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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现在(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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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她住进了柴隽在隽山道的别墅,却怎么都睡不着,就像她初次进入隽山别墅那晚。
明明知道那只小刺猬不是菜卷,除了伤心愤怒外,她当时并不觉得害怕。
可是夜色逐渐降临后,恐怖好像笼罩到她身上,房间太安静了,一闭上眼,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只小刺猬,想到它如何被伤害。
她又想起儿时好友这样说她,清清,你不妨保持如今这种钝感力,只要够迟钝,别人就伤害不到你。
当时她想反驳,不是,她没有钝感力,她只是恐惧延迟而已,被伤害时候,她总是不怕的,想要抗争,但当她慢慢反应过来,恐惧总是紧紧黏着在她耳畔,如影随形。
辗转反侧那么久,漪清抱着枕头,蜷着身体,变换了数十个睡姿,最后只能向失眠投降,打开床头的阅读灯。
房间骤然有了亮光,恐惧像魇鬼般无所遁形,她舒了口气,环视自己住的这间房,普普通通的客房。
住进来之前,还幻想过柴隽早就按照她的喜好把房间布置得特别温馨,让她好好感动一把。
结果,也只是间冷冰冰的客房,没点温度,倒不是房间不暖和,而是没用心。
想想有点生气,但很快又忏悔自己是不是矫情了,她临时入住,而且目前他们只是两个熟人,自己借住,不该那么多要求,但就是有点生气。
她有点闷,想到二楼露台吹吹风,那里朝着隽山别墅区景致最佳的地方。
于是理了理肩膀垂着的长发,拢了拢烟粉色丝质睡衣,使自己在深夜里不至于吓到人。
出房门的时候,她还粗糙地瞥了一眼对面柴隽的房间,哼了一声。
漪清才走到二楼,便远远看见露台那里半截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香烟,烟身隐约可见,但烟头那里灼灼燃烧着,红光闪烁。
漪清诧异极了,没想到柴隽私下也会抽烟,他在自己面前从不展露这一面。
她咳了咳,对方呼吸乱了,满月辉光下,他清俊的脸在冷白的烟气中闪过慌乱,迅捷地掐掉烟,故作冷静地问:“睡不着?”
关于吸烟的事儿,她肺腑里有一堆疑惑和要抱怨的话,话到了喉头,又不得不掐住,他们是什么身份呢,能管他的事儿。
于是她只轻声哼了哼:“难闻。”
“抱歉,压力大的时候忍不住。”
“压力大?”漪清疑惑地咬着唇,“隽清科技出问题了?”
月光里的柴隽连影子都格外高大颀长,他背着月光,眉眼模糊,失笑出声:“那算什么压力,一想到你今天……”
他情绪陡然有点失控,好在及时顿住,因为不想将这作为感情砝码让漪清感动。
他的言下之意让漪清心漏跳半拍,两人之间的沉默气氛暧昧又尴尬。
最后,还是柴隽打破了这份暧昧的沉默:“害怕,所以睡不着?”
谁说的,漪清才不肯承认,她气急了,胡乱编藉口:“我多喝了一口水,怕自己长肉,找体重称呢。”
明知道是藉口,不是真话,向来求实的柴隽还是觉得好可爱,她着急的时候很可爱,连编的藉口都很可爱,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可爱。
远处山道上,有车子急速而过,车灯一闪而逝,那点灯光映见了他的笑,可惜漪清没捕捉到,只听他顺水推舟问:“要帮忙吗?”
起初,漪清还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他中午帮她测体重的话,顿时在夜风中红了脸:“不要。”
“那算了。”他作势要往里走。
漪清抱着纤细的胳膊,咬了咬唇珠,想留人又抹不开面,其实她不想自己待着,她怕会一遍遍想起小刺猬的惨状。
温热强劲的小臂忽然揽在她腰间,高大的身躯笼着她,莫名的安全感侵·袭着她的感官和呼吸。
漪清被他抱着,脸贴在他心口,听着心脏搏动声,只觉得温暖又委屈,开始发作:“你刚才要走。”
“嗯,抱歉。”
她心里憋着委屈呢:“你家客房好普通。”
“嗯。”他湿热的呼吸在漪清耳边,只吐露一个字,都让人腿软。
不知为何,漪清犹不满足,手指戳着他胸膛:“至少床头柜和衣柜颜色别是黑色的。”
柴隽捉着她手指,不让她捣乱,言语中的无可奈何在夜色里微微潮热:“清清,装修时,从未考虑过让你住客房。”
所以客房才那么简单,他甚至不希望别人住进他们家。
尽管那时还在气她不辞而别,但主卧的双人床,盥洗室和梳妆台都是按她的偏好来,衣帽间至今都空荡荡,等着女主人归来,等着她填满整个家。
*
柴隽陪着漪清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他向来精力十足,每天五六个小时睡眠即可满足。
他走的时候,漪清睡得正香,被抱到他床上都没醒,手指替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不小心擦过她洁白的耳朵,半分回应都没有。
柴隽难得起了玩心,摩挲着她睡得粉红温热的脸颊,甚至亲了亲她额头,她都只皱了皱眉,温软的手不耐地推开他的脸。
空调开了一夜,温度有点低,他调高了点,再替她拢好被子,然后才满足地离开去洗漱。
到了公司,助理小朱一如既往地跟他汇报了一天的日程安排,然后注意到他心情颇好,忍不住问:“隽总,今天有好事发生吗?”
