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葬》七夜子

3、二

　　师父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着，师父越走越慢，她还是跟不上。
　　他终于回头，蹲下来，瞪她一眼，说：\"上来，我背你。\"
　　祁越小跑着过去，搂上他的颈，鼻涕眼泪都糊到了他背上，她胆战心惊地拿手抹了抹，他没有发现，只是有些不自在地站起了身子。
　　他的背很宽阔，她伏在上头，竟然睡着了。梦里爹娘摸着她的头说，越儿，爹娘走了，你要好好活着。爹娘永远爱你。
　　她吸着鼻子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没盖被子，就是很随便地睡着，似乎是他当时就很随便地将她搁在了那儿。他坐在一旁的桌边喝酒，指了指旁边的饭菜，\"过来吃饭。\"
　　她听话地坐过去，端起碗，还帮他夹了菜。
　　他摇摇头，冷冷地笑了一声，\"小丫头可真是不错，爹娘刚死，就晓得要讨好别人了。\"
　　她低着头，几乎要将自己埋到碗里，其实她对死的意思还不是很懂，而且在梦里爹娘也说了，爹娘只是要走了，爹娘又不是不爱她了。而他救了她，她才不是讨好他。
　　他又饮一杯，不看她，拿筷子敲着杯碗，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吟道：\"酒千觞，诗万章，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他声音低沉，祁越听不懂，只是觉得好听。
　　吟完他放了空空的酒杯，提起剑。祁越小声地问：\"你去哪里？\"
　　他回头，\"自然是找个人收留你，难道要我养你，你在这等着，不要乱跑。\"
　　祁越怔怔地看着他，腮边还挂着饭粒，她就那样看着，也不说话。
　　他领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来了，说：\"这丫头是个孤儿，你既有意愿收养她，便待她好些。\"
　　妇人没有孩子，看她长得清秀，很是喜爱，笑着应下了：\"自然是当亲闺女养着的。\"
　　她尖叫一声，躲到了床底下，死活不肯出来。
　　妇人尴尬地站着。
　　他冷冷一笑，\"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讨好她比讨好我会过得更好？\"
　　她哭的说不出话，断断续续，他还是听懂了：\"我……我不要跟……跟别人……除了爹娘……除了爹娘，就……只要……只要你。\"
　　开门关门的声音，妇人还是失望地走了。他拍一下桌子，吓得她在床底又颤了一下。\"你还不滚出来？\"
　　她怯怯地问：\"不跟别人？\"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出！来！\"
　　她便是这样缠上了师父，于她，是天涯何归她有了一个家。于他，于他，或许是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