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性浪漫》有夜

42、Chapter 41

　　期中考温行止又重新考到了年级前几，何栖也进步了几十名，但是温行止却主动提出不要和何栖继续做同桌了，他怕自己打扰到何栖。

　　日子平淡过去，转眼到了十二月末，而平安夜刚好在周末。

　　两人早就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市中心吃顿大餐，奖励何栖这段时间学习上的突飞猛进。

　　临出门的时候，何栖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靠近正在往身上套毛衣的温行止，温行止刚把毛衣穿好，露出脑袋，就被何栖按在了沙发上。

　　温行止有些被吓到了，双手撑住沙发，他背对着何栖，询问道：“干什么呀？再晚就出不去了。”

　　“嘘……”何栖撑开手上的帽子，往温行止的脑袋上一套，把温行止拉起来，乍一看，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温行止立刻蹿到镜子面前，发现帽子上竟然有两只尖尖的白色猫耳朵，温行止皱起眉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戴这么个帽子出门，可不是得被笑话？

　　他正想摘下，却被何栖按住了手，何栖捏了捏他的两只猫耳朵，说：“多可爱。”

　　温行止愣了愣，放下手，轻轻笑了一下。

　　还有一双毛绒手套，手背那里也有两只可爱的小耳朵，何栖递给温行止，说：“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温行止把手套套上，说：“只有我有吗？”

　　“你有两个，知足吧。”何栖本想摸摸温行止的头，但伸到温行止面前，只是摸了摸温行止的脸蛋，帮他把围巾围好。

　　衣服也裹得很厚实，温行止偏头看了眼镜子，还好这段时间他又长高了点，所以倒也没有显得很臃肿。

　　就像是看出了温行止心里在想些什么，何栖略带嫌弃地在镜子里和他对视了一眼，说：“只是有点笨重而已，蠢萌蠢萌的。”

　　“不蠢。”温行止小声抗议道。

　　“什么？”何栖没听清。

　　温行止推着何栖往前走，说：“快走吧，再晚就叫不到车了。”

　　商场里，温行止拉着何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何栖无聊得紧，却仍不离温行止太远。

　　何栖发现温行止很喜欢那种毛茸茸的东西，但是等会就要去吃饭了……
　　“温温，我饿了。”

　　温行止“嗯”了一声，收回目光，说：“那走吧。”

　　“别不开心，吃完饭给你买一个。”何栖说。

　　标价四位数，还挺贵的……温行止口是心非道：“我也不是很喜欢。”

　　何栖点点头，问：“那我们吃什么？”

　　“吃火锅。”

　　“穿这么多吃火锅，你洗衣服？”

　　“我洗就我洗，反正我要吃。”温行止撒娇道。

　　“那就吃这家吧。”何栖没有询问温行止的意见，直接带他往前走去。

　　温行止撇了撇嘴，拉了拉何栖的衣服，说：“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

　　“你认得我爸？”

　　“你家餐桌上有全家福。”

　　何栖没有应他，因为他也看见了他爸，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他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没有过多停留，他拽着温行止走进了火锅店。

　　温行止差点被拉了个踉跄，疑惑地看着何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何栖吃饭的时候兴致一直不怎么高，甚至在温行止慢吞吞吃肉的时候凶了温行止一句。

　　“让你早点夹走的，肉都老了！”

　　温行止咬肉的动作停止了，叼着半块肉抬头看了何栖一眼，然后默默垂下了脑袋，把肉一口吞下了，然后说：“没事，老的我吃。”

　　何栖皱了皱眉，温行止什么都没有做错，他是来庆祝自己成绩排名进入了前一百的。

　　‘何栖，你对谁都可以发火，唯独不能对温行止。’

　　何栖叫来服务员，上了几瓶啤酒，温行止不敢劝，因为何栖喝酒的时候一直冷冷瞪着他，特别可怕。
　　温行止愧疚地看着何栖，心想：是不是不该吃火锅的……

　　吃完这一顿气氛莫名的饭，走出商场，温行止想拦车，却被何栖制止了，他懒懒地把重量全压在温行止的身上，“温温，我们去江边走走吧。”
　　“要我背你吗？”
　　“不用，我能走。”何栖大手一摆。
　　温行止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说：“得往左走。”
　　“好。”何栖站直了，自己朝左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于江堤。

　　因为是平安夜，虽然天气寒冷，但人依旧很多，摆摊的逛街的，熙熙攘攘。

　　温行止拖着站都站不稳的何栖，在人群里穿来穿去，温行止怕何栖吐在别人身上，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但何栖立刻站了起来，不停往前走。

　　温行止立刻跟上他，确认何栖醉得迷迷糊糊之后，他看着何栖，感慨地说：“总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
　　明明才一个学期不到，可温行止却觉得他们熟悉得不得了，像是过去了十几年。虽然对于何栖，温行止觉得自己还不够了解，但肯定的是，他一定没办法离开何栖，甚至连一个星期见不到何栖，他都没法去想象。

　　何栖也很感慨，说：“怎么会忘了呢？”

　　“不知道，不敢想，一想就头疼。”温行止说。

　　“你要疼的话，那我给你揉揉，你会不会想起来？”何栖停下脚步。

　　“也许会。”温行止说完，何栖就上手给他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给温行止揉了一会儿后，何栖问：“想起来了吗”
　　看上去何栖确实有点微醉了，温行止笑了，说：“哪有那么快？”

