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生气与和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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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先生与三日月先生吵架了。
知道这件事时作战队长刚从外回来，浑身染着摄人杀气，身旁的小姑娘连异能都没收起来，白雪夜叉漂浮在身侧，妖异美丽中流淌着属于血的味道。
“鹤丸先生与三日月先生也会吵架吗？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镜花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被询问的白发少年面上带着浅浅的无奈，冲散了那股冷冽的味道。“我也不太清楚，似乎从侦探社回来后就出现了冷战情况。我已经报告给首领了，太宰先生说不用在意。”
实际上，就算作为被首领亲自捡回来的信任干部，中岛敦也并不明白太宰治通常在想些什么——他是武器，是Mafia强有力的爪牙。巨大的白虎只需按照主人的意志铲除一切阻碍即可，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自身的想法。他感激着那个出生于黑暗的男人，纵使被其拽入深渊，亦感激于自身所被赋予的意义。
想要活下去。
想要被需要。
想要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而在黑暗中，在那个冲他伸出手的男人麾下，他得以被他人需要。畏惧疼痛和暴力的少年成为了摧毁一切的猛兽，他仍如当初在孤儿院中长大的男孩一样，总会露出苦恼的、有些腼腆与羞涩的微笑，但正是这样的孩子，因为他讨厌受伤、惧怕疼痛，所以在伤害发生之前，他就会将一切源头摧毁。
“不管怎么说，先把这个带给他们吧。”少年回过神来，冲少女挥了挥手中薄薄的打印纸，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外来人员的下一次任务。
……
真是糟糕。
三日月有些无奈地想到。
自从昨天过后，鹤丸国永的确拒绝与他说话。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单方面拒绝就像是一种幼稚的赌气，所以他才想哄一哄对方。
此时此刻，太刀左手拿着一支新鲜出炉的甜筒，右手拔剑架在面前男人的脖颈上。与其说是男性，倒不如说是活动的尸体。扩散的瞳孔毫无聚集，青白面色仿佛小丑的假面。突出唇部的獠牙上下交错，就像是小说或者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僵尸。就算利剑贴在脖颈上仍不知退缩，那双手滚落在地面上，淋漓鲜血像是某种滑稽的颜料铺洒在墙面上——在数秒之前，它们还想要捏住三日月的喉咙。却被太刀干脆利落地一刀斩断，只剩光秃秃的切面仍坚持不懈地想要攻击他。
没有理性，没有知觉，无所畏惧，虽生而死。拥有人类的外表，却比最残忍的野兽更加凶悍。
“鹤丸殿最近很喜欢吃这种甜筒，如果化掉，我会很头痛的。”付丧神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的视线滑过对方衣领处别着的小通讯器，“有事找我的话大可不必如此藏头露尾，有些事情如果用在了人类身上，就是超越人性而不可为的恶事了。”
“但您并非人类，不是吗。”
伴随着刺啦刺啦的电流音，显然被合成器伪装过的无机质金属音在空气中响了起来。
“人类的规则是用来局限人类的，诞生于千年之前的刀剑付丧神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希望你能配合我接下来的行动，异世界的来者，否则你的同伴的安全问题，我们并不保证。”
“……”
三日月露出一个极为微妙的表情。
或许是由于他那日的出手，使得其他人错误估计了鹤丸的实力。又或者重度沉迷游戏机，还非常擅长与人打成一片的太刀着实没什么架子，才让他并不像三日月一样，随意一瞥就充满致命的威胁感。
但当有人的确说出了这样的话，付丧神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心情很好似的扬起了眉梢，手中的剑妥协一般收入刀鞘，用如往常无二的声音询问道：“那么，为了同伴的安全，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威胁者明显觉察出了不对劲，他停顿了一下，做了什么后才继续满怀自信地开口：“我知道你的秘密，暗堕的付丧神，对于mafia那个控制狂首领来说，你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难道你还想从他手中得到善始善终？”
“我倒是很好奇你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暗堕这种事情不是人类应该知晓之物。‘时间溯行军’，在这个空间里也活动着吗。”
“这是交易以外的事情。正如你们一样，我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我们就告诉你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的真相？”
“没错，有关mafia首领的，这个世界的真相。如果你答应帮助我们，我们就告诉你真相。”
“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
“就算你不愿意，最好也想一想你的同…嗯？？”
“我的意思是，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真相了。”
那个声音有了一瞬的迟疑，在确定过三日月不是开玩笑后，他以不容拒绝的飞快语速开口：“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它来自于‘书’。”
据说在横滨的某处，隐藏着这样一本书。
它也许是一本空白的笔记本，也许是某家旧书店角落的遗弃品，也许正在被某个孩童或者白领使用而不自觉。
但毫无疑问，它拥有令人战怖的力量。凡是写在书页上的东西，都会化为现实。
