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46、Chapter 45

　　除夕当夜，温行止靠在沙发上陪爷爷一起看电视。

　　温锐和温母在另一个房间里玩拼图，还有一些别的亲戚，凑了一桌麻将，温父也在其中。

　　节目有点无聊，温行止给何栖发了除夕快乐，何栖还没回他。
　　温行止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还能玩些什么。
　　他的心思几乎全在何栖身上，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爷爷，我想让您给我出个主意。”温行止凑在爷爷身边说，虽然打麻将的声音很大，电视机的声音也很大，周围的人都在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这边，但温行止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因为何栖是他心底隐藏的秘密呀。
　　秘密怎么能大声讲出来呢？

　　“嗯。”
　　“我有一个很在乎的人，他说想和我去一个大学，我也这么想，可是他成绩没我好，也不太爱学习，我很担心……”
　　“担心什么？”爷爷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吃惊或者不开心，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温行止低着头，鼓起勇气说，“我觉得去不去好大学也没那么重要。”
　　确实不是一件什么人都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的事情。
　　高考确实是很重要，选择大学也不可以随意。

　　爷爷的神色稍变，好像是皱了一下眉头，但温行止低着头没看见，爷爷拉起温行止的手放在膝盖上拍了拍，“也许确实不重要，但你觉得这样好吗？”
　　“……”
　　“如果你觉得好，就不会来问爷爷了。”

　　温行止思考了一会儿，他最开始也没觉得不好，但邱泓告诉他这样不好，所以他才产生了怀疑，这样做是不是不对的？
　　“我只是怕他会觉得这是他造成的，但实际上和他没有关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小行啊，如果是那个人成绩比你好呢？他选择和你去一个大学。”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怎么能因为自己耽误了何栖的未来？温行止摇了摇头，说：“……就是不行。”
　　“你现在才高二，离高考还有很久，这件事不着急，再等等？明年除夕，爷爷再来帮你想。这一年和那个人一起好好学习，如果他真心想和你去一所大学，就算不爱学习也会努力学习的。”

　　温行止点点头，说：“好。”他觉得爷爷说得很有道理，却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半晌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就算何栖不是真心的，他也没办法轻而易举地改变自己的那颗真心。

　　“那个人是小泓吗？”
　　“不是。”温行止突然觉得脸上有些热，爷爷应该不认识何栖吧？
　　“好久没见到小泓了，他今年回来吗？”
　　邱泓和温行止的老家在两个相邻的镇上，步行半个钟头就到了，而这几年的春节，邱泓都会独自来温行止家给爷爷拜年。
　　“他妈妈生病了，他去照顾他妈妈去了。”温行止拿出手机，“爷爷你要想见他，我给他打个视频电话？”

　　“好啊。”

　　那边没一会就接通了，邱泓站在一片阴影里，光线有点不太好。
　　发现是爷爷后，邱泓差点说出口的调侃立刻止住了，他笑着摆了摆手，说：“爷爷新年好啊！可惜今年我不能去给您拜年了。”
　　“你在哪儿呢？怎么黑漆麻黑的。”
　　邱泓看了看四周，找到一个路灯，朝它走过去，边走边说：“医院呢，病房里太热了。”
　　邱泓坐在了路灯下的椅子上，“我现在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公园，一个人都没有。”

　　爷爷眯着眼睛看了看，发现邱泓说话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哈出的白气，摇摇头，说：“在公园呢？”

　　“嗯。”
　　“看你冻得，脸都红了。”
　　“不冷，我穿得挺多。”邱泓拍了拍身上的羽绒服。
　　“学习咋样啊？”
　　“还是那样，比温行止肯定差得远，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爷爷你看着我长大的，我也是挺聪明的啦。”邱泓说。

　　“小泓啊，小行是不是交了新朋友啊？”

　　“爷爷！”温行止说着就要去抢手机，爷爷摆了摆手，把手机转向一边，温行止是晚辈，也不好真的和爷爷抢，于是在爷爷背后，对邱泓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说：“没有。”

　　邱泓却好像没看见，说：“有啊！”

　　“男孩子女孩子呀？”

　　“男的，和我一个寝室，不是坏孩子，爷爷你放心。”

　　爷爷笑了，偏头对温行止说：“什么时候带来玩玩？”

　　温行止点点头，他现在只希望邱泓不要乱说话，不要让爷爷知道自己其实是喜欢何栖的就行。

　　邱泓很快转移了话题，把爷爷逗得咯咯直笑，温行止坐在一旁，有些羡慕邱泓这个能力，不管和谁说话，只要他想，就能让聊天又自然又舒服，并且永远有新的话题。

　　爷爷和邱泓聊了很久，直到有些累了，才和邱泓说了拜拜，把手机还给温行止。

　　“小行，你们聊吧。”

