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遗忘》水妖冰蓝

4、第三章

　　交流会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半，这也意味着，他和波特能像现在这样频繁见面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斯内普不得不承认，自己为此有些烦躁。
　　可他当初抗拒得那么明显，也从来没表露过想要恢复记忆的念头，这会儿实在拉不下脸来去问显然知道内情的德拉科。
　　我忘记了什么？
　　斯内普终于忍不住质问自己。
　　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会被轻易的遗忘？
　　他用审视的目光关注着黑发青年的一举一动，却没在那人眼里发现对自己的半分在意。
　　就像他之于他，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不那么重要的教授而已，起码的尊敬就足够了，至于交流——抱歉，他们光是在年纪上就能生出无数代沟来。
　　让人尤为恼火的是，年轻漂亮的救世主受欢迎的程度，和他偌大的名气是成正比的，身边从来都不缺少蠢蠢欲动的追求者，匿名的，或是光明正大送到他手中的鲜花礼物情书不断。
　　——那些花痴是不是忘了这是一场严肃的、高端的、在魔药学领域意义重大的学术交流会议？！绝对不是给救世主安排的相、亲、大、会！！！
　　斯内普的脸色有点黑。
　　他与波特仅有的交流只有碰面时互相问好，和简单又难得的几句探讨，那天追着波特合影的德国小姑娘，却已经能借口教那人德语和他共进午餐了。
　　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的某人似乎忘了，他们都在同一个餐厅里用餐，哈利的同伴和那姑娘的导师也从未缺席过。
　　要说对自家教父这几天阴晴不定的脾气有什么感想的话，德拉科只能想到一个词——活该！
　　他算是从头到尾亲眼见证了某人磕磕绊绊的追求的，那种不顾一切的热情在最开始时看上去作用不大，却很有效的浇灭了他心里那点难以言说的念头。
　　爱上他教父那样固执的人，实在太过辛苦，以至于见到两人终于有步入结婚礼堂的可能时，马尔福少爷一边放下始终悬着的心给予由衷的祝福，一边酸溜溜的在心里碎碎念“为什么不是我的为什么不是我的”，酸到发际线都快要后退了。
　　结果一眨眼功夫，他们便将对方忘了个彻底，连说分手的步骤都省了。
　　活动结束后人声鼎沸的会场内，德拉科支着下巴，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真的宁愿称呼那人一声教母，也不愿意去想象，是有多痛才能逼得那个勇往直前的格兰芬多选择遗忘和放手。
　　“马尔福——”
　　“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德拉科心虚地眨了眨眼，“破特？有事吗？”
　　哈利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斯内普教授说你需要复制一份笔记——”
　　德拉科随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低头，啪嗒一声，用力合上了自己涂涂抹抹的小本本。
　　教父你和人搭话就找不到更好的借口了吗？！
　　他忍住捂脸的冲动接过哈利手里的东西，脸上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谢了。”
　　“不必客气。”哈利不在意地说，又被同来的伙伴招呼着离开了。
　　待他走远，德拉科才随手翻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发现这些天波特真是学习的用心极了。
　　他用手指摩挲着柔软的小羊皮封面，神情有些复杂，那家伙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明明最讨厌魔药课了，现在却连失忆了，都要将爱屋及乌这个词执行得这么彻底。
　　那本笔记最终还是被他交到了斯内普手里。
　　德拉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期待看到怎样一个结果，他和少数知情的人一样，会为那段还没来得及向众人宣告就戛然而止的感情觉得遗憾惋惜，偶尔也会冒出些，波特当下这种不再为爱情苦恼伤神的模样其实也挺好的念头。
　　现在反倒是教父的目光一直追着他打转了，放在过去谁能想象呢？
　　斯内普没去研究德拉科将东西交给自己时的奇异神情，事实上，当他见到那些陌生又熟悉的字迹时，之后的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笔记做得很认真，像个乖巧听课的学生，总结分类和标注重点的习惯，几乎和他一模一样。
　　夜间，无法入睡的斯内普来到城堡尖塔的阳台，手指搭在栏杆上，远眺着月光笼罩的暗灰色山脉。
　　世界陷入了沉睡，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啸的夜风，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也没能让他乱糟糟的思绪变得更清醒一些，他深深的皱着眉，在璀璨的群星下合上了眼。
　　记忆就像是一座迷宫，存放着许许多多的过往，有的如同昨日般清晰，有的则被丢弃在角落，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湮没。
　　魔药教授努力地回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和莉莉一样的颜色，但他却能明显的区分出两者的不同。
　　他按着额头，细碎的疼痛在脑海中翻搅，同一张面孔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幻灯片般浮现。
　　温柔关切的，闷闷不乐的，神采飞扬的，怒气冲冲的，腼腆羞涩的，每个画面都那么鲜活明亮。
　　只是您的学生而已……
　　到了最后，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眸中光芒不再，压抑着浓郁的痛楚与狼狈的自嘲，仿佛已不堪重负。
　　像是一脚踏空般带来一阵失重的晕眩，斯内普轻轻喘了口气，抓着栏杆的手骤然握紧。
　　他们曾经很亲密吗？
　　如同抛弃一般的遗忘让那个孩子很伤心吗？
　　詹姆·波特和莉莉的孩子，大名鼎鼎的救世主，怎么会和他这个阴沉刻薄的前食死徒搅和在一起？
　　夜色深沉，映照在空洞的眼底，大脑封闭术也压制不了心底沸腾的情绪，他默默地回顾往昔，这些年不完整的记忆就像一块淡黄色的干奶酪，所有缺失的片段形成了斑驳的洞眼，遗漏了时光，也挖空了原本填在心头的某些东西。
　　“哈利·波特……”
　　无意识地吐出这个名字时，流畅得像是念过了无数次，低沉的尾音弥散在稀薄的月色中。
　　斯内普为那个姓氏本能的心生厌恶，须臾间滑过心头的怪异情绪，又像是一只手轻轻拧着心脏，带来的抽痛感细微却又无法忽视。
　　无论是想到那人时悸动的心，还是此刻，深夜里毫无意义的游荡发呆的举动，都让他意识到一点——那些丢失的记忆，重要的程度或许已经超过了他之前的预想。
　　他得把它们找回来，哪怕会打乱当下的平静，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