　　何栖摇摇头，无奈地说：“随便吧。”

　　温行止试探着抓住何栖的手腕，何栖没有拒绝。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阵，温行止犹豫着，问：“开学第一天，你送我的那幅画，本来画的是王彻吧？”

　　何栖没有否认：“是。”

　　“你喜欢的是王彻？”

　　听到这个问题，何栖眼神顿时清明了，脑海里也豁然开朗，他转身，看着温行止，大为吃惊：“我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温行止说。

　　“对，我把他当成你了。”何栖若有所思，“可能，我也不愿意想起你吧。”

　　‘不愿意想起我是什么意思？’温行止没明白，又听见何栖说：“所以，我们俩扯平了，我不怪你忘了我。”

　　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不知道多少回，温行止心想，何栖心底还是怪自己的吧……
　　不如趁着何栖现在这状态，问点想知道的事吧，温行止问：“你为什么休学？”

　　“想知道？”何栖问。

　　“嗯，如果不愿意说，说点别的也可以，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听。”

　　何栖说：“那你唱歌，我从来都没听见你唱歌。”
　　“我唱歌很难听的。”温行止直摇头。
　　“嗯？”何栖看着温行止，手搭上他的肩膀，“唱。”
　　“那你不许笑我。”
　　何栖摇头，“该笑还是要笑。”
　　“那我唱了……”

　　温行止挑了一首流行情歌的副歌部分，还没唱两句就被何栖的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你唱了还没二十个字，至少有十五个字跑调了。”何栖弯下腰，捧腹大笑起来，笑得眼里都泛了泪。
　　“我唱的也没十五个字。”温行止赶紧扶住何栖。

　　“好了，现在换我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爸我妈闹离婚，还没闹清楚，我妈就，”何栖深吸了一口气，蹲下来，“去世了。”

　　温行止听到何栖哽咽的声音，心疼得不行，也陪他一起蹲下来，伸出手，顿了顿，然后扶上了何栖的背。

　　何栖没管温行止，低着头，捡起一块石头，在地面上划来划去。
　　“我天天听他们吵架，他们吵了很多年，从我初中就开始了，每天晚上都吵，吵得我睡不着觉，吵得邻居每天都来说，可他们还是要吵，可他们还是要吵……
　　“他们之前特别相爱，可是怎么就突然变了，不仅吵架，还摔东西，我家的东西永远都是新的，有时候摔东西会砸到我的房门，那时候我每天都躲在房间里，我害怕他们吵着吵着就冲进我的房间朝我撒气，我真的好讨厌他们。
　　“但是我自己脾气也不好，所以我也很讨厌自己。”
　　地上已经被何栖画得一塌糊涂，一片雪白。

　　温行止伸手抬起何栖的下巴，看着他满脸的泪水，心里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不愿意看见何栖这般伤心的模样。
　　温行止动作轻柔，抹掉他满脸的泪水，认真地说：“我不讨厌你。”

　　“你当然不讨厌我了，只有我愿意和你玩，你敢讨厌我！”何栖大声说，打了温行止胸口一拳头。

　　好在这地方也没什么人。

　　温行止轻轻拍着何栖的背，“那是他们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你说，感情靠得住吗？”
　　“看谁的感情，我的就靠得住。”
　　“那你会一辈子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会。”
　　“会吗？”
　　“……”
　　何栖沉默了一阵，他看着温行止的眼睛，长叹一口气，扔掉石头，站起来，“所以，都靠不住。”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温行止心里想，却没说出来。
　　他只是拉过何栖的手，把想要离开的他拽回了自己身边，抱进了自己怀里。
　　何栖挣扎着想挣脱温行止，温行止却收紧了手臂，霸道地不肯放他走。
　　不复平日里在何栖面前的无辜乖巧，温行止眼里满是阴沉，他在何栖耳边轻声说：“别跑，何栖。”

　　“唔……”何栖嘤咛了一声，像是被温行止的语气吓到了，他卸掉身上的气力，靠在温行止的肩膀上，就像是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他先是低声抽泣，继而放声大哭。

　　“没事，哭吧，我会陪着你。”

　　何栖哭了很久，等何栖哭够了，温行止想抱起何栖，却被何栖拒绝了，他才不愿意让温行止个小孩抱他呢。

　　何栖抬手想揉眼睛，温行止抓住他的手腕，“你刚刚捡了地上石头，忘了？你的洁癖呢？”

　　“你敢管你哥？”何栖用他的脏手，捏了捏温行止的脸蛋，“叫哥。”

　　“哥。”

　　“再叫一遍。”

　　“哥。”温行止想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问道，“回家吗？”

　　“没有家，宿舍，不想回。”何栖说。

　　“我家。”温行止说。

　　“你家有别人吗？”

　　“没有。”

　　“好。”何栖很疲惫地答应了。

　　“我不该问的。”温行止抱歉地说。

　　“和你没什么不能说的。”何栖摆摆手，不知道人是不是清醒的，“我只希望你别像小时候那样，总要我操心。”

　　“嗯，以后换我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何栖扑到温行止身上，温行止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捞住快没意识的人。

　　“何栖哥哥，我想一直一直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