　　温行止拿着手机走出房间，走到没有人的院子里，带上耳机，小声问邱泓：“你怎么能和爷爷说何栖的事情啊？”

　　邱泓说：“你不想让爷爷认识何栖？认识这个你看中的男人？”

　　“想是想，但这也太早了吧，爷爷肯定会说我早恋。”

　　“不会的，爷爷不是那样迂腐的人。”
　　温行止很认同邱泓的看法，但心里还是想：虽然爷爷不是迂腐的人，但这也不是能轻易接受的事情吧，在长辈看来，情窦初开都应该被扼杀在摇篮里，电视剧里都这么拍。
　　“但愿吧。”
　　“可惜我今年不能回去看看你爷爷了。”邱泓无不悲伤地说。

　　“你妈妈还好吗？”

　　“没事，估计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邱泓说，“对了，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的，可惜今年没有机会按时给你了。”

　　以前每年的除夕，邱泓都会送温行止一个小礼物，一般是一个小摆件，再加上一张照片。
　　邱泓喜欢拍照，还自学了修图，每年他都会从过去一年里拍的所有照片中挑出一张打印出来送给温行止。
　　“等年后我回城里，开学之前一起出去玩呗。”

　　“还是开学再见吧，我就不占用你和何栖的时间了。”邱泓笑着说，“我有点困了，先挂了哈。”
　　“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行止挂断电话，何栖依旧没回他，他犹豫，却还是给何栖发了消息：“我爷爷不小心知道你了。”

　　被拜年信息轰炸的何栖索性把手机静了音，此刻拿起手机乍一看到温行止的消息，还以为温行止的爷爷知道了他们俩的暧昧，立刻问他：“什么情况？”

　　“知道我有了新朋友，想让你来我家玩一玩。”

　　何栖有些无语，给了温行止六个点：“……”
　　无语之后又有些心疼，温行止没有什么朋友这件事连爷爷都知道吗？有了新朋友就要叫到家里去玩。

　　何栖：“要守岁吗？”
　　温行止：“不一定，困了就会去睡了。”
　　何栖：“怎么突然找我聊天？除夕夜不多陪陪爷爷？”
　　温行止：“一整天都在陪爷爷，今天的年夜饭还是我和爷爷一起做的呢。”
　　何栖：“这么说来……”
　　何栖：“我好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委屈][委屈]。”
　　温行止：“想吃呀？”
　　何栖：“想吃也吃不到。”
　　温行止：“我大概初六回去。”
　　何栖：“我这边还没定，初二初三可能会去亲戚家，不过初六之后应该都在市区。”
　　温行止：“那初七我就去找哥哥。”
　　何栖：“好啊，我可想吃你做的糖醋里脊了。”

　　温行止对于自己的“除夕快乐”没有得到回复依然有些介怀，于是问道：“刚刚哥哥在做什么呀？”
　　何栖：“做了套英语卷子，刚做完就看到你发消息了，等我一下，我对个答案，你可以猜猜我得了多少分。”

　　温行止发了个“嗯”过去，想到自己刚刚和爷爷说的“他也不太爱学习”，不禁对何栖有些愧疚，何栖大年夜还在做试卷呢，这么认真，自己却在背后说他不爱学习。
　　而何栖是因为答应了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所以才这么认真的吗？

　　过了一会儿，何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一接通，何栖就兴高采烈地说：“猜猜我多少分？”
　　语气这么激动，一看就做得不错，温行止往高了估：“一百三？”
　　“差不多！不算作文一百一十五！只错了十分的题！我作文再写得不好，十五分总是有的吧。”
　　“真的吗？”
　　“当然了，我无聊去骗你干嘛！”
　　“如果你英语能有一百三的话，至少能进年级前五十！”
　　“嗯！”何栖松了口气，躺在床上，“努力还是有效果的，温温你看，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不，是我离你越来越近了。”
　　“都一样。”何栖就仿佛知道温行止内心在想什么一样，用一种很轻松的口气缓缓地说，“我要凭我自己的努力，和你去一所大学，不然，怎么对得起温温这段时间这么辛苦的辅导呢？怎么对得起我自己呢？”

　　温行止戴着耳机，何栖轻柔而缓慢的话语就像在贴着他的耳朵说话一样，说进了他的心里去，温行止心中的疙瘩忽然解开了，鼻子也有些酸，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开始担心这件事，他和何栖都在朝着一个目标努力，这不就可以了吗？
　　至于选择，也要等高考之后，才能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做选择呀。

　　“嗯，何栖哥哥加油。”

　　“温温，我有一个新年愿望，帮我实现好不好？”
　　“好。”温行止从来不会拒绝何栖。

　　“今天家里只有我，我有点怕，你哄我睡觉吧，陪我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