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我方小白花》我字荼

3、来了新客人

　　二十四尸？

　　巧的是醉梦楼正巧二十四伶倌。

　　周沉念皱了皱眉头，拿起了书。

　　书上写道，剥皮之法出现后，逐渐代替了炮烙成为了王室最喜爱的酷刑。到明帝即位，宣布剥皮有违人道，已禁用，但仍有利欲熏心之人利用其术制作傀儡，谋取钱财。

　　看到活剥人皮过程讲解时，身旁花灯上的烛火忽然熄灭了。

　　天色本就暗了，书上的字迹已然看不清，他以为烛火燃尽了，小心地收起书，检查了一番才发现这根蜡烛没有烛芯。

　　没有烛芯又是如何燃起的呢。

　　“叩叩叩”，巧来敲门声再度响起。

　　周沉念心想，大致又是醉梦楼小厮送什么东西，当即过去开了门，四下看了看，却并未发现有人，只有对面一楼墙上挂的十二张图在静默地看着他。

　　他关上门，才转过身，就又听身后“叩叩叩”三声敲门声。

　　他一手按剑，一手开门，却仍未见到任何人影。

　　当敲门声第三次响起，他直接走出了门，四下张望。天已经彻底黑了，安静到针落有声的大厅，只剩走廊上的灯笼还幽幽亮着，那种被盯视的感觉强烈起来。

　　周沉念抬头，就见对面四楼走廊尽头一间房，烛火明亮，映出一女子在屋内，正抓着一只断手，在啃咬，女子嚼手指的动作映在纸窗上格外清晰。

　　“大官人记得别上三楼……”

　　他想起十三娘的叮嘱，回身锁好门，一蹬护栏，在门顶的墙上轻点一下，碰也没碰三楼一下，稳稳地落在了那间房侧边，未发出一丝声响。

　　可好像还是被发现了，房间灯，骤然熄灭。

　　周沉念忽然觉察醉梦楼的奇怪之处了，这二三四层客房皆黑着灯，仿佛就他一位客人，除十三娘外，就见过那位给自己送饭的侍女，行为举止也怪异的紧。

　　周沉念自幼习武，听力较常人要好些，他隐约听到屋子里有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他将耳朵贴在窗旁偷听，听到里面的人在念着：“过来点……过来点……”

　　他不明所以，凑近了想听个清楚。

　　“过来点，过来点……”里面的念叨忽然停住。一阵安静后，一把刀直直地刺了出来，周周沉念连忙闪躲，刀尖在距离他眼睛近在咫尺的位置泛着森森寒气。

　　“呀……被躲掉了呢。”

　　若自己躲得慢半分，此刻只怕右眼已瞎，周沉念拔出剑，一脚踹开房门，整个房间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周沉念退后了一步，不可置信。

　　“哟，大官人莫不是对四楼好奇，想上来看看？”十三娘的声音如鬼魅般忽然出现在身后。

　　周沉念全然没有觉察有人在身后，反应过来时剑已搭在了十三娘的脖子上。

　　她一袭红衣一动未动，背着光，看不清她的神情。

　　这声音……“被躲掉了呢……”回想起这句话，周沉念心中更加戒备，手上却还是将剑放了下来，“我当是谁呢……刚想出来透透气，方一出门便瞧见一人影鬼鬼祟祟进了这屋，十三娘，你们这醉梦楼莫不是有小贼？”

　　十三娘站在那没有动，接着忽然“噗嗤”笑出声，“奴家还想说呢，大官人好身手，刚刚那踹门的举动甚是潇洒，只是奴家担心您那脚受了伤。您现在也看过了，这屋里空荡荡，哪有您说的飞贼？”说着，她侧过了身，光打在她脸上，笑得一如既往地妩媚。

　　“放心吧，咱们这……不会有飞贼的，”她笑着补充了一句。

　　周沉念跟在十三娘身后出了门，没注意到，身后屋内的门上方，正倒吊着一个无脸纸人，手上攒着一把尖刀。

　　正巧遇到了，周沉念从怀里掏出《鉴妖法记》问十三娘，“实不相瞒，周某在房中随手翻阅了一本书，甚是喜欢，您看……这本书卖我如何？”

　　十三娘歪着脑袋瞥了一眼，“《鉴……妖法记》？来我醉梦楼买书的，您还是第一个，若大官人真有心想要，十三娘便做了成人之美，一千两，您看如何？”

　　周沉念没有迟疑，再次摸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十三娘。

　　十三娘收起银票，面对着大门道，“呀，来客了。”

　　话音刚落，就听门口几声马鸣，两人在四楼一起向门口看去，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来者共五人，衣着打扮不尽相同，昭示着他们是高车国人，头顶戴羊毛毡帽，身着灰色长褂，上面用刺绣绣着彩色的花纹图案，衣袖衣领边缘都露出白色绒毛，脚踩厚皮靴，可看得出手工精细，随身可见的金玉装饰，使人一眼看去便知其非富即贵。