一反往日的严肃正经,他的眼神温柔许多,摇头否认,然后随手签了个名儿,竟然又签了漪清的名字。
文件重新递给助理,让他重做一份的时候,本来一头雾水的助理顿时懂了。
直到潘岳神秘兮兮走进办公室,助理小朱连忙退出去,贴心地替他们掩上门。
半响,潘岳脸色阴沉地从办公室出来,小朱连忙凑上来问:“潘哥,怎么了?”
潘岳抹了抹脸,勉强笑了笑:“有人要倒霉了。”
“啊,谁?”小朱才来四个月,不像其他助理一直跟着柴隽,其他助理消息灵通,对隽总的事儿烂熟于心,嘴巴又紧,不会泄露出去。
潘岳不放心他,但还是耐心跟他讲:“怂恿自己亲妈给咱们漪清女士寄刺猬尸体的人。”
小朱听了,果然一脸茫然,简单的一句话,偏偏他一点都没懂。
*
彼时,一个陈年视频迅速登录苍耳平台热门排行榜,掀起了轩然大波。
其后,有人深扒曲思情的身份,十二岁寄住在曲家,都没在人家户口本上,只是曲家的远房亲戚,爸爸赌狗,常年不着家,妈妈离婚改嫁。
更绝的是,她竟然怂恿自己改嫁的亲妈寄不明包裹恐吓同公司的艺人。
撒谎,欺骗,人品低劣,一踩一个雷。
公关部的人急得快疯了,他们只知道当年曲思情进公司,直接拿S级合同,全平台力捧。
她是名正言顺的曲家大小姐,长得漂亮,关系又硬,视频内容也是团队精心策划,谁也没想到有天她会遇到这样的危机。
当初,就是靠着炒大小姐人设红起来的人,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虚假人设。
之前也隐隐流传,曲思情的亲生母亲背景神秘,谁曾想她亲妈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隽清科技公关部上上下下都无语凝噎,之前拼命替她公关,生怕招了她那位神秘母亲不满,结果就这。
公关部部长心里骂娘,可工作毕竟是工作,而且一直传言,曲思情是隽清科技未来老板娘,真真假假,无法辨别,但还是要询问隽总意见。
无奈之下,他只能冒着挨骂的风险打给柴隽:“隽总,曲思情这边人设崩塌,都上热搜了。”
柴隽眉头都没皱一下,反问道:“没到热一?”
不是,公关部部长急得白头发都要长出来了,公司大红艺人爆出塌房丑闻,您还能这么云淡风轻。
唯恐自己老板不知道事情严重性,他振振有辞:“到热一就完了,听说警方都介入了。”
柴隽轻笑一声:“喔,没关系,我报的警。”
“什么?”公关部长怀疑自己幻听了,怎么还笑出声了,您公司艺人出事,您还要开香槟庆祝。
“警方的处理结果挂在平台首页,杀鸡儆猴,免得以后再有不正当竞争。”
知道隽总铁了心收拾曲思情,他只能应下,可还是替公司可惜,捧曲思情花了多少资源,就这样放弃着实可惜。
不过他很快又打起精神,只要苍耳在,到时候想捧起谁,还不是隽总一句话的事儿。
这厢,挂断电话后,柴隽在曲思情处理意见的内部发文上行云流水地签了字,铁画银钩,颇具杀气,偏偏他唇角含笑,不像是还在生气。
潘岳一时也拿不准他心情,悄悄试探:“李总已经同意把漪清女士合同转到隽清科技。”
“不错。”柴隽难得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潘岳顿时挺起胸膛,继续汇报:“两天后,音你公司正式迁入我们大厦。”
“好,以后下午早点下班。”
早点下班,潘岳如听仙乐,差点感动得哭出来,天天加班到十点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见他差点跳着舞出门,柴隽笑出声来,随即紧紧握着钢笔,胸口涌动着快意。
从今往后,漪清生活在他的别墅里,工作在他的公司里,永远也别想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