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笔墨纸砚

4、嫉妒

　　“纪次，你最近是怎么了？”午休的时间，克哉在楼顶的天台上找到了躲在那里的纪次，他最近不知怎的，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逼迫着似的，那种焦躁的情绪总会在不经意中就会流露出来，次数频繁到想当作看不见都做不到，他是怎么了？克哉有点担心。

　　“没事，什么都没有，”纪次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邀他坐了下来，然后再自然不过的将自己身体的整个重心全部靠在了他的身上，“最近不是要考试了吗，只是温书温的有点累罢了，等考完了以后好好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他的眉目间带着无法掩饰的倦意。

　　是这样吗？可是纪次的成绩一向是很优秀的啊，有必要努力到这么拼命的地步吗？克哉有些迷惑，可是在看见纪次那疲惫的表情后，便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算了，现在这短短的时间还是先让他好好的休息吧，有什么话还是等考完了试以后再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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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一次就好，只要有一次机会能够超过克哉，无论是以什么方式，什么理由，只要能做到这么一次，那么，是否这种不断煎熬着我的嫉妒，就一定能平息下来了呢。无论如何都想努力的试一试，到那个时候，我也一定能像过去那样单纯的陪在克哉的身边，而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胸口很痛，疼痛仿佛无法止息般顽固的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不断的侵蚀着自己的心……

　　然而，这么个简单的愿望想要实现的时候才发现居然是这么的困难，为了这次测试，泽村纪次算是已经打点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等成绩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注定又失败了，克哉的分数仍然是第一名，稳稳的压在他的上头，令他一瞬间竟然有了万念俱灰的念头，罢了罢了，也许仅仅是想和他比个高下原本就是一件错误的事，那家伙优秀到能令人绝望。心理上的打击加上身体上原本的不舒服让纪次的眼前一阵发黑，他终于撑不住的在教室里晕倒了，印在他眼中最后的一个晕倒前的景象，似乎就是克哉那惊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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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累，好沉重，身心俱疲，如果能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安眠下去该多么好，什么都舍弃，什么都不用思考，就这样一直一直的被黑暗所包围……

　　“……克哉，喂！克哉，你给我立刻起来！”充满了恼怒感的声音毫不客气的从克哉的头顶上炸响，声音大到震得他耳膜都疼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脑袋瓜还暂时有些不清醒，“不要趴在我的身上睡觉！我说我怎么会觉得胸口好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沉重，原来是你的头压的，害得我做了一个超级讨厌的噩梦。我说，你真的是来看护我这个病人的吗？该不会只是为了找个合理的借口逃课吧！”

　　“哎呀呀，被你发现啦。”克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应该感到羞愧的地方，“放心好了，看护你是主要的，逃课是顺带的，不过看到你睡得那么熟，我也就忍不住想睡了，稍微偷懒这么一下下，也没必要这么生气吧。”他的脸皮真是结实，怎么看都看不出有半点“不好意思”的迹象，“你最近是不是也太拼命了？虽然分数的确也很重要，可是，还不至于重要到这么玩命努力的地步吧，你究竟有多少时间没有好好的休息了？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身体真的会垮掉的。”说到这里，克哉的脸色变得正经了起来。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很快就要跟不上你前进的脚步了，对于你来说，得到这些成绩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要花上百倍的努力才可以，你完全不知道，仅仅只是你的存在本身，已经给了我太过强大的压力了。

　　……快一点发现我的心情，克哉，求求你！

　　“那里有你所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我应该恭喜你吧，又考了第一呢。” 多么的奇怪，明明胸口疼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还可以笑的出来呢？就好像是自己的心和表情完全脱离了似的，“嗯？这个是什么？”纪次有些迷惑的看着克哉递给自己还冒着热气的杯子。

　　“蜂蜜牛奶。这算是为了给你补充一下血糖值的吧，来乖乖的喝下去，这个可是我亲手调的，你应该感到荣幸哦。”克哉愉快的看着纪次小心翼翼的抽着鼻子先闻了闻，再小小的抿了一口，拜托，自己的手艺虽然不是特别的好，但是也不至于难喝到喝不下去的地步。不过看着纪次脸上所露出的由疑惑变成惊讶的神情多少还是有一些成就感的。“至于考试成绩，也没什么好恭喜的，不是和过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不同的只是现在那些人看我的眼神由崇拜改成了厌恶而已。”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纪次说那句恭喜的时候的复杂心情，只是把那句话当成了再单纯不过的一句客套。

　　这句话使得纪次的心忍不住开始下沉，连刚刚让他感到在口中扩散开那甜甜的温暖感的蜂蜜牛奶，似乎也变得不怎么可口了，令人讨厌的那种压力又出现了，自己真是不应该再挑起这个话题的，刚刚明明心神已经放松了很多，现在却又……

