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终卷 Dogs hunt dog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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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首领那里接下寻找太宰的委托后，织田作开始着手寻找太宰的下落。
然而眼下他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太宰应该是被某个组织的人强行掳走，其他的线索，例如时间、地点、原因，织田作都一头雾水。
“……这么一想，我对太宰的了解还真是少啊。”红发青年游荡在大街上，为自己的一无所知感到了苦恼。
三个人在真挚的友谊外一直保持着一种默契的距离，太宰也好安吾也好，从来不会说有关自己的私生活。
这也成为了如今难倒织田作的障碍。
街上下起了雨，隐隐约约有雾气聚集。
织田作之助站在太宰常走的小道上，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尽管是白天，这里却没有一丝声响。几百米开外是喧嚣的闹市，而这条被老旧的建筑簇拥着的小巷却独立与尘世之外，淹没与寂静之中。
“太宰治，港口Mafia最年轻的干部——”织田作低声说道：“行走在黑暗与死亡的边缘，奇怪的自杀爱好者，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呢。”
一个带着毛绒毡帽的男人擦肩而过。
织田作观察着路边，某种类似直觉的东西在无意中觉醒了，与陌生人错肩的一瞬间，他注意到了地上某个细微的东西。
繁茂的草木里，躺着不起眼的白色物体。
豆腐。
而且好像是太宰之前做的硬豆腐。
为什么会在这里？
细微的火花在脑海中划过，织田作心里冒出了疑惑，在他发出疑问的同时，影像出现了。
飞溅而出的液体染红了白色的块状物。
那是血。
银白色的东西从背后贯穿进他的身体，抽出，带出喷薄的血花。
影像到这里结束了。
织田作迅速地作出了判断，他侧身躲过了闪烁着寒光的刀刃，脚下用力，飞身一脚将偷袭者踹了出去，另一只手拿枪对准了这个陌生人。
“这就是‘天衣无缝’的能力吗。”弱不禁风的紫眸青年捂住胸口，嘴角勾起邪气十足的弧度。
“初次见面，我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认识。”织田作淡淡地回应，他从这个瘦弱的男人身上察觉到了危险，随即拇指放在扳机上，“太宰是你带走的吗？”
“太宰君的失踪并不是我做的哦。”
费奥多尔露出摸不清真意的笑容，他丢掉匕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害，“我只是来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不听话的宠物而已。”
“你认识太宰。”过往杀手的经历和连续几年的琐碎工作带来的直觉在织田作之助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从细微的动作可以得知织田作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正强烈地警戒着。
“久仰太宰君的大名，连带着对昔日的杀手先生也略有耳闻。”黑发紫眸的青年两眼弯弯，笑意莫测，“看在太宰君的份上，免费送你一个情报。”
“——浓雾凝聚中心，即是幽灵徘徊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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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酱啊，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西餐馆的店主刷着盘子，担忧的冲坐在台前的红发青年打招呼。
“我在想事情。”
织田作吃着平日里最喜欢的咖喱饭，脑海里想着太宰的事，食不下咽。
如果太宰现在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吐着舌头抱怨咖喱的味道吧。
“孩子们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
“横滨最近各种事件频繁，织酱你在外面工作要注意安全呀。”胖乎乎的店主将盘子从水中捞起，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嗯。”
“对了，我准备给孩子换一个住处。”
织田作放下勺子，决定听从太宰的建议，把孩子们转移到之前所说的别墅。