　　“十三娘，近来可好？”这句话声音嘶哑，就像声带被割断过一般，啊啊砸砸，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老爷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奴家都以为您把咱们醉梦楼忘了呢，”十三娘倚着栏杆，对着站在堂中的几人扇了几下小扇子，又回眸看周沉念，“大官人，那书您带走便是，”她睫毛下的眸色流光溢彩，“一同下楼吧？”

　　那几人就站在下面等，十三娘也不着急，小小的身子转身转出了万种风情，摇着扇子慢条斯理地走向楼梯。

　　周沉念有意凑凑热闹，便跟着一同下了一楼。

　　“这不是要多赚点银子，来哄宝贝们开心吗，”答话的不是为首之人，而是最中间那名男子，原来一直以来说话的是他。

　　刚刚在楼上，有帽檐遮挡，周沉念未能仔细打量，现在才看清了这男子面貌。

　　他五官深刻，眉眼上挑，整张脸都纹着猩红的怪异图腾让他更显妖邪，此刻他虽然在笑，可眼睛却像在瞪视前方，毫无情绪。

　　周沉念看着那红色图腾往下一直延伸到衣领中，便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果然手背上也有，而且他的手不停地把玩着什么，细看黑白相间，竟然是三颗人的眼珠。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他们进门，周沉念便能嗅到一股血腥味，此刻离得近了，血腥味便重了些。

　　男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银票，由另一位男子递在十三娘手中。

　　十三娘手中攒着银票，喜笑颜开，用扇子指了指梦游园，“那老爷们，今日照例？”

　　“走吧，”男子不假思索地回答，五个男子便一同抬脚像梦游园走去。

　　这几人定非平民百姓，周沉念此次来，正是要打探高车国消息，跟他们一同进去，正好可以偷听一听他们聊天的内容。

　　十三娘纤手搭上金雕门把手，拉开朱门，门内两侧各一小厮迎上来，行了个礼。

　　门后入眼是一片薄雾，雾中似是漂浮着点点烛光，一弯白石拱桥跨过池塘，自门口伸向另一边的花园，花园尽头便是一方亭台。隐隐可见有人在亭内，有人在赏花。

　　走上石桥，才能看到大院周围是一个一个用围栏隔开的独立小院。

　　待几人先后步入园中，十三娘再次将门阖好。

　　在这大漠中，竟能有薄雾的存在，闻到青草香，感受到潮湿的雾打在脸上，已许久未放松过的周沉念仿佛回到了家乡小镇，回到了幼年在池塘边玩泥土时的稚嫩时光。

　　眼前是下过雨泥泞的小路，自己蹦蹦跳跳越过水洼，手中举着练了不知多少次，才编好的一只草兔子，弯弯绕绕来到一户矮墙小院外，歪着脑袋伸长脖子透过大门向里看，斑驳的木门里，一个扎着两只冲天辫的小女孩惊喜地向他眨眼。

　　“咯咯咯……”女孩笑着一路向他飞奔过来，“出去玩……”

　　胸口忽然一热，他从极度放松中清醒过来，那温热的感觉还在持续，微微有些发疼，他摸了摸胸前，却只摸到那本《鉴妖法记》，此刻这本书竟然烫得出奇，若不是他穿了几层单衣，只怕胸前要被烫肿一片。

　　想到刚刚的状态，若谁有心取自己性命，那他定毫无反抗之力。周沉念顿觉后怕，不自觉将手搭在了剑上。

　　他环视了四周，顿觉不正常。

　　明明无风，那萦绕整个后园的薄雾却在缓缓移动，还隐隐泛红，藏在薄雾后面的白色人影本该各有各的动作，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动不动，如何想都不符合常理。

　　周沉念觉得雾气越发湿冷，靴中脚尖冰凉彻骨。

　　再暗暗观察看身旁那几人，却见他们都咧开嘴，目光呆滞，挂上了痴醉的神情。

　　梦游园，果真是梦游园，周暮征猜想这雾兴许具有麻痹与兴奋作用。

　　而方才正是《鉴妖法记》唤醒了自己，看来此书真的并非招摇撞骗那般简单，周沉念将滚烫的书按在胸口以保持清醒，难道这世间果真浩劫将至。

　　但周沉念此刻却更好奇，醉梦楼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十三娘的轻功，书的无风自动，四楼啃手臂的女子，以及后园的催眠薄雾，若定要说，他觉得那二十四幅画也不正常。

　　“姑娘们见到您一定开心极了，”十三娘对着小厮轻喝，“快叫雪月出来，告诉她们撒努哈大人来了。”

　　听到“撒努哈”三个字，周沉念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总算知道他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