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排球笨蛋的恋爱攻略》甘木凛

4、恋爱难题

　　1.

　　我曾一度觉得“和影山飞雄谈恋爱”这件事会是一个巨大的难题，就算他长得又高又帅还是个运动能将，外在非常符合“人气角色”所需要的一切条件——是的，这样说出去，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厉害吧？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会觉得和他恋爱很难呢？

　　放到几个月前我肯定是没想到他会栽到我自己手里，曾经会发愁这个难题的原因都是因为他脑子里只有排球，还莫名其妙吓跑过一开始被他的外表所误导的女生。

　　他这个笨蛋在上高中前除了我以外没有朋友、回任何人的简讯时都过于言简意赅、考试不止挂科，补习的时候还会直接睡过去甚至能奇妙地翻起白眼。

　　所以在之前，我像老妈子一样担忧过他将来该怎么和人相处，不放心地跟着他上了同所高校。思绪乱飞时甚至会觉得他有可能孤独终老好像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当这个世纪难题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很意外自己内心的毫无波动，甚至还在心底略为好笑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我们不是幼驯染的话，以他和人恋爱的方式，到底会死上多少次。

　　新年的第一天，我套上了有些厚重的棉服，插上耳机听着歌，独自一人悠悠哉哉地踏向了去附近的神社参拜的路程。

　　父母说想晚点再去，但是我因为中午过后有个游戏活动要肝，所以十分严肃地拒绝了父亲想全家人一起参拜的想法。结果就被母亲兴致勃勃地调侃说是不是要去和男朋友约会，我悄悄地撇了下嘴角，却也没有反驳就踏出了家门。

　　我是不会告诉她的，今天早上我刚从床上爬起来就从窗口看见飞雄那个笨蛋已经出门慢跑去了。

　　啊，十年如一日说得就是他这种人吧。

　　我把手放在眼前，呼出一口热气，看着那团雾气稍稍漂浮，然后消散于空气中，余下的只有掌心略微的潮湿感。

　　神社的周边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我的思绪却有点放空，感觉自己脱离了现实的环境，耳畔余下的只有悠扬的音乐声。

　　“小——凛——！”

　　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我稍微愣了一下，隔了很远的距离，我就看见了那橘色的像是在闪闪发光的发丝，蹦蹦跳跳的翔阳对着我用力招着手，笑容灿烂的他十分地引人瞩目。而旁边的山口则是一脸被他吓了一跳的表情。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像是被感染了一样，张开了手臂，也对他招起手来。

　　会在神社碰到了日向和山口是意料之外，不过遇见就是缘分，我们便一起去许了愿抽了签。看见了我抽到的大吉，日向橘色的眼眸里像是闪着小星星，看上去竟然比我还要兴奋几分。

　　参拜结束后，山口因为家里还有事所以先行告别，日向却说想去学校看看。算了算时间感觉也来得及，我就决定要陪他一起去。

　　一路上听着他兴奋地说着之前比赛时遇见的对手，还有今天在神社祈愿的是春高首战的必胜。

　　说完这个的时候，他的表情却突然怨念起来，伸手抓了抓自己橘色的头发，撅起嘴。

　　“小凛我和你说，影山那个家伙啊，我和他说要不要一起来参拜，他居然只回了我两个字！”

　　“不去？”

　　“对！我本来还以为他是要和你一起的，所以他现在人呢？”

　　“唔，大概还在慢跑吧……”我眨了眨眼，“飞雄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他也没兴趣来参拜吧，所以我也就没打算发信息让他过来。”

　　话语落下的时候，我看见走在我前面的橘发少年转过身来看向我，眉头有点皱起来，眼神也很认真。

　　“但是大家都是结伴而来，小凛你一个人多少还是会有些寂寞的吧……”他撇了撇嘴，有点不满，“我也知道他这样新年的一大早就坚持出门锻炼的人很厉害啊，但是也应该多陪陪你吧。当然了，影山那个家伙是很蠢……”

　　“那个，翔阳……飞雄他就……”

　　“又很凶……”

　　注意到我疯狂地冲他眨眼，意识到危险的日向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话音戛然而止。

　　我们三个人一动不动地伫立在这条没有其他人的街道上。

　　刚刚迎面跑来，站在日向身后的影山魔王在经历短暂地怔愣之后，缓缓歪着脑袋露出了黑漆漆的表情。

　　“……日向呆子你说谁又蠢又凶。”

　　一阵寒风吹过。

　　“还有……凛你怎么又和这家伙在一起。”

　　哦天。

　　这是什么白色相簿的剧情。

　　2.