“我马上就要从港口Mafia辞职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等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就要搬了。”
“换一个地方也好，毕竟孩子们都长大了，我这么点大的地方也不够他们闹的。”
店主用布擦着盘子，和蔼地笑道：“他们现在都在二楼，你去看看他们吧。”
他放下心中的隐忧，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哟，都还好吗？”织田作刚打开门，就被孩子们热情的问候了一次。
在把领头的那个调皮鬼好好“拷问”了一番后，红发青年沉下了脸，严肃的说道:“这段时间我有事，你们好好呆在新家里，外面危险，不要出去，好吗？”
“好——”
孩子们齐声应道，幸介做了个鬼脸，显然还记挂着之前的惩罚，“织田你越来越啰嗦啦。”
“搬家后可不要还这么让人头疼啊，我那个朋友教训小孩可是很有一手的。”
“哼哼，到了新家后你等着，下次我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好啊，我很期待。”
织田作下了楼梯回到一层，一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圆框的眼镜，笔挺的西装，坂口安吾坐在织田原来座位的旁边，向老板点了一份织田作之助常点的辣咖喱。
“安吾……？”
“我来、嘶——”
安吾毫无防备的将勺子放入口中，猝不及防被辣出眼泪，“我来告诉你一下那件事，关于太宰君的失踪，还有其他的消息。……话说织田君你平时喜欢吃这个东西？”
“是的。你要告诉我什么？”
安吾嫌弃的将面前的辣咖喱推开，怎么都不肯再吃一口。他用力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后终于睁开了眼，“其实我是异能特务课派来的间谍。”
气氛凝滞了一会儿。
“哦，听起来真厉害。”织田作面无表情的接过惨遭抛弃的咖喱。
如果是太宰的话，一定会带着闪闪发光的眼神撅着嘴吃完的。
安吾睁大眼睛看着织田作之助，“……织田君，你不会责怪我欺骗了你们吗？”
“为什么要责怪你？”织田掏出装着钱的信封放在柜台上，心里思考着搬家的事宜和太宰的下落，“太宰之前就告诉我了。”
“……真的摸不透太宰君啊。”安吾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一样吐了一口气，总是沉稳严谨般皱着眉头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紧接着他又正色道：
“我的身份先不谈，虽然具体的地点以如今的情报和科技水平还无法得知，但是太宰君的下落我已经有线索了。”
“哦？”
“是Mimic——一个最近才流放到横滨的来自海外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过去曾经在欧洲名声大噪。”
“那他们为什么来的日本？”
“据说是遭到英国一个古老的异能机关‘钟塔侍从’的驱逐。消灭这个组织的任务，如今已经交给了港口黑手党来处理。”
“这样啊……”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深思，“但是Mimic这样的异能犯罪组织，政府不应该出面取缔的吗？”
“异能特务科也是很隐蔽的组织，轻易不会出来露面。”
安吾一边拿出一张照片一边说道：“无论是黑手党这样的庞然大物，还是这次‘异能者自杀事件’的罪魁祸首，如果正面对决的话，尽管异能特务科是拥有能力极强的异能者的政府部门，也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看，这张照片——”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织田抬手制止了。
“嘘。”
两人安静下来后，安吾这才发现西餐店里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寂静。
无论是楼上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打闹，还是店主在厨房忙碌的乒乒乓乓的动静，就在这一刹那全都消失了。
从窗外看去，预兆着不详的雾气充斥了街道，偶尔有人走过的小路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个雾气——？”织田作不由自主的自言自语，“……说的……就是这个吗？”
“雾气？”
安吾只听见了“雾气”二字，他带着深深的忧虑凝视着窗外的大雾，“这是龙的吐息。”
“看来涩泽龙彦还是继续行动了。”
“涩泽龙彦？”
“两年前龙头战争的主谋者，之前提到的‘异能力者连续自杀事件’的嫌疑犯。”
织田作没有说话，站了起来。
“我要去救太宰了。”
“你知道太宰的位置吗？”