　　“那你刚刚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高兴？”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严肃。

　　“很简单啊，平常都是由你照顾我，听我发牢骚的，我偶尔也会有想照顾你一下的时候嘛，这种机会很难得的，日行一善可是会很令人心情愉悦。”克哉的表情真的很开心。

　　“拜托，你和那个词语差了十万八千里，就不要再使用那种和你的性格半点交集都没有的说法了！”纪次毫不客气的冲着他翻了个白眼，下了这么一个定论。

　　“喂喂喂，就算是我和你已经熟悉的不得了的地步了，被你这么一说的话也还是会伤心的。”克哉苦笑了起来。“对了，你的头现在还晕不晕了？”他突然把手指按在了纪次的额头上，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起来，“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再睡一下吧，我就不再打扰你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的休息。”

　　心口“噗咚”的跳了一下，为什么突然会有了这种害羞的感觉，纪次慌忙垂下了眼帘，害怕让克哉看见自己的心，自己是配不上克哉的关心的吧，因为它已经渐渐的变得丑陋了。可是看到克哉已经打算起身离开的情况后，他突然有些慌了神，居然想也没有想的就这么抓住了克哉衣服的下摆。

　　“克哉，我……是你的朋友对吗？”他的这句话说的很没头没脑。

　　克哉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仍然点了点头，“是啊，一直都是的。”他在自己的心里补充了一句，你在我的心里，比你自己所知道的更加的重要，因为现在的你，几乎已经成了我心灵的支柱，是最最重要的朋友呢，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微笑了起来。

　　纪次抓住克哉衣服的手忍不住有些瑟瑟的发起抖来，一直都是——朋友吗？那么如果你知道了我曾经在你的背后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以后，仍然会这么说吗？他心中的天平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怎么？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克哉看着纪次的脸，他现在的表情很奇怪，充满了矛盾和挣扎，仿佛是在竭力的抗拒着什么似的，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担心你的成绩？没什么大不了的，下次有空的时候，我们一起复习吧，纪次的头脑一向很聪明的，下次一定可以考的更好，所以不用在这么心心念念的老是担心。”

　　“嗯，说的也是，下次的话……”听到这句话，纪次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手指也渐渐的松开，克哉的话虽然是对他的一种夸奖和安慰，但是传进了耳朵里以后却不知怎的，仿佛变成了一种讽刺和炫耀，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不自量力的企图挑战风车的堂吉诃德一样愚蠢，刚刚才略微平复了些的胸口又开始疼痛了起来，好痛好痛……

　　泽村纪次就是泽村纪次，不是什么佐伯克哉的附属品，老师、家长、同学，只要是在身边看得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不断的吧自己和克哉做着比较，他快受不了了！！是的，他们的确是最好的朋友，是同年，也是青梅竹马，可是，这并不等于泽村纪次必须变得和佐伯克哉一模一样，在成为什么人的朋友之前，还要先拥有什么资格吗？为什么自己一定要不断不断的忍受着这种不合情理的期待呢！？

　　“我已经，不想再当你的朋友了！！”

　　泽村纪次惊醒了过来，心脏怦怦的狂跳着，床头边上，电子钟的声音滴答作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窗外仍是黑沉沉的夜色，他疲倦的又合上了眼帘，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眼角处滑落了出来，是的，想起来了，那就是最初，开始觉得呆在克哉的身边会感到痛苦的原因，他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缩起了身体，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更舒服一点似的。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说自己是你的朋友了……”他的身体渐渐的发起抖来，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会这么的疼，疼的几乎无法止息。

　　嫉妒是一种会令人变得格外丑陋的感情，而人类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感情，是因为对自己所憧憬的东西却无法拥有而产生的一种憎恶，没有人会嫉妒比自己更差的人的，胸口疼痛的已经快要无法忍受了，可是那家伙却什么都不知道，仍然用那么无辜的笑脸在自己的身边晃荡，所以，才会有了想让他也品尝一下这种痛苦的滋味的念头吧，虽然尚残留的理智在告诉他，他这种行为完全只是一种迁怒，克哉什么错都没有，也完全没有被如此对待的理由，但是，他仍然一意孤行的开始推动起了那个计划，而现如今，他已经成功的大半，可是，最近为什么看见了克哉孤单苦恼的样子后，自己胸口的疼痛却并没有半点变好的趋势呢？一点一滴的痛楚仿佛跗骨之蛆般顽固的盘踞在自己的身体中，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胸口翻腾着的这份嫉妒的感情止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