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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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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陪着的,倒是位略略认识的。
这家伙似乎很得皇上信任啊,这么大的事都能交给他。看着陆九月站在她身后慢慢讲解,齐若水越来越困,眼看又要大头朝下,转眼就惊醒。
自己这怎么还双脚离地了呢?回头一看,孙晔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的和他们一般高,声音平静冷淡,“使者在上,你若失仪,她完全可以让皇上砍了你的头。”
齐若水:“。。。没这么严重吧?你先放我下来,快点。”
金昌女使者兴致勃勃,回头刚好看到齐若水腾的一下脚踏实地,遂惊喜道,“哎?你们虞国这书堂,居然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啊!”
齐若水:“啊,是。”
先生把自己急成了关公,“齐若水不得放肆!金昌使者,多多包涵。”
金昌女使者摇摇头,“这算何事,无妨。”又走到齐若水面前,“小朋友,几岁了啊?”
齐若水眨巴着眼不说话,先生又一次张飞上身。
“怎么不回答啊?”
齐若水满脸委屈,“到底让不让我说话啊?”
水厘在旁低声救场,“让你回答的时候再回答。”
齐若水哦一声,“我今年三岁了。”
肖缘又道,“回使者的话。”
齐若水一副了然模样,暗中做手势让他放心。
“回使者的话,我今年三岁了。”
肖缘:“。。。”
水厘:“。。。”
先生变身曹先生,一张脸唰白,口中喝,“。。。齐若水!不得放肆!”
齐若水真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哪里放肆了?”
孙晔又提,“说在下。”
齐若水表示明白。
“回使者的话,在下我今年三岁了。”
众人惊愕之时,金昌女使者拍腿哈哈大笑。
齐若水抬手指她,“她这就不算无礼了?”
陆九月:“来者是客。”
众人重回书堂,先生开始上课,陆九月和金昌女使者坐在后面静静听。
孙晔回头的时候,发现女使者不见,只有陆九月一人坐在那。
“哎!”
齐若水回头,看到女使者也蹲在他旁边,两手一抱算是客气,女使者也学着他的样子两手一抱,顿时很惊喜,“你别说,这个手势还挺大侠风范的呢。”
齐若水:“你怎么不去里面听讲呢?”
女使者连连摇头,“我出来就是为了好好玩,不是为了受这些繁文缛节诗书礼教,”随手也学着齐若水的样子扔出一枚石子,“不过,我有个哥哥,日日就知道读书,到头来,也没觉得有什么用。”
齐若水:“你哥哥?你哥哥又是谁?”
女使者就不说话了,转而有些愧疚道,“都怪我,害你不能好好听讲。”
齐若水哼然一笑,“你别这么说,我本就不爱读书,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心想自己都觉得自己蠢,居然还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又看身后认真听课的学子们,深深觉得对不起如今在堂上勉强支撑上课的先生,于是小声道,“那个,虞国有很多好玩的,我带你去玩啊。”
身后清冷,“二位,要去哪啊?”
齐若水讪讪道,“她说口渴,我替她端壶茶。”
女使者也道,“啊,是。”
一个时辰过后,将将算是逛遍一圈,女使者便要离开。
“我们金昌没这么多好玩的,可你若是以后能到金昌来,我定会带着你去吃金昌的漠菀酸汤葫芦肉,羽林的玉蝴蝶豆面汤,还有泗广的扁豆炖五花小羊肉,”女使者满脸骄傲,“这可都是我们金昌最好吃的东西了,等你来了,我亲自带你去!”
齐若水憨憨一笑,“酱糖心红烧肉,茉莉百合牛肉汤,还有乳猪红姜汆丸子——”眼看金昌女使者口水都要掉下才不逗她,“罢了罢了,待日后,总有机会吃到的。”
女使者两眼发光,“宫里有么?”
齐若水摇摇头。
“天上地下,也就只有我家才有,这都是我母亲的拿手菜。”
“哎——”
齐若水伸手道,“这是虞国特有的套糖圈,想你应该没吃过,呐,吃吧。”
女使者拿出一个,表面金黄,两个小小的圆圈状套在一起,炸的酥脆甜香,上面覆了一层藕荷色糖浆,还撒了一层芙蓉椰粒。咬在嘴里先是糖浆酥脆,继而先软后甜,芙蓉椰粒的酸伴着糖圈的甜,在嘴里揉出一股恰到好处的夏瓜味。
“好神奇啊,明明没有夏瓜,居然还能吃出夏瓜的味道!”
齐若水:“因为夏瓜就是清凉爽口,里面的糖圈炸脆稍稍冷却之后立马浇上糖浆,一冷一热,再撒上本就冰凉的芙蓉椰粒,混在一起,自然就有夏瓜的味道啦!”
“好神奇啊,像是——”女使者豁然开朗,“像是在吃夏瓜味的棉花!”
这个比喻,倒是像极了齐若水的描述风格。
“你可以再给我买一些么?”话音未落,齐若水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满满两袋,一并塞到她手里,“觉得你应该爱吃,我就多买了些,你路上慢慢吃。”
女使者很高兴,而自始至终,陆九月都跟在身侧,并未多说什么。
“玩够了?”
齐若水还以为陆九月跟着走了,忽然出现在身边吓人一跳。
“哦,嗯。”
“知道她叫什么了?”
齐若水一脸茫然,陆九月摇摇头。
“陪了她这么半天,居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齐若水:“我也没告诉她我的名字啊。”
陆九月继续摇头。
“先生喊了多次,只要不聋不傻,都能记得住。”
齐若水:“。。。”
眼看陆九月走远,齐若水喊,“喂,她到底叫什么?”
