玉皇大帝,这不,天庭降灾,害得无辜百姓都要遭殃。”
周沉念此次主动向父亲请求来高车国,并非全然为了太子复位。父亲自他年幼时便教导他,“大丈夫生来当尽己之力,维护国兴民定。”高车国屡履来犯,所到之处连百姓也不放过,全部虐杀。他来此更重要的目的便是刺探高车国内情,伺机安插眼线,除掉撒努哈,他不信这个人真是魔鬼刀枪不入。
到时若太子能够解决此外患,只要略施小计,引导民间舆论,复位将指日可待,皆大欢喜。
但此时撒努哈就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
周沉念胸前的《鉴诡实录》愈发滚烫,烫得他心跳如擂,手死死抓住剑柄,杀还是不杀。
今晚的种种怪异遭遇,似乎一直在提醒自己,不可轻举妄动。撒努哈作为高车国大将军,断不会毫无防备就来到醉梦楼,倘若杀他真如此容易,怕他早已死了几万回。
但若此刻不杀,也许将失去这个绝佳机会。
周沉念死死盯着几步开外那个高大的背影,最终还是松开了剑。
这一切都来的太简单了,若真如此,撒努哈是这里的常客,自己先查探清楚醉梦楼及周围情况后通知父亲,再做打算也不迟。
前面刚下石桥的十三娘转头看了他一眼,红衣乌发衬得小脸毫无温度地白,那双原本时刻噙着笑意的眸子变得严肃,透过薄雾冰冷地瞪着他。
周沉念再想探究她的神情,却又听她笑着与撒努哈调侃去了。
“喏,雪月来了,”十三娘抬起左手,招呼着花园那边款款走来的两道人影,“小雪,小月,走快点,要见大将军了,不开心么?”
离近了,周沉念才看清雪月两人。
小雪就是那个画中白发白睫,狐媚至极的女子,想不到真人确实白发如雪,光洁如银丝,无一丝杂质,她随意地套着一件黑纱,香肩微露,身子在纱下若隐若现。
小月则身着短袍,露出一双细白长腿,怀抱一把琵琶,小巧的下巴抵在琵琶上,眉眼清远,唇角微扬,温婉柔美。
若说大厅那些类似的图,任何一成年男子都曾见过,但即便是烟花之地,女子穿得这般香艳的也极为少见。
要说一个时辰五百两,大约确实不算吃了亏吧。
看到她们,周沉念皱着眉觉得哪里却有些奇怪。
就见小雪踮脚,摘掉撒努哈头顶的毡帽,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红玫瑰别在了他耳畔,声线魅惑婉转,慢悠悠道,“恩公那么厉害,”说着她摸了把撒努哈下面,“奴家怎么敢生气呢……”
撒努哈无意识地摸了摸头顶,毡帽刚摘下,头顶还在冒着淡淡的白气。
“多日不见,小雪依然这般讨人喜爱……”他一手搂过小雪的细腰,随手一扯,那件黑纱便荡然无存。
在这寒雾中,摘掉毡帽头顶尚且要冒热气,可见温度多低,撒努哈与其身边将士,每个男子身着至少两层皮革。
可这两位柔弱姑娘衣着如此清凉却丝毫不觉得冷。
如此显而易见的异常,醉梦楼却堂而皇之地摆出来,定是不怕被人察觉,所以应当是每个人进来,都会被迷惑。
小雪抱住撒努哈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撒努哈大笑着抱起她,走向亭子。
一声清越的琵琶声传来,紧接着,婉转的曲子奏起,小月未言一词,站在原地安静地弹曲儿,眉宇间尽是娴雅。
撒努哈回头问,“你们四个在等什么呢?不馋么?”
“早就馋了,就等将军发令呢,”身旁四人“嘿嘿”笑了几声,将小月搂入怀中,其中一人撩起小月的裙摆,琵琶声戛然而止。
小月将琵琶轻放在一旁,躺下,美人躯体陈列在草地上,轻笑着,“恩公来嘛……”
周沉念未想过会是如此场景,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这般香艳场面难得遇到,大官人怎却闭上了眼?”
一个略稚嫩的声音自身旁传来。
周沉念不知为何喉间苦涩,在醉梦楼却难以说得,只好换个理由,“囊中羞涩,还是不看为好。”
十三娘轻笑,“那好,不看便是。”
那边令人羞耻的声响传来。
“公子既不看这好戏,何打算在这里站足一个时辰?”十三娘声音再度响起,不知为何竟对周沉念换了个称呼,“闲来无事,我带您四处逛逛吧。”
周沉念以为她已离开了,没想到她一直都在身边,低低“嗯”了一声,跟上了十三娘的脚步。
十三娘行走在草地上毫无声息,周沉念却完全无法感知十三娘的内力。
周沉念回想起看到窗户上啃食手臂的剪影,实在无法分辨是不是十三娘,只得将身位稍稍靠后一些,暗自防备着。
前方是一片花园,大理石小路两侧隔一小段便有一盏灯笼,倒也明亮。
十三娘抬脚走上石阶,周沉念也跟着。
两人各自沉默,各怀心事。
十三娘忽然伸出一只手。
周沉念一警惕。
就见随手她折下一朵开得极美的百合花。
周沉念身体的绷直还是被十三娘察觉了,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摘朵花,公子也如此防备着。”
被点出来,周沉念不觉尴尬,反而觉得十三娘倒也坦诚,干脆决定将剪影的事提出来,试探一番她的反应,“这……出门在外,自当要时刻警惕,若令十三娘不愉快了,周某在这里向您陪个不是。”
十三娘以扇轻点周沉念的身前,温言软语,“公子多虑了,奴家并无责备之意,只是看公子反应有趣的紧。”
“十三娘可真会拿周某开玩笑,”周沉念接道,“只是周某方才确乎瞧见一黑影上了四楼,我追上去,她还扬言道要杀了我,十三娘却未给个明示,此事着实令周某不能释怀。”
十三娘果然脸色变了变,随即又回复那张笑脸,“公子且不必担心自己安危,若真有何事,十三娘可以性命担保公子健健康康进来,活蹦乱跳出去。只是……公子是在怀疑是奴家?”
“听声音,与十三娘确乎有几分相像,”周沉念不掩饰。
十三娘只是周沉念,款款道,“十三娘与公子萍水相逢,尚且不知公子身份姓名,何来对公子不利一说。若醉梦楼当真谋财害命,又岂能开了这么多年。”
这么想来确实如此,但那柄伸在周沉念眼前的寒光熠熠的刀,又是谁刺出来的呢,只是周沉念也不好咄咄逼问,只好作罢。
“有时耳听为虚,眼见也并非为实,”十三娘嗅着百合,忽然低声道。
周沉念将这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回味了几遍,她是在提醒他小心?正欲问问清楚,可十三娘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躲开了周沉念视线,远远瞧见了什么有趣物什,欲带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