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颜》投木桃的芝芝

16、016-与尔携手(上卷·完）

　　子柔怔了半晌，然后才明白过来，她婉拒独孤如愿搬家的提议，而他竟然带着妹妹搬了过来。他说要照顾她，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决心。

　　“你跟我来。”

　　她拉了独孤如愿进门，留下一脸错愕的如雪在当场。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连我从何处来，什么身世来历都不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你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子柔的情绪激动，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只需要一点言语的刺激，就会控制不住掉下。

　　她已经动情，不忍心再一次在这个温如暖玉的男子眼中看到失落。

　　当他在河边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已经是千错万错，现在不能再给他希望，不能再伤害他了。

　　他们之间，注定是无缘的结局。

　　“子柔，我喜欢你。”独孤如愿轻柔而坚定的一句话，子柔的眼泪终于掉落下来，“我不想象洛生一样，一个转身就与生命中最喜欢的人错过。与其坐等你告诉我要离开，不如积极争取把你留下来。”

　　他的性情虽然温和，但一旦心意坚决，也可以如磐石无转移，“让我留下来，你会有敞开心扉对我道明一切的那天。”

　　子柔抬起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是从家中逃婚出来的？齐络为了我抛家弃国，什么都没有了，如今还下落不明，我亏欠他一个承诺……，你什么都不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一天在畅春楼，宇文洛生对她说：“在没有碰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娶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一刻，她如醍醐灌顶，整个人清醒过来。她一心想逃掉那桩不愿意接受的婚事，于是要求齐络带她出来投奔离家远行的兄长。那时候，她还没有碰到眼前这个男子，还不知道自己会动情，她以为抓住齐络这根浮木就够了，但是现在她后悔了。

　　只是不管如何后悔，她已没有回头的路。

　　“子柔——”独孤如如愿抬高了声音，语气透出坚定，“我了解你的苦衷，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即使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也已经努力了。花雄不后悔，因为她跟洛生有过美好的回忆，你是我喜欢的人，如果有一天分开了，我却没有留下与你有关的美好回忆，那样的我才会后悔！”

　　子柔的眼泪顺着光洁的脸庞滑落下来。

　　他们相识才很短的时间，但是他却已经如此执着。跟南人截然不同，草原男儿豪迈豁达，处理感情也是直接而坦率，只要认定了方向就不会回头。

　　“是你跟我说的，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倒是先伤感起来了。”独孤如愿轻拍着她的肩安抚，“子柔，我们都不要给自己日后留下后悔的机会。”

　　子柔仰起了脸看着他。

　　独孤如愿温柔地微笑，这样和煦的笑容，仿佛能包容一切。

　　两人走回院门外，如雪正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发呆，面前摆着一堆行李。独孤如愿对子柔说：“我的爹娘是意外身故的，当时只有如雪在场。所以她比较怕见生人，但是性情很温顺。”

　　他上前把她拉了起来，“如雪，来叫姐姐——”

　　如雪仰起脸，怯怯地叫了一声，“姐姐。”

　　一张清丽的小脸，有着与独孤如愿同样出众的五官，子柔的心头荡漾过像是花絮一般柔软的思绪，带着不喜与人打交道的妹妹生活，可以想象当中的难处，但身边这个男子，他的性情依然宽容温和，心胸像流波一样柔软而宽广。

　　如果不是他，她早已不知流落何方，还何谈未来会怎样？

　　在独孤如愿明亮的眸光中，子柔执起了如雪的手，“饿不饿？姐姐给你弄晚饭好不好？”

　　如雪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子柔，最后点了点头。

　　子柔进了厨房，独孤如愿在后面也跟了进去，看她手忙脚乱的情形，不由得好笑道：“子柔，你确定你真的弄得过来？”

　　她擦了擦脸，忙乱地说：“这个应该不难，我可以的。”

　　“应该？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做过是吧？”独孤如愿扬起了眉，无奈地叹气，“我们还是到外面吃好了。”

　　看着眼前凌乱的锅碗瓢盘，子柔泄气道：“……连做饭也不会，我真是没用。”

　　“姐姐——”一直在旁边的如雪忽然开口，她的性情的确如独孤如愿所说的非常温顺，说起话来也是轻轻柔柔的，“让我来吧。”

　　厨房太窄挤不下三个人，把一切交给如雪，子柔坐到了鸳鸯藤下。暮色渐浓，一抹夕阳的余辉越过高墙斜透进院落，地上映出细碎凌乱的影子。独孤如愿把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廊柱看着她。

　　“子柔，愿意过这种平常人家的生活吗？”

　　“为什么这样问？”

　　“你的家境，应该是相当好的吧？”

　　独孤如愿执起她的手，这一双手纤长柔软，滑若凝脂，却愿意为了他洗手作羹汤，他带着情迷，轻轻地拂去沾染在指尖间的白色粉屑。子柔仰起了脸，四目交缠，两人的心底都衍生出难以解释的情怀，像是月亮一样皎洁，又像是鸳鸯藤一样枝蔓缠绕。

　　“子柔，子柔——”

　　低柔的声音在子柔的耳畔响起，独孤如愿呢喃着她的名字，覆住了她的唇，轻柔地磨擦。细碎而温柔的吻，像是漫天飘散的花雨，缠绵醉人。这一刻，子柔的心事悉数尽忘，迷乱在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温暖的唇齿之间。

　　厨房中响起菜刀切落在砧板上的声音，灶间的柴枝燃烧噼啪作响，子柔惊醒过来，如雪只要一探头就能看到，独孤如愿竟然还在这里吻她。脸庞染上了绯色，她急急地起身，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我进去帮忙。”

　　独孤如愿看着她纤丽的背影，但笑不语。

　　饭菜做好，三个人围着桌子而坐，如雪把一盘青菜摆到了独孤如愿的面前，柔柔地开口：“哥哥——”

　　子柔期待的眼光看过来，独孤如愿明白她说要到厨房帮忙，这盘青菜是出自她的手了。他执起筷子，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挟了一筷送进嘴里。盐味直冲进咽喉，他皱了皱眉，但还是吃下了肚。

　　“嗯，还好。”

　　子柔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也挟了一筷，却在刚送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咀嚼的时候就吐了出来。

　　盐放太多了。

　　“喝水吧。”独孤如愿把茶碗递给她，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笑意。子柔一连灌了好几口水，一直沉默少语的如雪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哥哥好坏。”

　　子柔讶然地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天真纯美的笑容。

　　自从进门，如雪说的话就不超过五句，现在竟然开怀地笑了起来。独孤如愿说她怕见生人，但现在看来，她已经接纳了她。

　　桔黄的灯火摇曳，光影重重，一瞬间漫上子柔心头的感觉，平淡而从容，是那座远在金陵的宫城，从不曾给予过她的温馨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