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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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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是武林世家的大小姐韩芷言,陪同的还有她的兄长韩慕之。
兄弟二人见过兄妹二人,一天的闲逛就开始了。江亦凡端详二人,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那时的韩芷言就是个假小子,上树掏鸟蛋,下水抓鱼,家丁奴仆个个吓得四处追跟,韩慕之这个哥哥不仅不劝着,反而护着她,任由她胡闹。今日一见,韩芷言已经亭亭玉立,端庄秀美,而韩慕之,一身白衣,闲闲的倚立在楼阁朱红的柱子上,风情、容貌都更胜其妹,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少年。难怪之前听闻,二人路经止洲时,被一群少女围追堵截。
人虽然看上去已经端庄秀丽,但是一开口,一动手,却全似往昔。江亦凡笑叹了口气,而江沛延则静静的注视着跳脱的紫衣女子。
府中杂物终于将江沛延支开,于是剩下的三人共进晚膳,难免觉得冷清,于是江亦凡派人唤来了贴身女婢,南若夕。
二人一见,来的是个纤长的女子,长发束起,只在脑后一挽,斜插一根木簪,腰间袖口都缠着金色的丝线,束紧了。虽荆钗布裙,却淡雅清丽,不卑不亢,含笑走来。
韩芷言见其装束容颜,顿觉清爽,笑意不觉爬上嘴角眉梢。
“这位女子在府中是做什么的?”韩慕之问。
彼时,女子已经走上亭台,微微欠身行礼。
“若夕,”江亦凡引她上前,又看着韩慕之道:“这位韩公子,是我韩世伯的长子,他刚才问你在府中是做什么的。”
见到如此美男,女婢不禁一惊,还是从容应对着。韩芷言品味着她那一瞬间耐人寻味的表情。
女子明白江亦凡之意,浅笑答道:“小女子姓南,是府中的铸剑师。”
“铸剑师?”韩芷言微微吃了一惊,女子当铸剑师?
“难道是‘萧刀南剑’中的‘南剑’?”韩慕之更是一惊,急忙追问。他柔媚的脸因为兴奋而更添了光彩。
“世人未知详情,铸剑的是江府中众多人的功劳,岂可加在若夕一人名下,请韩公子莫要取笑了!”她依然浅笑着,绝不似沽名钓誉之辈的谦虚之辞。言罢,熟练的把壶为二人斟酒。
江湖皆传,江府的南剑、北海的萧夫人,手艺精妙,善铸神兵,不想,今日这一双妙手,竟然正在为自己斟酒。韩慕之顿觉心情大好。看她熟练的模样,应该常常为江亦凡做这些事吧,难道二人有不寻常的关系?
看出韩慕之的疑虑,也知他与韩芷言是为亲事而来,放下酒壶时,女子轻声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在铸剑之前,小女子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女,公子习惯了我伺候,所以若二公子需要,我依然侍奉他。”
韩慕之这才释疑。
酒至半酣,江亦凡吩咐道:“都是自己人,若夕,你也坐吧。”她也不推辞,轻轻坐下,端起酒杯。小酌几杯后,才轻叹:“好久没有喝酒了,几杯,就有些醉了。”
看到她微红的脸,迷离的眼神,韩芷言顿时有些痴了,一步跨上前去,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瞟到她的酒杯,立刻觉得那是个好东西,猛然就去夺她的酒杯,嚷道:“我也要喝,我也要!”韩慕之忙起身拉她,哪里来得及,她已经扑上去。南若夕见状,忙端起酒杯,起身后退。却快不过她,她追着那杯酒,将南若夕推向朱红的柱子。脊背抵着冰凉的柱子,南若夕一瞬间清醒了很多。她忍耐着脊背上冰凉,轻咳了一声,将杯子高高举起。不料韩芷言更起劲了,扑入她怀里抢夺,背后却被韩慕之拉住。
“算了。”一向不屈不挠的韩大小姐居然说“算了”,韩慕之一愣,却见她正怔怔的,凑近南若夕。此刻的韩芷言,已经完全被眼前红润的双颊、带着酒味儿和女子芬芳体味的气息吸引,对着那鲜艳的双唇,一击即中,如舔尝蜜糖般吮吸着女子的唇齿。却被南若夕一把推开。同时冲上来的还有江亦凡,他扣住韩芷言一只手臂,用力将她一扯而出,另一只手随之挥出,却被一旁的韩慕之握住。
“好痛!”韩芷言挣扎着欲摆脱江亦凡的手,却迎上他愤怒的目光。
“亦凡,放手。”韩慕之冷冷道:“她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卑微的铸剑师。”
“也不能由人侮辱!”江亦凡也冷冷接道。
“‘由人’?芷言是江家未来的媳妇,怎么对一个下人,也都不为过。”
“韩公子,”一旁的南若夕突然插话,“也许轮不到一个卑贱的下人说话,可是若夕还是想告诉公子,身为下人,的确应该以死效忠,却并不是将尊严、身体也都给了主人。”
韩慕之一时也无言以对。
“若夕”,江亦凡松了手,看着纤瘦的女子,忽然觉得心痛。一直以为,她做江家的下人,他给予了她不一样的待遇,可是突然觉得,其实他什么特殊也没有给。在旁人眼中,她依然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下人”,她自己心中,也许也划上了一条界线。
而韩芷言,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唐突了,不过她不是要侮辱她,她真的不是。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已经那么做了。难道是闻到酒味,醉了,还是,听了她的话,所以醉了?她上前大声解释:“不是的,我不是要你的尊严,我是……”
“什么事这么吵?”阴沉的男声隔着亭外的柳树传来。
“是父亲。”江亦凡忙迎上去。
“世伯好。”韩慕之也长身一揖,以礼相迎。
“父亲……”江亦凡上前刚要解释,却被江瑞文打断。
“我听到了”,他冷冷的声音吐出,众人都静下来。“你为了一个下人,就要伤芷言,还不认错?”