“所在位置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红发男人上了二楼，走进了隐藏房间。他脱掉衣服，穿起略薄的防弹背心，在外面套上衬衫，最后再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枪支。
安吾看着他做着一切，皱起了眉头。
“他们在把兵力汇聚向一处。就算集中黑手党的全部战力也不一定能攻破。”
“等不及了。”
雾气愈发浓重，蓝盈盈的月亮顶替了红日。织田作走下楼梯，感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随着时间的流逝从手中一点点消失。
他说，“我现在的心愿就只有一个。”
“找到太宰，把他平安的带回来。”
安吾注视着织田作几秒，与暗色的眼瞳视线交汇之后，他转过了头，放弃一切顾虑一样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留下来召集人手。”
他认真地对织田说道：“织田君要小心，涩泽龙彦制造出的雾气使里面只有异能力者存在，并使异能与异能者分离。”
“这种规模的雾气应该有人在暗中帮助，之前太宰君说有办法对付这个家伙，可是他如今下落不明——”
“喂，眼镜教授。”
张扬的话语打断了安吾的长篇大论，西餐店外，赭发青年逆光而立，嘴唇冷漠的抿着，锋利的眼神透过帽檐的阴影向这里投射。
“太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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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殉情是不行的~但是但是——两个人的话就可以~”
纤细高挑的男人双手被手铐锁在墙角，沙色长外套因为沾染灰尘而变得脏兮兮的。他表情陶醉的哼着歌，丝毫没有身陷敌巢的紧迫感。
硬质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一个男人从阴影中显现出来。
他的装扮就像普通的Mimic士兵一样，面容肃穆，身材挺拔。最引入注目的是他的头发，苍茫的银灰色能吸去所有深沉的颜色。
银发男人像没有体重的幽灵一样毫无声息地向太宰走去，用不带感情的眼神盯着太宰，“就是你吗……传说中拥有无效化能力的异能者。”
“是我哦。”太宰眼含笑意，完全无视银发男人手上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枪口，语调就像对好友一样亲切。
“初次见面，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他回视着银发男人，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你将我带到此地，想必不是请我来做客这么简单吧？”
太宰环视了一周，用被铐住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摆在旁边的红色结晶，露出了然的微笑，“而且，这个地方也眼熟的很呢。”
“我们从情报贩子那里获取了隐匿据点，并且有人给我们提供了情报，太宰君能给我们带来一直想要的东西。”
Mimic的指挥官不慌不忙，用淡然不带胁迫的态度诉说道：“我们是Mimic——是亡魂，是‘幽灵部队’，一直等待着真正的敌人来给予我们的灵魂的救赎。”
“回答我，太宰治——”纪德低沉的询问，与脸上表情一致的坚定眼神在月光下显露，“你是我们真正的敌人吗，你……能带给我们自身灵魂的消亡吗？”
“噗——”噗噗的细微声突兀的打断了纪德的话语，手铐的清脆碰撞声彰显了存在感，靠着白色墙壁的黑发青年嘴唇微微一动，摆出了微笑的形状。
——他在笑。
颓废的眼睛漆黑无光，太宰深深的注视着纪德，“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
“我的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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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遗迹般的建筑“骸塞”前，包裹着灰色破布的Mimic士兵和穿黑西服的黑手党成员正进行着枪战。子弹交错，碎片横飞。Mimic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不断紧逼着港口黑手党的成员们。
夜幕中的视野模糊不清，持枪逼近的Mimic士兵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发出了一声惊呼后就彻底失去了声息。
从他脖颈喷出的鲜血，飞溅在平滑的地板上。
“太宰先生——”
一个黑影从上方飞来，黑色的大衣在将一个Mimic士兵刺了个对穿后，优雅地打了一个旋儿，回到了黑衣少年身边。
