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倒病美人夫子》苏门小学士

20、解谜三清（四）

　　“看来，那位尊主，对燕兄势在必得啊……”顾凡拍了拍燕然的肩膀，道，“燕兄，你这可是招惹上一位难缠的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燕然坐于台阶上，十指交握，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啃着手指。
　　这一次姑苏之行，果然是惹了不少事非啊。纵然，一切皆如斗十千所说，可是依然还有很多谜题。
　　夫子为何此次会重伤如此？
　　他的伤势有没有好一点？云虚香有没有一直熏着？他是否已回天台山？
　　一想到夫子，燕然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
　　只想立马出现在他面前，扑进他暖香的怀抱。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思念的青藤，爬满了心间，疯狂蔓延。
　　一刻也不想等了。
　　燕然迈开长腿，牵住宁萌，道：“萌萌，我们走，回天台山。”
　　“燕哥哥……”宁萌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急切。
　　“燕兄，这就走了吗？”顾凡忙问道。
　　“此番查探，多谢二位帮忙，燕然任务已完成，告辞。”燕然道。
　　“走不了了，那人已经来了。”斗十千甩了甩长发，仰头灌了一口醉仙翁，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那位尊主吗？”顾凡立刻躲到了斗十千身后，道，“他不会大开杀戒吧。”
　　众人这才发觉，山中不知何时，已刮起一阵黑色大雾，遮天蔽日。
　　“燕兄，我说……要不你就从了他吧，说不定也是一桩风流美事。”顾凡从斗十千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说道。
　　“顾兄好气性！你忘了你差点死在太虚图中吗？你忘了三清书院的三百零四条生命吗？”燕然质问道，“你是想让我与此人一起害人性命噬人魂魄，还是让我曲意奉承为奴为婢？”
　　“呃……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这么凶嘛……”顾凡怕怕地说道。
　　“顾凡，不要让再我听到这样的玩笑话！”燕然握紧了拳头。
　　“我燕然，这辈子也不会与这种人为伍！”
　　“少年，话可不要说得太满。”斗十千抬步跨上一块白色大石，慢悠悠侧身躺下，一手执红扇，一手拎酒壶，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燕哥哥！我怕！”宁萌紧紧抓着燕然的手。
　　“别怕，哥哥在这。”燕然说道，拔出了燕云剑，持戒备状。
　　风卷雾起，黑色尘雾中，走出来一人，轻纱覆面，一袭蓝衣，身形细长，雌雄难辨。
　　“这……这就是那位尊主？怎么……怎么看起来像个弱不经风的小书生。”顾凡悄声道。
　　斗十千眯眼看着那人，嘴角牵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燕公子，别来无恙啊。”那人道。
　　燕然侧耳听去，来人气息平和，并无杀气。
　　这人，真的是将公孙吟玩弄于股掌之上的阴狠尊主吗？
　　与那日在幻境中听到的声音，也并不相同！
　　那人朝燕然伸出手，惨白的指尖飞出一只蓝冰蝶，那蓝冰蝶在空中翩然几圈，停在了燕然的剑尖。
　　剑尖瞬间结冻，且冰冻范围迅速向剑身蔓延，手臂随之冻住。
　　燕然赶紧驱动燕云环，却已晚了一步。
　　那蓝冰蝶又飞了起来，落在了燕然的左肩上，整条左臂很快也冻住了，无法动作。
　　“什么鬼！”燕然问。
　　“你只需乖乖呆着，听我话，不会伤到你的。”那人说道。
　　“这位斗十千，果然厉害，一番抽丝剥茧、细数推断，就将这三清书院分析得明明白白了。”那人说道。
　　“过奖，过奖。”斗十千满满灌了一口酒，并不看他。
　　“既然大家已经心知肚明，那么，请燕公子留下，你们三位可以走了。”那人道。