于是在书外的世界中，有一个黑发的青年拿到了这本书。他曾经在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中禹禹独行，也曾于某个瞬间被他人的光亮所照应。就像是雨夜中停留在屋内与屋外的偶遇之人，亦或者机缘巧合相遇在同一堆篝火旁的蟊贼。在黑暗下背靠背静静地喝上一杯酒，谁都没有说话。酒饮尽后便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奔赴向不同的方向。但不经意地回头时，却仍能看到站立原地之人脚边散落的烟蒂，正在黑夜中微弱地闪着光。
为什么想要活下去的人死的如此干脆利落，而一心求死之人却要始终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在这个世界上挣扎呢。织田作。青年想着，黑金色的钢笔在指尖挥舞几下，最终轻轻落笔，在空白的页面上涂抹出黑色的印记。
——【这是一个友人活着的世界，他不曾认识太宰治，也不曾加入mafia。】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某天深夜惊醒，突然因为自己的异能而将降临于世界的奇妙魔法破坏，从而得到了书外世界中“自己”的记忆的故事。他也曾怀疑过，挣扎过，犹豫过。但仍选择了走上创造理想世界的道路，为此，他成为了mafia的首领。
“这就是这个世界中太宰治的故事。”电子音说道。“如果超过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书中创造的世界就会不稳定。如果让那家伙知道，为了让这个理想世界永远存在下去，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既然如此，永远隐姓埋名地生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跳出来主动进入各方的眼中，那样会更危险。”
“…我们并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我们是来自书外世界的异能者。只不过是因为你所说的‘时间溯行军’才出现在这里。按道理来说，我们都已经死掉了。但在书中世界，我们得到了新生。可新生并非毫无代价，替原主复仇就是代价之一。”
电子音含糊其词地解释完毕，终于露出了凶悍的獠牙：“说了这么多，我们也只想活下去。如果太宰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书的事情，一定也会杀了你的。倒不如与我们同心协力，彻底铲除这个威胁。”
怪不得如此干脆，只要知道了这件事情，无论真假都定会对太宰治心存芥蒂。三日月挑了挑眉，语气有些遗憾：“虽然很有说服力，不过付丧神还是蛮忠诚的物种，突然说些‘背叛主人吧’之类的话，果然还是有些奇怪吧。”
“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还想全身而退吗。”
簇拥上前的尸体摇摇晃晃、像极缠绕尸体的深海水藻。伴随着浊气的使用，滚烫的热度自锁骨漫开。究竟什么时候他如此习惯使用这曾厌恶无比的气息呢，大抵是在那雪白羽织飘过眼尾，他们并肩作战直到浑身浴血。猩红的鹤啊，在战场上翩翩起舞着。
众人赞叹他的华美出尘，惊叹鹤鸟如冰霜凝结般的纯白雪羽。狭长眼睫弯弯掩映着琉璃般璀璨的金瞳，便让人忘却其本质依旧是锋利无匹的刀剑。而当这样的鹤被鲜血浸透，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冲他笑道：“就这样被染红的话，可就一点就不像鹤了吧。”
那时的他是如何回应的呢。啊啊，在对方替他挡住偷袭的太刀时，他也砍去了瞄准其后背的短刀头颅。苍白碎骨自刀尖簌簌散作黑雾，刀劈剑砍的伤口深可见骨，让素来雅致的黛色狩衣也遍布血污。
听了鹤的话，付丧神低低垂了眼，他想了一会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千年的岁月足以让刀尖心境沉淀得平静而淡薄，哪怕死亡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一缕。若不是这场袭击，他应在本丸初春盛开的樱花下与莺丸烹雪为茶，偶尔被顽皮的老虎咬住衣摆拖曳于地，太刀便笑着将其抱入怀中，和红着脸来道歉的小短刀说话。
而鹤丸呢，他仍旧是本丸最闹腾最不甘寂寞的那把刀。笑起来时恍若盛辉满堂，说起话来让人气得跳脚又总忍不住哑然失笑，再怎么胡闹也让人心中生不起半分怨恨。审神者殿则趴在廊下打瞌睡，等睁开眼发现自己手中新买的红白机又被某只鹤儿衔了过去，立刻跳起来嗷嗷叫着要找对方决斗，再被习以为常的一期与长谷部安抚下来，愤怒地啃着烛台切做的点心消气。只留下被满本丸刀剑刮地三尺找出来的某位太刀，委委屈屈地顶着水杯跪在门口鬼哭狼嚎：“我错了审神者殿！就别让短刀他们看着我了，就算是鹤也没办法和极化短刀拼速度啊！”
那样温和浅淡的日常，隔着一层雾气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切。所残留的仅有这颗被浊气浸透的心脏，拼尽全力跳动着、渴求于破碎之前再回到一次那样的梦境中。
在耀眼的雪白刀光划过眼前的瞬间，三日月的脑海仍旧是一片空白——没有黑暗，没有光芒，没有感情，没有影像。他只是静默地微微抬起了刀尖，又在下一秒垂了下来。那样的姿态无比熟悉，让太刀下意识放弃了敌对的想法。就像是众人惊叹于三日月宗近的美丽而忽略了其实战能力一般，‘修罗’一词也曾被冠以鹤丸身上。能够解决袭击快速赶来根本不足为奇，三日月静静地看着他，飘飞的白影干脆利落地绞杀最后一具站立的尸体。那冷峻的侧脸映入他的眼中，就像是看着不认识的人一样。
【是鹤丸啊】，许久之后虚无的脑海中才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他环顾四周的血肉横飞，神色淡淡。不祥的黑气笼罩在衣袖之上，白发太刀眉头紧拧，快步过来一把拽开了他的衣领。圆形的伤口死死烙印在过于苍白的肌肤上，滚落的与其说是鲜血，倒不如说是凝结的黑气。
“三、日、月、宗、近——！！！！！！！”
糟糕，真的糟糕。
三日月宗近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是鸟，眼前的人估计连羽毛尖尖都炸起来了吧。半融化的冰激凌顺着指尖滴落下来，黏黏糊糊地堆积在掌心里。既形象糟糕，还已经不能吃了。奶油的甜香对于暗堕刀剑毫无吸引力，他动了动眼睛，看向鹤丸国永。脸上带着一点歉意。
“久等了，本来想去给你买个甜筒，不过看来已经不能吃了。”
“…..”
