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笔墨纸砚

3、计划

　　在那之后，那个教室越来越让克哉觉得无趣，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开始渐渐变得冷硬，但是，他多少还是为纪次留下了一块柔软的地方，现如今唯一还能让他有着去学校的动力的只剩下了与纪次见面了。

　　他已经暗暗的决定好了，反正今年已经是小学的最后一年了，等到一毕业，他肯定会头也不回毫不留恋的离开这里，只是，不知道纪次是怎么想的，他的头脑同样也很优秀，是不是愿意和自己考同一个国中呢？

　　还是和他商量一下吧，实在是有点舍不得和他分开，如果念书的学校不同的话，以后想再和他一起就没有这么方便了，时间上肯定会变少很多的……

　　克哉一边计划着未来，一面匆匆的在走廊上快走着，对于他来说，只有想做与不想做的区别，他是从来都不需要考虑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得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家长与教他的老师几乎都对他放心过度了，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不管是他被欺负的事情还是性格渐渐变得冷硬的情况，在他们的眼中，克哉仍然是那个宛如优等生的克哉，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已经开始生长出一种名叫桀骜不驯的叛逆的萌芽。

　　“咦？”克哉突然一惊，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最近常常觉得似乎有什么人的视线在盯着自己，可是每次回头想要找的时候又总是找不到，频率高的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神经过敏了，这是怎么回事？

　　“啊！”从身后传来了惊叫声，在克哉还在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一堆文件仿佛像是雪崩似的从他的头顶上哗啦啦的洒落了一地。

　　回头一看，是自己班级里面的人，这个家伙抱得文件也实在是非常的多，几乎把他的视线已经完全挡住，难怪会出现这种样子的事故。

　　“对……对不起！”因为是对方的错，所以他慌得赶快道了个歉，低下了头，手忙脚乱的开始捡起了文件，可是，实在是太多了，克哉犹豫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还是弯下了腰，决定帮忙。

　　“唉？”只听见对方发出了小小的疑惑声，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就是那个佐伯克哉吗？”他才奇怪的抬起头来，“是啊，我就是那个佐伯克哉，这里又没有什么其它的佐伯克哉，怎么了？”克哉略带自嘲的问了这么一句。

　　“啊，没什么。”对方慌忙低下头去，可是，和传言中的并不是太像，看上去要好太多了，“那个……呃！”他小心翼翼的偷偷的看着克哉的脸，似乎原本想对他说些什么的，可是突然脸色变了变，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收拾好散落的满地都是的东西后，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怎么了？他刚刚是不是想跟我说些什么？克哉觉得有点奇怪，他不知道的是那家伙之所以这么害怕，完全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有个目无表情神色冰冷的家伙正在用比刀锋还要可怕的眼光威胁的盯着他，在那种无声的恐怖压力下，他仿佛是一只被毒蛇盯住了的可怜青蛙般浑身都僵硬了，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忤逆他的意志，所以才会就这么慌慌张张的跑掉，那张面孔，也是从未在克哉的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另一面——残酷冰冷的犹如般若的鬼面。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见鬼了吗？”克哉奇怪的在嘴里嘟囔了一句，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站的不远的纪次，“咦？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不过算了，我刚才正好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也没多久，我也是刚刚才到。”纪次虽然仍然在对克哉微笑着，心中却对企图破坏他计划的家伙充满了愤怒，那家伙好像是叫伊藤吧，有必要得好好的“教育”他一下，他决不允许有人来破坏他的计划！

　　“……纪次，纪次，喂，你在想什么？我刚刚在和你说的话，你有没有仔细听？”克哉的脸突然在自己的眼前放大，把纪次吓了一大跳，“是不是最近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了？你的表情现在很严肃，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好了。”

　　你帮忙？纪次在心里笑得有些讽刺，你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在帮忙了，他笑着摇了摇头把精神集中在了眼前的事上，关于伊藤的事，还是暂时先放在一边吧，什么时候有空再来处理，现在还是听听克哉所说的事才是重点。“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对不起，我刚刚是走神了，没有仔细听你所说的话，你能再重新说一遍吗？”

　　“再……再说一遍？”克哉突然害羞了起来，“啊~~~，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突然像泄了气似的放弃了，刚刚所说的话坦白的简直不像是平常的自己所会说出来的，什么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们上同一所国中好吗之类的话，虽然说的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声音也很小，但是大致的意思就是这样没错。纪次没有听见也挺好的，他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种好像半点没有经过大脑的蠢话，就算是撕了他的嘴，他也实在没有勇气再重新说一次了，一想到刚才自己那副充满了期待的傻瓜样，他就觉得自己的双颊都好像在发烧。

　　“怎么了，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所以你……生气了吗？”纪次看见眼前脸突然涨红了起来的克哉，有些迷惑的问道。

　　“没有没有，我才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生气的。”克哉为了转移纪次所关心的重点，赶快提起了其它的话题，“只是最近总是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人在偷偷的窥视我的奇怪视线，可是每次想回头去找的话却总是什么都找不到，好奇怪。老是这样的话，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有些没法专心，这又是什么新的恶作剧方法么？”这件事他倒是也没有说谎，最近为了这个不知名的视线，已经让他烦恼了很久了。

　　“视线？”纪次有些疑惑的问道，紧接着他就条件反射的又想起了刚才伊藤偷偷在看克哉时的表情，不知怎的，心头的怒火开始控制不住的狂燃了起来，“没关系，我一定会‘认真仔细’的好好查一下的。”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人只有我，我怎么能容忍什么来历不明不相干的奇怪人物在你身边出现！他笑着的表情中明显掺入了某种阴暗的味道。