　　对于日向嚷嚷着:“影山你有必要那么凶吗？”的这种话语，影山恍若未闻，一口一个的“呆子”和“白痴”证明了他词汇量的稀少。

　　两个人在寒风中也能激起怒火然后旁若无人地互怼起来。我撑着一双死鱼眼看着他俩那明显关系好得像少年漫画的友谊，心情略有些微妙，一时间竟然还有点羡慕起来。

　　之后两个笨蛋被突然出现在这条街的两个排球社的前辈打断了，目的地一致，我们便结伴一起走去了学校。

　　因为那俩笨蛋并没有吵出个结果，所以决定用羽子板来一决胜负。但是也没有成功，因为我们被不知为何突然跑来的大地前辈再次打断拖走赶回家。

　　我感觉这一上午过得非常神奇，从只身一人的宁静，到吵吵嚷嚷的热热闹闹之后又迎来了宁静。

　　身边的人不同，真的会带来不同的氛围啊。

　　毕竟，现在回家的路上只剩下了我和影山两个人了。

　　我暂时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因为吃醋而莫名其妙的生闷气，因为他现在的表情非常平静。但是之前黑漆漆的表情确实挺吓人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消没消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目光过于炙热，那双时常神色锐利的灰蓝色的眼眸也瞥了过来。四目相对，他注视着我，没眨眼，半响也没说话，持续了很久，就那么一直看着我。

　　我在这次干瞪眼互动下败下阵来，挫败地挪开了目光，心底无奈，幽幽地叹了口气。再次看过去的时候明显感觉影山的眼神有点呆，头顶似乎也冒出来个问号。

　　我撇下嘴:“你刚才是不是在想:‘虽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总之先看回去，不然就输了’？”

　　他单纯的要命，被我一语道破想法之后，脚步都僵硬了一瞬。

　　因为他那有些可爱的单纯我弯了弯眼，收回目光打算认真走路时，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手被人握住了，是意料之外。男孩子的掌心要宽一些也要热一些。他的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虽然常年打排球，手指却没有因此留下任何伤痕和薄茧，他把自己的双手打理得很好，按他的话来说就是哪怕球与指尖只存在0.1毫米的隔阂，都会让人把握不好二传的落点。

　　他一提起自己爱着的排球简直如同机器人一样精密。十年如一日，只要是对打排球有利的，不论是保养双手、锻炼与之相关的技能，或是记录排球相关的日志都是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坚持下来了。

　　我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感觉到指尖和指尖相触，温度与温度的交融。我往前迈地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回过头去看他时，心跳稍微有点加快。

　　黑发少年垂着眼若有所思，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人生难题，但是我很清楚他应该又开始像不知道该买酸奶还是牛奶一样的纠结起来了。

　　“咳，很好看……”

　　嗯，他僵硬了半天才挤出来几个字。

　　“哈……？”

　　嗯，我呆了一瞬间。

　　“……我说一直看着你是因为你好看！”

　　——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

　　“……翔阳教你的？”

　　他的表情瞬间凶巴巴地颜艺起来了。

　　“日向那个呆子——！！！”

　　我被他的表情和反应逗得“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完全停不住，差点笑出眼泪，最后抓着他的手弯下了腰，也从他单单握着我的手变成了我们的手十指相扣。

　　之后我拉住他的手往前走。

　　“没必要对我说一些不擅长的情话啊。你也别生气，但是有些话如果让翔阳说出来就自然可以起到捧场的作用，而你并不擅长这个吧。突然说这种像要哄我一样的话你是在想什么呢？”

　　“切，我当然知道。”

　　身后传来影山有点发闷的声音:“我只是在想你有没有生气。”

　　“我为什么会生气啊，我才是在想你有没有生气呢。”

　　“但是正常情况下应该会生气吧。”他的语气认真了一些，“按你的话来说，我就是个排球笨蛋，所以有些事情我可能一时想不到，但是那些我本身自觉不够的事情会不会给你带来失望……我还是会去思考的。 ”