鹤丸国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了解三日月的，毕竟在本丸相处了那么久，又是同一个时代的刀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怕再陌生也会熟悉起来。
可在这个瞬间，他的的确确感觉到了陌生。眼前的太刀像是三日月，却又不是三日月。他拥有与太刀一样的容颜，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表情。但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所想的想法，都与他认识的三日月似是而非。
“…三日月。”他张了张嘴，有些干涩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嗯？”
三日月歪了歪头，他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上，便歉意微笑着想要将其丢掉。却见付丧神突然伸手将其夺走，粘腻的奶汁滴落在两人的手上。太刀愣了一愣，却见鹤丸国永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将半融化的甜筒吃了进去。
就像是在和谁赌气一样，十分大口的嗷呜嗷呜吃下去。有白色的奶油黏在嘴角，明明是吃着喜欢的东西，他的表情却难过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黑发太刀伸出手来，虚虚地想要替他擦干净，可动作微微一顿，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伸出的手，仿佛连自己都无法理解一样皱起了眉头。
“……”
这样的情感是从何而来的呢，温热的顺着心脏流淌而出的潮流，麻痹指尖的冷气。他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只来得及够到毫无踪迹的空气。投向彼此的视线互相交错着。鹤丸国永一声不吭地吃完了最后一口，黏糊糊的味道就像是审神者殿做的红豆泥一样，就算是最喜欢的冰激凌，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多么好吃。
但是啊，但是。这是三日月给的东西，这是付丧神给的歉礼。这果然还是他吧，是那个总是静静微笑着，沉稳又可靠的付丧神。他砸了咂嘴，抬起眼看向对方：“太慢啦，一直不来就会化掉的。那样的话，就算是最喜欢的冰激凌我也不会喜欢的噢？”
“…我会早点回来的。”三日月莞尔一笑。他接收到了鹤丸求和的信号。便也像是思考了一下，而后冲对方露出淡淡的微笑打趣道。“带着鹤丸喜欢的冰激凌一起。所以可以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吗？感觉下一秒就要用拳头砸过来一样。”
“面对不清醒的同伴，用拳头揍醒他可是常识吧。”
“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
“是清光和安定说的。”
“只有这一点，还请饶了我吧。”
“那就别向我隐藏这么严重的事情，还有首领派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半夜来这里闲逛也算是任务吗，果然是在算计我们吧！”
“谁知道呢，不过的确得到了很有趣的情报。”
“诶诶！是什么？我只被一群尸体围堵了大半天，逃出来的时候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个嘛，是秘密。”
“…你也学坏了！三日月！要知道我可还没原谅你哦，居然还向我隐瞒，我们可是同伴！”
“有时候保密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安心等待吧，鹤丸。”
“…可恶，果然你学坏了啊！！”
那时候的他说了什么呢。
他说：“有形的事物终会毁坏，我等也只是恰好在今天而已。”
而后他又想了想，道：“不必担心。染上鲜血的羽织，方可为武士的笙旗。”
“是这样吗，那我就期待着了。”
梦境中的回忆与现实相互交错。吵闹的背影越走越远，而在原地，被尸体覆盖的小小通讯器突然发出轻微的声音，周围尸体也随之不断颤动着。紧接着，随着“滴”的一声轻响，全场再次恢复一片死寂。而那枚通讯器则悄无声息地散落成细小的零件，再看不出一丝原有的模样。
谁都没有发现。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生气与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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