“咳咳。”风将黑色短发吹出凌厉的弧度，瘦弱的少年捂嘴轻咳了一声，声音更加沉闷。
他恨恨地咬紧了牙齿，眼瞳里燃烧着黑色的怒火，“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你听到在下的呼唤了吗？”
剩余的Mimic士兵们全都将枪口对准来人，然而速度更快的黑刃在扣下扳机前就已经收割了他们的生命。
降下鲜血与碎￥肉的红雨。
“挣扎吧，哀嚎吧，无主徘徊的幽灵们。求死之人，如你所愿。”
穿黑色大衣的少年——芥川龙之介浑身带着逼人的寒意，周身空气被扭紧一般嗡动。衣摆如同拥有生命一样飞舞着，以毁灭一切的劲头向眼前的士兵飞扑而去。
“撤退！全员撤退！”
死亡临近的威胁立刻化作了更有重量的恐惧，幸存的Mimic士兵如退潮般后撤，一瞬间就在浓雾区匿去了身影。
“逃什么？肮脏的、堕落的、愚昧的家伙！”心肺被炽热的感情灼烧着，使人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尽管眼前已经失去了目标，芥川仍然追了过去。
“把太宰先生交出来，他不是你们这等人能染指的！”
他发泄着喉头喷涌出的强烈感情，直到全身被雾气所包围，芥川发现了异样。
“消……失了？”
“这是什么——？”
乱舞的黑刃失去了爪牙，化作软弱的织物。芥川喘着粗气，躲过了背后袭来的致命攻击。
“你是……罗生门？”
黑影缠绕着晃动的稀薄红光，芥川眼神一变，露出无畏的笑容，反而向前跨上一步。
那眼神。
——是未来横滨最令人畏惧的、港口黑手党的黑色祸犬，即将成型的眼神。
“此等困难还不足以击溃我之决心。”
“就算是我的异能，胆敢阻挡我的道路，我都会将你彻底撕碎。”
不远处的另一个战场，雾气仍然孤寂严酷的存在着，织田作击败了自己异能力投影，飞速在街道上移动。
被寂静支配的马路，所有人都消失了。他搜索着附近的气息，双眸中绽出冷酷的色彩。
“太宰……”
平静无波的眼里划过一丝焦虑。
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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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
太宰笑着接着纪德的话说：“——若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约翰书》第十二章二十四节。”太宰晃了晃被手铐铐住的双手，“这本书很有趣呢。”
“藉着死亡，方能偿还罪债，死亡的权柄胜过一切。”
“多么美妙的文字啊，并不只是有趣而已。”
纪德动了动嘴唇，握着枪的手力度加大了几分，眯着眼睛近距离地盯着太宰的眼睛。
“太宰，你和我很像。”
“你的眼神和我一样。”
“我也这样觉得。”
太宰静静地微笑，用明知答案还要发出疑问的轻松语调，“你有朋友吗？”
“除了追求战场追求死亡之外的，我别无所求。”无机质的视线扫过太宰的脸，纪德微笑了，灰色的瞳孔之中摇曳着悲伤的光芒，“我已对同伴发誓要作为军人死去，朋友对于早晚要死去的我来说，不是必要之物。”
不带一丝情感的回答。
太宰的眉毛微微一动，“有一个男人告诉我，‘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生、在将要迎来死亡之际便会理解。’”
他的声音中完全感受不到一点性命被别人胁迫之后的惊慌，非但没有害怕的发抖，茶褐色里的眸子里流露出于纪德极其相似的东西。
清秀的脸庞一半隐藏在黑暗中，“我之所以会加入黑手党，是因为我期待着能找到什么东西啊。只要去贴近充斥着露骨的暴力和死亡、本能和欲望的人们，就能够更进一步看清人类的本质。那样的话——”
压倒性的沉默。
说到这里太宰停下了，他看了一眼银发男人，纪德依然用锐利的目光沉默地看着太宰，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但是太宰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于是他继续说：
“那样的话，我以为就能找到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纪德眼神变得更加锐利了，太宰却轻轻一笑：“不想失去的东西必定会失去，我所追求的有价值的东西，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在得手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即使是苟且偷生也值得追求的东西，一个也没有。”
动摇之色浮现在纪德坚毅的面庞，太宰的瞳孔深处闪过一道诡谲的光。他艰难的抓住面前握着枪的手，用仿佛知道一切的语气笃定道：“快来杀了我吧，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够继续呆在人间吗？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啊。”