“可是,父亲……”他停下来,他是惧怕这个男人的,对他的话,江亦凡已经厌倦了机械的服从,却没有办法不服从。刚回来的时候,他尝试过反抗,可是,却被他毫不留情,一掌震出数丈,口吐鲜血。
'“若夕,你身为亦凡的侍女,他与人发生争执,也因你而起,你不加劝阻,反而……”
“若夕知错。”女子跪地,静静道:“若夕愿受老爷、公子处罚。”
“凡儿,顶撞主人,挑拨是非,你认为该如何处罚?”他将目光移向江亦凡。
许久,江亦凡才咬牙道:“按府中规矩,应受鞭笞。”
“好,那就鞭笞三十,立刻执行。”
“爹,只是近日有一批兵器要赶制,现在罚她,只怕耽误铸剑事宜。”
“府中规矩,岂可因此废了。执行吧。”他淡淡吩咐着,身边的随从已经取来了鞭子。
韩慕之顿时心下一寒,对待这等铸剑师,竟然就如对待普通下人一样,受这样的屈辱竟然还愿呆在江府,这些人都是怎么了?难道当真南若夕没有传言中那么神?
鞭子“哗”的一声抽在女子脊背上,女子“啊”的一声痛呼,背上立时出现一道血痕。
江亦凡的心不由随之一紧。看到江亦凡皱起的眉头,江瑞文心中也暗叹:凡儿,不要怪为父心狠,为父要你对女人狠得下心,以后才能不为女人所误,才能担起江府的重任,不要像爹年轻的时候那样。
“住手,住手!”韩芷言顿时跳出来,再次被韩慕之拉住,却继续大声喊道:“世伯,不要打了,是芷言不好。”韩慕之再次微微愣了一下,他的阿言,从小就不会认错的,宁愿挨打,也不说出认错的话。
江瑞文冷眼一扫,拂袖离开。身后传来韩芷言高声的咒骂:“姓江的,你不分好坏,随便罚人,是个老糊涂虫。……”
鞭子依然无情的落在瘦弱的女子身上。她已经连双手撑地的力气都没有,跌伏在地上。
确认父亲已经走远,江亦凡才让执鞭之人退下。此时,女子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韩慕之见罢,又是一寒,江府中的私刑竟然如此严酷!
江亦凡俯身,欲抱起地上的女子,却不知从何下手,她的后背已经体无完肤。终于将她的手搭上自己的脖颈,环抱住她的腰,才将她抱起。她已经无力支起身子,将上身的重量全部压在他的肩膀上。
“二公子,老爷找你!”一个家丁传来话,“请二公子马上去见他。”
他感觉到肩上的身体气息微弱,正微微颤抖,一定是疼得厉害极了,他前所未有的对那个男人感到反感和厌恶,冷冷抛出句:“知道了,我有急事,稍后再去。”便径自走人。
韩慕之松开韩芷言的手,二人目送江亦凡离开。
房中,韩慕之问:“芷言,你为什么会对她做那样的事?”他觉得奇怪,这个妹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没有人教她这些。
“什么事?”
“就是你做的。”
“亲她的嘴巴?”
“嗯。”
“我也不知道,已经做出来,才发现自己做了这件事。”她有些沮丧,觉得有些难以理解,“那样就是侮辱她吗?”
“这个……要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侮辱她,”她顿时觉得委屈,“我当时觉得挺喜欢她,脑子就不清楚了,然后就……大哥,是不是有些人闻到酒就醉了?”
“这个……”
“大哥,”她马上又认真的问:“是不是有的人,一听到别人说话,就迷糊不清楚了?”
“也许吧。”韩慕之觉得好笑,不过他这个妹妹做的事,向来如此,他已经见惯不怪了。只吩咐道:“以后不要这样了,亦凡看了会不高兴。”
“他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你是他妻子,只能对他那么做”,更因为,江亦凡会吃醋吧,他心里装着那个女仆。只是这个原因,韩慕之没有说出来。
“大哥,我都说了,我不要嫁他,你也看到了,他一点也不喜欢我,他们家的人,打人那么狠,都不是好人!”
“可是你们的婚事是你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定下来的。”
“不嘛,大哥,你说过的,我们一起先来江府看看,如果江亦凡人不好,就跟爹爹说,不让我嫁给他,你说话要算数。”
“算数,算数,可是江亦凡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啊。”韩慕之爱怜的迎合她。虽然江亦凡现在心里装着那个女仆,毕竟身份有别,不会有结果的,看来,他要历经情劫了。
“我不管,你要跟爹爹说他不好。”她蛮横的命令。
韩慕之离开后,她却陷入沉思。“几杯,就有些醉了。”她的声音再次回响,她的神情一一浮现,双唇如花张开,吐出异样的芬芳,眼神迷离,双颊潮红,韩芷言顿时再次失去意志。恍然惊醒,顿时明白,果然,是她,不是酒,让自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