　　“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吧。”克哉对于他出乎意料的重视态度有点意外。

　　“不，这是有必要的。”纪次毫不客气的就这么决定了下来。这个时候的纪次已经彻底的沉浸在了自己的报复计划中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的那种想法其实是很有问题的，他俨然已经把克哉看成了是自己最心爱的私有物，心爱到了只是可能被别人发现了他的好，就已经开始了不安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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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名字是伊藤吧，给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说。”在放学后的黄昏时分，躲了纪次整整一天的伊藤到底还是没有逃掉，终于在充满了尘土味的旧体育室里被他找到了，他惊慌的四下打量了一下，想找人求助，可惜的是当初他为了多纪次才特意挑选了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这下可苦了，附近根本看不到人影。

　　“怎么？还要我亲自来‘请’你吗？”充满了傲慢感的话语伴随着嗒嗒作响，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逼了过来，伊藤的心脏也伴随着那个节拍越跳越快，他终于忍受不住的悲鸣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惩罚我！”他双手抱头的蜷缩在了体育室阴暗的角落里，仿佛这样就会让他更加有安全感似的。

　　“不是故意的？很好，那么如果我当时不在的话，你想对克哉说些什么？嗯？”纪次才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一想到他当初偷偷的在看克哉的那个表情，他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好想就这样把眼前这么个无能的胆小鬼给毁掉。

　　“我已经不指望你能一直保持立场和他划清界限了。从明天开始，就给我一直请假，一直请到放春假为止，不要再让我在学校里面看到你的影子了，听懂了吗？”纪次的口气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命令式，他太清楚眼前的这个家伙是个多么胆小了，所以有绝对的自信，他是不敢忤逆自己的意愿的。

　　“是……是。”伊藤战战兢兢的回答着，他可是很清楚面前的家伙一旦发起火来是多么的可怕，虽然他的表情仍然在笑，但那份威胁的味道却是露骨的半点也不想掩饰，他可不敢去招惹现在的这个纪次。

　　“谅你也不敢说不。”纪次毫不客气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向门口走去，对他来说，这本来就是这么一件这么简单的事，可是身后传来的低微话语声却让他又停住了脚步。

　　“没有用的啊，即使是这么做。”

　　什么？！纪次猛地回过了头，那一瞬间，他竟有了内心被看穿了的难堪与狼狈，“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的眼神简直是想把伊藤给吃下去，“否则，我会让你去住院一直住到放春假为止！”

　　“关于克哉的那些不好的流言其实都是你放出去的吧，那么，即使是你成功的让我闭嘴了，也不可能保证将来不会有其它的人告诉他真相，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了，没有什么谎言是可以持续一辈子的，尤其是像这种这么多人都听到过的。”伊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真的一口气对他说出来了，他的眼神有点悲伤，“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做法惩罚他？如果你真的这么讨厌佐伯君的话，只要和他断绝往来不就好了吗？”

　　“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最后的那句话刺痛了纪次心中自卑的伤口，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表情也扭曲了起来。

　　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和他彻底的断绝往来，也没有办法完完全全的讨厌克哉，所以自己现在才会也变得这么的痛苦，克哉给予他的那份纯真的信任实在太沉重了，沉重到了对他本身都产生了压力，甚至让他有了无法背叛这份信任的地步。可是现在已经太迟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计划好，在发动开始以后，连他自己都已不由自主的被卷入陷落了进去，现在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这个计划了。而更要命的是，他的心情在和克哉的长久接触中产生了奇异的变化，直到现在仍然裹足不前，迟迟的不愿意进行这个计划的最后一部分，那就是将克哉彻底的推进名为“不幸”的深渊中去，甚至是能瞒一时就一时，只要把克哉和那些人隔绝开的话，自己就可以一直维持着他好友的身份，这种不上不下的矛盾心情连他自己都无法整理的清楚，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烦乱的了，他没心思再管伊藤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是不知道，可是……”伊藤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被纪次粗暴的打断了。

　　他揪住了伊藤的领子，越捏越紧，“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现在立刻停止你那讨厌的好奇心，乖乖的闭嘴回家请假，二是继续喋喋不休到由我来‘帮助’你一下，让你去医院度假，二选一，说吧。”纪次的耐心已经全部耗完了，再也懒得和他废话了。

　　“好吧，我回家，我现在就回家。”伊藤还是屈服了，他动作利索的向体育室的门口窜了过去，身手敏捷的像只兔子，只是与纪次擦肩而过的时候，眼中已经不仅仅只是害怕了，而是带了几分怜悯，纪次本身没有自觉，但他却觉察到了，纪次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充满了悲伤和无奈，甚至比怒气还要强烈的多，也许他也是有着自己的原因吧，他在心里这么悄悄的说了这么一句，算了。

　　体育室中只剩下纪次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从天窗中，最后的一抹阳光也终于消失了，他开始低低的笑了起来，接着，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那嘲讽苦涩的笑声不断的回荡在体育室空荡荡的房间中，飘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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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藤的事件表面上已经平息了下去，但实际上他所说的那句话语却一直回荡在纪次的心里，不断不断的在日夜拷问着他的内心。他长久以来，一直没有正视过的问题，被以这种方式揭露了出来，让他觉得恐惧。

　　对于他来说，克哉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仅仅只是竞争的对手吗？他对克哉所说的话语，所付出的关心，全部都是谎言，不含半点的真心吗？“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理由？但是，为什么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什么微弱的声音企图挣扎着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是纪次却选择性的忽略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