　　“你这个老妖怪！想对燕哥哥做什么？”宁萌挡在燕然面前。
　　“老妖怪？”那人嗤笑一声，抬手一挥。
　　宁萌被高高掀起，砸在墙上，摔晕了过去，好在那金羽扇化出一大团羽毛，将她托住。
　　“你个小屁孩！”那人道。
　　“萌萌！”燕然喊道。
　　“你此刻，更应该多关心关心你自己！”那人走近燕然，一只手抚上了燕然的脸。
　　细瞧了一番，似乎很是满意，道：“嗯，再养几年，定是个绝色。”
　　那双手如寒川一样冰冷，透着来自地狱的寒气。
　　冰冻还在身上蔓延，燕然俨然成了一座冰雕，无法动弹。
　　全身的阳火之气，被这冰冻一点一点地，从四肢、从躯干，尽数逼到了脖颈处，简直快要从脖子后面爆裂出来了。
　　“该死！”燕然咒到。
　　对了，赤焰朱雀。“咻”，燕然吹出一声口哨。
　　毫无反应。
　　“你的朱雀已睡死过去，救不了你了。”那人道。
　　“你想怎样？”燕然问道。
　　“将你带回去，做我的男宠。”那人笑道，高高捏起了燕然的下巴。
　　“无耻！有本事，跟小爷一对一打过。”燕然道。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舍得与你打？”那人轻轻抚了抚少年樱红的唇，叹道，“要打，也是在床上打……哈哈哈哈……”
　　“滚！”燕然啐道。
　　“你与云夫子卿卿我我时，不是受用得很吗？”那人道，“相信我，跟我走，我会对你很好的。”
　　“你不配提夫子！”燕然道。
　　“你若对那云夫子念念不忘，我为你画了一幅太虚图，幻境中的云夫子更听话，你想怎样就怎样，任你驱使。”那人道。
　　“你这一套肮脏下作行径，休用在我与夫子身上。”燕然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你是宁愿死，也不愿与我一道咯？”那人问道。
　　“少费话。”燕然道。
　　“少年，你此刻若死了，还拿什么命回去见你的夫子？”在一侧观望许久的斗十千忽然抬声说道。
　　“尊驾不是口口声声说与我是故人吗？此刻怎的袖手旁观？”燕然道。此刻，也只有斗十千才能解这局。
　　斗十千依然笑着，拳头却握紧了，指节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
　　“他若聪明，就不会管。”那人亦瞟了一眼斗十千，道。
　　“胆小鬼！”燕然道。
　　“砰”的一声，斗十千捏碎了手中的酒壶，酒洒了一地。
　　那人并不在意斗十千如何，绕着燕然细细打量一圈，细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腰，道：“云夫子放着你这么好的一颗果子不吃，真是暴殄天物。”
　　“手拿开！你少碰我！”燕然故意尖叫起来。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斗十千不耐烦道。
　　“有人不高兴了，哈哈哈哈……”那人环住燕然的腰，道，“我们走！”
　　“想走？那得问问我同不同意。”斗十千如闪电一般，挡住了去路。
　　“你确定要管？”那人笑道。
　　“你作践他人，我不管，若是他，我管定了。”斗十千道。
　　“正好，我也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那人道。
　　“千神，千神，拿下他！”顾凡在一旁大声喊道。
　　“你闭嘴！”斗十千道。
　　“哼！”那人鼻中轻笑一声，转身捧起燕然的脸颊，轻轻啄了一口，道：“乖，待我打完这一架，带你回家。”
　　燕然胃里一阵翻腾。你个猪嘴，莫碰老子！
　　那人捏了捏了燕然的脸，拔出长剑，气势汹汹地朝斗十千杀了过去。
　　只听得一阵“嘭嘭”“咔嚓”“噼哩哗啦”，那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树被砍断，石被劈开，道观屋顶被掀掉，观中的一应物件，桶啊、被子啊、凳子啊，被打得满天飞，尘土飞扬。
　　顾凡慌忙跑到燕然身边，道：“燕兄，这咒如何解？你教我，我帮你！”
　　“我也不知。”燕然晃了晃脑袋，只觉后颈火辣辣的疼。
　　“你瞧瞧我后颈，是否有东西在燃烧？”燕然道。
　　“好。”
　　顾凡往那处一瞧，登时汗毛都立了起来！
　　太诡异了！
　　“燕兄，你脖子后面，有一个眼睛一样的印记，在……在发光！”顾凡道。