“我们的世界……。”
纪德用失去了魂魄般的语调说道，拿着枪的手渐渐偏移了目标，手指划过太宰的脸颊，“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我就是为了到达这里，仅为了这一个目的而活到现在的。”
就在纪德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太宰挣脱了束缚自己的手铐，劈手想要争夺一直对着自己的“灰色幽灵”。纪德从怔忪中回过神，异能无法生效，电光火石间主动权发生了转移。
“这么简单的锁要困住我还不够看啊。”枪械在争夺中失火，子弹擦过额头，血珠顺着脸颊划过下巴，在雪白的绷带渐渐晕开一片殷红，太宰狡黠的笑了起来，“纪德君。”
“有一句话我对你说谎了。”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至今为止一直微笑着的脸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改变，“我和你，根本不一样。”
“除了追求死亡以外毫无所求这种话……”手指按下了扳机，“你如果有了朋友是不会这样说的。”
“砰——”
“噗——”
枪打歪了。
血花四溅。
举着枪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啪啪啪——”
“真是精彩的表演啊，太宰君。”微扬的语调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愉悦，涩泽龙彦握住刀柄，恶劣的搅了搅后拔了出来，他听到黑发青年隐忍的闷哼声后，悠然微笑，“这也是你计划中的吗？”
“我就说啊……为什么Mimic会在这个地方……”太宰一副从心底吃惊的表情，努力支撑着重伤的身体，半跪在地上。
涩泽龙彦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抢，对准了半跪着的太宰。
“砰——”子弹击中的声音无比刺耳。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啊。”
太宰嘴唇微微动了动，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黑发青年倒在血泊中，苍白面庞毫无血色。绷带渗出红色的血迹，然后散落一地。红白相间的黑发青年给人一种易碎的错觉。
当织田作之助赶来时，所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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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作之助冲进来时，刚刚拿枪对着纪德的黑发青年，此时已经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太宰、太宰——！”
织田捂住了太宰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稍微屏住了呼吸。在他身后坂口安吾带着中原中也这时也来到战场，安吾犹疑不定道：“太宰君？”
他期待着太宰能露出一如往常的恶作剧般的笑脸，说出“这不过是个玩笑”一般的话。
纪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织田作猛地抬起了头，将枪对准了银发男人。
灰色的瞳孔里空虚一片，纪徳干涩的开了口，目光被红发男人深深吸引，“太宰说过，我和他并不像。”
“——从你的身上我察觉到了宿命的气息，告诉我，你是谁？”
“第一眼也许会让人误会，但是你与太宰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织田作这样说道，抱着太宰的手又抓紧了几分，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那家伙是个头脑过于精明的孩子，是个被独自一人留在比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更加长远的虚无之中、在哭着的孩子。而你，只是一个亡灵。”
“——至于我，是给你带来死亡的人。”
“……这样也好。”
纪德闭上了眼睛，微笑的等待着织田作之助的最后一击——
“拯救我吧……从这个、地狱当中……”
织田没有丝毫犹豫扣下了扳机。
随着物体倒地的声音，Mimic事件正式划上了休止符。
安吾目睹这一切后，僵硬的看向了太宰不远处的白发男人，“涩泽龙彦？”
“我活到现在心情第一次这么激动。”涩泽龙彦向前迈出一步，“其他人的光芒不及此刻的万分之一，我——”
“你、你是——？”
安吾惊疑不定的问道。
门外，费奥多尔迈着优雅的碎步，没有理会安吾的疑问，微笑着看着震惊地看着他的白发男人。
“好久不见，涩泽君。”
