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76、第七十五章 离开与老人

　　“小植！干得漂亮！”安泽猫鼓励到，如果他还有手，估计这掌声已经能震得在场的人耳聋了。
　　“应……应该的……”拖着被诅咒的圣剑一点一点往外移动的魔藤娇羞地弯了弧度。

　　——？
　　圣主教怀疑自己与世界脱节了，为什么现在植物也能说话了？

　　但圣主教也仅仅就吐槽了这么一秒，转身向着魔藤的方向冲去。

　　“安可！”安泽猫一拍安可脑袋，安可奋力地往圣主教方向奔去。
　　“知道了知道了！”安可一边跑着一边说道，“你这家伙别像骑马一样使唤我啊！我又不是你坐骑！”

　　事实上安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圣主教的一举一动，早在圣主教转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往那边奔了过去。
　　可他的速度远远不及圣主教，眼看着魔藤被吓得不敢动，圣主教就要一招打在魔藤身上，安可来不及多想，便一个护盾加在魔藤身上。
　　虽然这个护盾很好地挡住了圣主教的攻击，可情况并不容乐观。

　　——圣主教对付魔藤，用的是光属性的力量！
　　那灿烂的金光让魔藤并不好受。

　　——喂喂，太开挂了吧，为什么会有光暗两种属性啊！
　　安可吐槽着，脸色有些难看，他意识到敌人远远比想象中的更难解决。

　　可奇怪的是，圣主教的脸色也并不太好——就像他非常不乐意用这种力量一般。

　　眼看着圣主教权杖的顶端又一次汇聚着金色的光芒，权杖往着魔植的方向微微倾斜——下一个攻击马上又要到来！
　　安可加快速度，连忙往魔植的身上又一次套了个护盾。

　　下一瞬间，圣主教的攻击便发了出来。

　　安可瞳孔猛然一缩——
　　只因为圣主教的攻击并非对着魔植！
　　而是对着在圣主教身后不远处的他！

　　——完了！
　　安可只看见圣主教微微侧过的半张冷漠的脸，和那双沉寂着杀意的眼睛。
　　——躲不过！！
　　就算是大脑疯狂叫嚣着不安，身体也无法在这么近的距离做出反应。

　　突然有个黑色的影子从安可头顶上窜出，淹没在灿烂的金光之中。

　　“安泽！！”安可一愣，大喊出声。

　　当刺眼的金光终于消散，一个破烂又丑陋的玩偶猫掉落在地，内里的棉絮大部分翻出，整个布猫上没一块完好。
　　安可久久地盯着掉落的猫身。
　　可圣主教并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时间，趁着这时直直地向他攻来。
　　而安可依然呆愣在原地。

　　在攻击将要到来时，一个黑影猛然窜出，打在圣主教手臂上，将那发击向安可的攻击打歪，又几个跳跃，落回了安可头上。
　　安泽猫毫不客气地一拍安可的脑袋，声音却有些严肃：
　　“战斗中你发什么呆呢？”

　　安可却如梦初醒地一愣，又看了看地上破烂的玩偶猫：
　　“……这、这是拉斯蒂娜做的那个猫皮啊！”
　　“是啊。”现在只有骨猫样子的安泽很想翻个白眼，“去捡起来吧，回去补补还能用，拉斯蒂娜的心血可不能这么被糟蹋了。”
　　“哦……”安可呆愣地弯腰去捡猫皮，趴在他头顶上的安泽猫静静地注视着圣主教——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戒备，就仿佛眼前的敌人不值一提一般。

　　“……亡灵族？”圣主教摸着刚才被安泽猫击伤的手臂，盯着安可头上那缠绕着黑气的猫骨头，低声喃喃着。
　　他看起来有些苦恼。

　　最终，圣主教的余光看见不远处的魔藤，朝着魔藤的方向一挥手。

　　“小植，回来。”空间的布包在安泽挡下第一次攻击时，就趁着刺眼的光亮，扔到那附近。
　　魔藤以最快速度钻回了包裹里，躲避过圣主教的攻击。
　　它的藤蔓还在进去的前一瞬试图将圣剑一起拖进包裹里，却被圣主教阻拦了，只得堪堪自己躲了进去。

　　“走！”安泽猫当机立断，拿过包裹大喊着。
　　他并非觉得敌人恐怖，而是觉得眼前这个棘手的家伙并不适合让安可他们继续战斗。
　　况且，他敏锐的发现了圣主教逐渐消散的杀意。

　　——可是，为什么？

　　安泽这句话终于让拉斯蒂娜他们听见了。
　　——走？
　　拉斯蒂娜他们微微顿了顿，彼此交换一个眼神。
　　打了这么久还没分出胜负，拉斯蒂娜他们明显感觉到，这些圣骑士也并没使出全力，似乎只等着圣主教的一声令下，就能将他们赶尽杀绝。