　　“果然是那个流火眼印记。”燕然道。
　　“它……它好像……在动，它活了！”顾凡有点怕怕的。
　　燕然记得夫子说过，这个流火眼印记，既是生而有之，很可能封印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若哪一天它发生异动，也许就是到了唤醒它的时候了。
　　“如果它发生异动，我应该怎么办？”那时的燕然还是六岁小童，发着烧，满脸红扑扑地趴在夫子腿上，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玩着夫子腰间挂着的那块云玦。
　　夫子抚了抚燕然细软浓密的长发，道：“取你身上最烈的力量，去唤醒它！”
　　“到那时，夫子一定要帮我，我害怕。”小燕然仰着头，殷切地说道。
　　“我相信，燕然可以自己应付的。”夫子柔声说道。
　　“不，我就要夫子帮我。”小燕然如一团暖乎乎的肉，滚进了夫子的怀里。
　　啊……夫子的怀抱……
　　燕然的思绪忽的从记忆中抽出。
　　“流火眼印记，它活了……”燕然默默念道，“流火……火……”
　　对了，燕云环！
　　“顾兄，摘下我指上的燕云环！”燕然道。
　　“好！”顾凡趴在燕然面前，费了好大劲，终于从冰冻的手指上摘下那只燕云环。
　　“好漂亮的指环，还嵌着一颗蓝色宝石！”顾凡赞叹道。
　　那是夫子在炼制燕云环时，特意镶入其中，用来帮助燕然净化火灵石狂戾之气的海蓝宝。
　　“用燕云环，去唤醒流火眼印记！”燕然道。
　　“好……”顾凡捏着那枚指环，怔怔地看着那流火的印记，却迟迟下不去手。
　　他的手在抖，有些怕。
　　“燕兄啊，这……这要怎么唤醒？”顾凡问。
　　“我也不知，你直接怼上去试试。”燕然道。
　　“啊？不是吧？”顾凡道，“这么随便！”
　　“快点，别啰嗦了。”燕然道。
　　“这唤醒后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顾凡问。
　　“不知。”燕然道。
　　“不知你也敢？！”顾凡手更抖了。
　　“夫子说过，拿最烈的事物去唤醒它。夫子说的，准没错。”燕然道。
　　“啊？你这……”
　　“来吧！”燕然道。
　　“好……那我真的来了啊！”
　　顾凡将眼睛一闭，一把将指环摁进了那印记中。
　　那流火眼印记忽地发出诡异的尖叫，将燕云环整个卷了进去！
　　“砰”的一声巨响。
　　一股移山倒海的力量从燕然身上冲击而出。
　　顾凡被掀翻，当即昏了过去。
　　“砰砰砰”几声，三清观周围几座山峰轰然倒塌。
　　姑苏城内，城动屋摇，人们纷纷逃出房屋，涌上街头。
　　“天啦，刚刚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吗？”
　　“火山爆发了吗？”
　　“莫要乱讲，哪里来的火山？”
　　遥远西域雪山下，一股流火喷泉从死寂三百年的昆仑眼中喷涌而出，仿佛魔域之门被重启，地动山摇！
　　雪山上，雪湖下，草原中，花海里，躲避多年的生灵均为之一震，它们发了疯般地奔涌而出，聚到一起，朝着那昆仑眼的方向，跪拜了下去！
　　幽篁海里，忽地卷起一股海底风暴。正调息疗伤的白色身形，忽的一晃，急火攻心，吐出一口鲜血。
　　“燕然！”那人吐出两字。
　　三清仙山上，已是一片狼藉。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燕然身体里乱蹿。
　　被冻结的身体早已化开，全身似被烈火灼烧，五脏六腑，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每一根头发，每一根血管，都似有流火在灼烧，简直就要被活活烧成灰烬了！
　　燕云环悬浮于空中，嗞喇喇的转着，渐渐地，退去火华，渐渐平息下来。
　　最终，犹如一片落叶，悠然落入燕然摊开的手掌。
　　灼热之下，掌心传来一丝冰凉！
　　是那颗海蓝宝，那颗夫子嵌入燕云环中的海蓝宝。
　　“夫子……”燕然握紧了掌中之物，昏了过去。
　　一切归于平静。
　　…… ……
　　乱尘之后，众人皆昏迷，一人独醒。
　　斗十千轻笑一声，在那位缠斗已久的“尊主”额间轻轻一点，那人立刻化成一片纸人，自燃了。
　　化成一片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