并没有人回答他。说来也觉得奇怪,这金昌使者说想出去,陆九月竟然也没拦着,只带了几个护卫就出去了,一路上不声不响,但也着实很小心。
越想越觉得自己蠢,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派她这么个小孩来虞国,玩起来就抛诸脑后,真是不该。
“为什么要带她出去呢?”
陆九月反问,“不是你要带她出去么?”
那时候的齐若水还站在大街上挠头。
“我随便说说的。”
陆九月:“我还是那句话,来者是客,既是客人,想做什么,尽力满足就是。”眼看那人跑远,陆九月道,“赶紧追。”
齐若水哦一声就忙不迭跑了。
“先生,先生放手!”齐若水的衣领再次被提起来,先生一张脸五颜六色的吓人,手中的戒尺高高扬起,
“我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齐若水边跑边喊,“先生我错了!天有无限高,地有无限厚!我错了!我日后定会好好修习礼仪,决不会给先生您丢人啦!”
满园都是齐若水的哀嚎,还有孙晔满脸淡漠,肖缘和水厘一前一后,一人护着齐若水,一人去拦先生,场面极为混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齐若水一瘸一拐回去,看到自家老父亲站在门口虎视眈眈,那眼神,实在没比先生善良多少。
“啊!!!”
陆九月,陆九月,先生也夸,父亲也夸,二人口中的皇上还在夸,年少有为就能形容陆九月,调皮捣蛋等的词就安他头上,怎的就没人夸夸他呢?
“父亲等等,我今天也干好事了!”齐若水实在跑不动,趁着换气忙不迭道,“我今日领着那金昌使臣出去逛了逛集市,她可高兴得很呢!”
扫把换成了大扫把,小圈变成了大圈,齐若水满院飚泪花。
皆大欢喜,她高兴,他也高兴,难道不是好事么?
委屈,太委屈了。
“在这个地方,也有上下尊卑。”
齐若水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后来便明白了。一日先生放课放的早,他们三人出去玩,刚巧看见门后的一些人围在另外两人面前。
水厘说,那些人都是下二品以上官员的孩子,至于被围住的两个人则是下四品官员的孩子,他们二人一开始是不肯的,后来才从兜里拿出银子,这件事情才算作罢。
“都是官宦子弟,为何如此?”齐若水愤愤不平,“就该让他们父亲贬职撤官才好!”
肖缘道,“你虽人小,说话看人都极透彻,只是如今就是这样的局面,一朝不如人,便要承了这不风光时候的果,不过你不必担心,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
齐若水:“如若不然,我们跟父辈知会一声,看看他们有何办法?”
水厘叹气,“自是没有用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要将官民之间的书堂分开?说白了,若这些人是平民,只怕遭到的还不止这些。如今大家都是官宦之后,说话做事自然还留三分颜面,也不会弄到太僵,总还有个底线在。”
这种感觉很微妙,什么都明白但是无能为力。
肖缘最近有些不对劲,齐若水问了自家老爹才知道,原来肖缘的父亲肖平前不久已升为中四品,宫里的名册更新旧制,按照此番来说,水厘和肖缘,都该去到中品百松书堂。
尽管再不愿意,终究还是要去的,下品官员不必日日面圣,只有中品和上品官员需日日进宫,水厘的父亲水兖生早就迁入虞城,只剩母亲陪着他在这边读书,长期便是分离,如今也算是一家团聚,只是分开的时候有些难过。
自家老爹说,他们这一走,下次再见,便不知道何时了。
有人离开,自然就会有人补进来,这么长时间以来,齐若水一直和他们厮混,甚少和外面的人说话,对新来旧驻自然也没什么兴趣。
“怎么,他们离开,你不适应?”齐若水趴在桌子上画龙,最后画了条四不像的,于是合手团纸扔出去,险些弄了一身墨,又扯了张宣纸,“适应也好,不适应也好,最后还不是要适应,总归是好事。我爹也说,那中品百松书堂比这下品春在书堂好得多,先生聪明,书堂也大,不像这里四四方方,还没有螃蟹的壳大。”
背后阴森森道:“哦?”
那一堂课,齐若水被点了七次名,无奈人聪明话机灵,回回都能蒙混过去。
岁月匆匆,他如今已经六岁,很多事情该懂的上辈子便懂了,不该懂的,也明白七八分。
奇怪,总感觉背后发凉,转眼又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太阳普照,照的人身暖烘烘。
“你来了。”
肖缘和水厘离开的这段日子,孙晔偶尔会来他家,如今他的个头比齐若水高出一头,每次都会用手压他的脑袋,被齐若水反手弹开,“你莫要压我,等我长大些,肯定比你高得多!”
孙晔毫不在意,回了两个字,“未必。”
齐若水懒得理他,自有自的心思。
你到底在哪?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如今小孩的形态根本无法发挥半分力气,跟普通的小孩并无两样,除了走得早跑得快跳得远,识字多些以外,好像也就没剩下什么突出的。
哦对,若说的话,还有一点,那便是胃口尤其好。若是吃上几百盘子的点心就能找到秦元,齐若水倒是可以试一试。
前不久,孙晔正在书堂读书,后面突然出现两个人。
“有时间么?和你聊聊。”
肖缘站在角落,眼睛看着眼前,“孙晔,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为何找你吧?”
孙晔:“自是为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水厘撇嘴道,“你自己也不大,干嘛要拿岁数说别人,你不过是比他大四岁。别忘了,我们还比你大一岁,在我们眼里,你也是乳臭未干。”
肖缘低斥,“平厘。”水厘不再说话,肖缘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书堂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我们两个一走,他便是一个人,若没有保护,他父亲官阶在这里算是高的,可毕竟年岁尚小,借了你的话,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还是需要人来帮忙的。”
孙晔缓声一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就愿意趟这趟浑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