　　“来我这。”安泽猫指挥着安可往一个方向奔跑。

　　安可听从指挥，他用尽吃奶的劲奋力奔跑着。
　　——可是怎么越跑越不对劲……？
　　安可看着前面有些眼熟的黑色巨大物体，有了一秒钟迟疑。
　　——等等，那个东西似乎还动了动？
　　——？那个细长的腿上的绒毛真是眼熟？

　　“上去！”安泽一声令下，加利亚他们毫不犹豫地跳上了那个黑色物块。

　　安可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可能就他一个人觉得有些问题？

　　但是他还是上去了。
　　他在上面还看见了自己的小伙伴——也不知道体弱的普兰是怎么躲过这场恐怖的战斗的。
　　但这并不妨碍安可的喜极而泣，热泪盈眶。

　　安泽牌骨猫从安可头上跳了下来，他异常霸气地一拍这个巨大的黑色物块：
　　“起来吧！小蜘蛛！”
　　——活像那什么解除封印的现场。

　　然后安可就看见，黑色物块上刘志黑亮亮的眼睛齐齐睁开了。
　　——这tm就是那只蜘蛛啊啊啊啊！！！

　　安可石化在原地。
　　他终于明白了这玩意怎么这么眼熟。

　　紧接着安泽猫继续喊道：
　　“小拉克！我们走！！”
　　这只巨大的蜘蛛还真按他所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极快的速度往外爬着。

　　——所以为什么一只蜘蛛也有名字啊！！
　　安可找了个顺手的地方紧紧抓住，防止自己被颠下去。
　　——而且你为什么会知道它的名字啊啊！！
　　想说些什么的安可，盯着那只坐在蜘蛛脑袋顶上威风凛凛的安泽猫，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紧追不舍的圣骑士们，在看见蜘蛛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非常自觉往两边散去，为蜘蛛直接开了道。
　　——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无畏牺牲的正直的圣骑士们无师自通地点亮了某种技能。

　　圣主教沉痛地闭上眼睛——真的不是他错觉，自从遇见这堆家伙，画风就没正常过。
　　当然，缩在蜘蛛身后百米外的他也没什么发言权就是了。

　　所以在一众圣骑士和圣主教的注目礼下，这只巨大的蜘蛛风光无限地，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里。
　　——走得异常潇洒。
　　只是这只蜘蛛体型实在巨大，它潇潇洒洒地走，一路上撞坏的墙就不可计数。

　　“……”
　　“……”
　　听着远方传来的连续不断的声响，圣骑士们和圣主教相顾无言。
　　圣主教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库，只觉得一阵心绞痛。

　　“主教大人，这处圣殿需要翻修吗？”一位圣骑士开口示意。
　　圣主教捂着胸口——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为什么怜爱体贴的圣骑士会问出这么杀人诛心的问题。
　　所以圣主教端着他神圣的主教架子，开口就是：
　　“修个p啊！没钱快滚！”

　　“……”这下沉默的是圣骑士们了。

　　“可是这处圣殿的损坏，不会让那位察觉吗？”一位圣骑士犹豫着开口。
　　正在暴躁中的圣主教突然冷静了下来，他脸上依然是神圣的表情，却在嘴角处挂着微妙的嘲讽：
　　“那位高贵的神明，怎么会在意区区旧神的圣殿？”
　　他的神情是无尽的漠然：
　　“……那位的所有注意力，早在百年前就牢牢地锁住了。”

　　“……那刚才的那些人呢？”一位圣骑士开口，他示意着安泽他们离开的方向，“需要找出他们，并将他们击杀吗？”
　　圣主教微微顿了顿，叹了口气，把手中的圣剑递给他们：
　　“……这把剑上的黑暗力量，比起之前，少了一些。”
　　圣骑士们一惊：
　　“怎么可能？明明尝试过这么多方法也没能成功？”

　　为首的那位圣骑士倒是镇定了许多，只是微微收缩的瞳孔依然显露了他的惊讶，他抬头看向圣主教：
　　“您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圣主教依然摇了摇头，他揉着眉心说道：
　　“……刚才那些人，还有那个奇怪的猫，不用去理会他们，他们应该不是敌人。”
　　——他在那只亡灵族的骨猫身上，感受到了生气……
　　——而生气，只有一个可能……

　　圣主教沉下双眸：
　　“继续加紧防守，不能让任何黑暗种族踏入圣殿，混入我们之中。”
　　“别忘了我们身上的使命——杀死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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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口是在一座古老的钟楼下，看墙砖的历史，这塔应该也有几百年的年纪。
　　但是安泽等人，再加上一只蜘蛛，都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东西。