　　我渐渐停下脚步，扭过头去看他。

　　黑发少年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也正好垂下来看我，神色有点执拗，面颊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害羞所以有点泛红。

　　“虽然怕你会对我失望，但如果你一点都没有去在意的话，没有真正从恋人的身份去在意的话……”

　　啊，仔细想一下，好像我们谈话的时候基本都在学校回家的路上啊，不论是哪所学校到家里的路，我们似乎都走了很久很久。

　　我和影山的相处模式，基本是从小时候就开始养成了的，我们其实都算不上多能活跃气氛的人。

　　我也只不过是比他稍许开朗一些，所以相处起来总是我先去找话题。习惯了之后，我却总会忘掉，影山飞雄他远远比我要坦率许多。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小时候我陪他一起练习排球，那时候的男孩的脸上全是笑容，明亮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耀。

　　长大一些之后，我找到了其他爱好，玩着游戏或看着漫画坐在场地边，时不时抬头看着他和别人打球。

　　在长大一些的时候，我们入学国中，我一边吃着便当，一边侧目听着他在我旁边讲述前辈打排球有多厉害。

　　我一直在看着他，我非常喜欢他打排球时候的样子，非常喜欢他热爱排球的那种执着。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被漫长的时间锁上的。因此交往之后，我丝毫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但是下意识地，却并没有想过要去改变他的想法，以及去改变对待他的方式和态度。

　　因为是幼驯染，所以不会因为某些情侣间经常出现的问题而生气。因为过于熟悉，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最安全的相处方式。

　　但这样的话，他的感情有了很大的转变，而我还在原地踏步的话，也是不行的吧。

　　真敏锐啊，被看出来了呀。

　　女孩子恋爱起来的心思真的又敏感又纠结，如果不是被优先放在第一位的话，肯定会觉得不满或者伤心吧。那么，恋爱中的女孩子会缺乏安全感，不自信也是很正常的吧？

　　我在想——这个十年如一日脑子里只有排球的笨蛋真的会为了我改变什么吗？

　　他告诉我。

　　——会的呀。

　　“就算是那些你觉得我不感兴趣的事情，如果是你想去做的话，也请务必任性点对我提出要求！”

　　……这家伙，一紧张居然连敬语都用出来了。

　　我回过神来，弯起眼笑得有些开心。在他看着我愣神的时候，突然抬起手，用手指指向了他。

　　“我有时候会想啊，在这个世界上，飞雄的心中最喜欢的就是排球吧。”

　　“……？”

　　“不过嘛，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说出来，你最喜欢的是我，之后才是排球呢。”

　　“……！”

　　啊，脸红透了。

　　这可真可爱啊。

　　3.

　　和影山飞雄恋爱算难题吗？倒也不算，虽然是个排球笨蛋。但是表达喜欢的方式直率的可爱，如果他真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似乎也比我想象中的要细心温柔的多。

　　面对他的话完全可以任性点。

　　后来我发现，去为难他去做一些他难以完成的事情倒也是挺有趣的，若是看见他眼中流露出有些无奈纵容的神情又会很高兴。

　　我们的日子还很长远。

　　我看着他又长高大了一些，性格沉稳了些，会自然地露出笑容了，看上去让人更加的安心了。排球也打得越来越好，登上了世界的舞台。

　　稳健地，轻盈地，迅速地，高高地，强悍地发出每一个球。

　　或是用精妙绝伦的传球让队伍的攻手拿下分数。

　　但是给赞助商打广告的时候演技依旧像个笨蛋一样呆滞。

　　刚刚赶完稿的我打着哈欠撸着猫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里比赛的录像，忍不住小小地犯了会儿花痴。

　　手里的猫却眯着眼兴致缺缺，对电视里他精彩的表现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听见钥匙转动着的声音，伴随着:“我回来了！”的清亮声音。

　　我的猫祖宗和我一起抬起头，对着它的男主人龇牙咧嘴之后躲得远远的，影山飞雄又日常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你看你真是一如既往不招它喜欢。”我摸着下巴一脸认真地提议，“或许你在说话的时候句尾加个喵，它就会喜欢你了呢。”

　　他看了我一眼，表情像是看透了一切，然后表情和声音都很平静地开口:

　　“不受小动物欢迎都习惯了，无所谓……我更希望你喜欢我喵。”

　　好吧，成年人果然有成年人的好。但我就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学会了一脸淡定地反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