　　在蜘蛛直接破墙而出后，安泽猫恋恋不舍地和它道别。
　　一蜘蛛一骨猫就在众人面前上演了牛郎织女般的依依不舍，安泽这家伙还象征性地用着爪子抹了抹眼眶，假装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
　　安可恶寒地搓了搓手臂，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令人伤感。”阿连娅为这告别的场景哭泣着，粉红色泡泡围了她一圈又一圈，然后飘到了安泽猫和蜘蛛中间。

　　——请停下！！
　　——还有这吹起泡泡的风是怎么回事！！
　　安可无声地呐喊着，转头就看见拉斯蒂娜脸上也带着微微悲伤。
　　——够了！
　　——不要表现得你们似乎有什么生死交情一样！
　　——……诶，不对……好像还真是生死交情……毕竟这蜘蛛也是救了我们……
　　安可开始纠结，怀疑自己会不会太过凉薄。
　　身后的普兰瞅了瞅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蜘蛛泪汪汪的眼睛和安泽猫盯了许久，终于转身回到塔里，匿入它的隐藏通道。
　　——在几百年后，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可如今要又一次告别。

　　钟楼的附近就是王都的第一学院，王学院。
　　据说在很久之前，在王权还存在的时候，这所王学院便是专门为皇室培养优秀人才所建造的。而进入这里学习——就意味着无上的荣耀。
　　时至今日，王学院依然声名远扬，前来求学之人络绎不绝，学院的建筑也翻修了一次又一次。
　　——唯有这座钟楼，孤零零地留在原处，远离着所有是非。
　　——就如同，有人想把什么历史，永远封存在过去。

　　“你们好……”一道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
　　众人突然一愣，纷纷戒备了起来。
　　“不用这么紧张……”那个声音继续说着，“只是这里好多年没有人访问了……我有些吃惊罢了……”
　　安可他们往声源处走去，在距钟楼不远处的树下，一个老人正躺在椅子上。
　　这个老人慢吞吞地撑着扶手站起来：
　　“人老了啊……”
　　看清这个老人的脸的林奇突然大叫了起来，他指着这个老人说道：
　　“你你你！你不就是广场上的那位大爷吗！”
　　那个老人迷糊着眼，盯了林奇半晌，也就对这蓬蓬裙有些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广场上问我问题的那位姑娘啊……”
　　“咳咳咳！”林奇一阵猛烈的咳嗽，试图转移他人注意，可这并无效果，就连林塞都一脸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林奇僵硬地微笑着。

　　“这位老大爷好像是王学院的大魔法师。”最终林奇只能这么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
　　“大魔法师？”安可惊奇地说道，不过现在的他有些精疲力尽，如果换在平时，一定想见识下这世界里大魔法师的魔法。
　　“老先生，您刚刚说这里好久没人访问了——这里是您的居所吗？”拉斯蒂娜开口问道。

　　“居所……”老人顿了顿，“居所倒也称不上……我只是守在这里罢了……”
　　“守在这？”林奇疑惑道。
　　老人冲他笑了笑：
　　“就如同我在广场给你说的……雕像的传说是我导师口头相传……这里也是……我的导师说过……要好好守护这里，一代接着一代——直到……”
　　“直到？”林奇被勾起了好奇心。
　　“直到……记不清了……”老人叹着气，“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越来越不好……”
　　“……”林奇非常萎靡。

　　“那老先生，您知道您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吗？这里是有什么特别的吗？”拉斯蒂娜开口说着。
　　老人缓缓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道：
　　“守在这里的原因倒是不知道……不过我曾经似乎听见过一个传闻……”
　　“哦？”林奇又活了过来。
　　老人缓缓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只有贵族才能入学……可是有一位平民，他从最偏远最贫穷的地方前来，混入了王学院，白天他光明正大地上课，没有引起老师学生们的一丝怀疑，在夜晚他偷宿在钟楼里……”
　　“直到有一次……他的身份不小心暴露……我这个系派的一位先辈不顾众人否决，收他做了弟子……令这位先辈惊喜的是，这个平民在魔法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不仅仅如此，这个平民在剑术、体术等等方面，都非常优秀……”
　　“这位先辈非常高兴，他认为这个平民会有非常好的前途，他觉得自己的衣钵有了传人……先辈做了很多准备，帮平民在王都打点好关系，为他铺平道路……可是让先辈没想到的是，这个平民拒绝了伸手可及的财富……”
　　“这个平民告别了恩师，告别了挚友……走上了一条永远不会回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