“我来告诉你真相吧。”费奥多尔温柔的解释道：“就算你得到了太宰君的力量，你失去的记忆也无法回来了啊。”
“——因为你已经死了啊。”
血眸睁大，涩泽龙彦以颤抖的语调复述道：“我已经……死了？”
脖颈传来剧痛。
血线飚飞。
“你有想到什么吗？”
涩泽龙彦语气平板，不带一丝起伏，“我从一个叫费奥多尔的俄罗斯人那里听说，那个男孩的异能可以引导所有异能者的欲望。”
“在即将得手时我被杀死了。”
“是的，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死了。”黑发紫眸的男人举起头盖骨，娓娓叙述着，“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从你尸体中分离出来的、传承了你的异能的自己的异能。”
“忘记了死亡的事实，管理着盛满了房间的收藏品。”
费奥多尔拾起被太宰扔在地上的红色结晶，与头盖骨放在了一起。
“这就是现在的你。”
“我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死了……被那个爪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
安吾转动僵硬的脖子，抬起头向天空望去，神情大变。
他脸色难看的质问道：“费奥多尔君，原来是你推动着一切的吗？”
“是我，也不是我。”这故弄玄虚的话语显然已经把坂口安吾激怒了，安吾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发言时，费奥多尔低低的笑了，“本来想过几年时机成熟再开始行动的，可是太宰君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计划。”
真美。
苍白之上的那一点红色。
费奥多尔充满爱意的抚摸着头盖骨，仰头看着这瑰丽的一幕，喃喃自语，“‘龙彦之间’与‘人间失格’，两种属性相斥的异能结合并形成的特异点，产生的美丽生物啊。”
他被眼前的光景深深吸引，又像是期待着什么似的喃喃道：
“终焉的化身，吞噬异能的雾之主人。”
刀口溢出了大量血液，而那个被子弹击中的位置，很明显——是致命伤。
被染红的地板上，安吾试探的去触摸太宰的手腕，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被抽干，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没有脉搏。”
“怎么可能……”一直在旁边没出声的赭发青年怒气在身边几乎已经具象化，地面都跟着摇晃起来，地板碎作石块被重力掀飞。蓝眸透出幽幽的光，模糊不清的感情在体内涌动喷发，中原中也提高了声音：“太宰——”
“冷静点，中原君。”安吾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下巴，他从紧咬的牙关挤出了一句话，“太宰君他——已经死了。”
眼里痛色一闪而过，他语气坚决的说道：“现在首要的目的，是阻止涩泽龙彦毁灭横滨！”
“太宰那个混蛋——”
伴随着咣——的巨响，土块浮在了空中。中原中也用尖锐的视线凝视着红色的巨龙，全身被异能的光包围着，他咀嚼着这份事实，表情狰狞的可怕。
“——才不会就这样窝囊的死掉！”
赭发青年以高速度一跃而起，气势汹汹的扑向咆哮的红龙。整座建筑被连根拔起，毫不留情的砸向空中的怪物，像是要将一直存留在内心之中的怒火发泄出一样高声怒喊。
“太宰——”
“中原君——”
安吾不由得大声叫道，他看着声势浩大的战斗，转身看向织田，“织田君……”
“太宰没有死。”
织田用“这是理所当然”的语气断言道，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拥有坚强气质的人，“太宰不会死的。”
他的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声音平静，但安吾却听出一种平时几乎没表露过的某种浓烈的情感，“如果我和你还维系着‘不过是朋友’的关系，我大概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
“但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
抱着一动不动的太宰，织田想起了数天前在酒吧里与太宰的那次谈话，低声说道:“太宰，自己很清楚，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超出你预测的事情，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填补你的孤独。”
“就算这样，什么都好，去期待一下未来会发生的事。”
“肯定存在着值得期待的事。”
“这句话不是你说过的吗？”
太宰虽然每天都在寻找各种自杀的新姿势，毫不在意的把自己的怪异展现在众人面前，但是面对别人的善意就会一再回避，也完全无法善意地对待他人。
太宰还是个孩子啊。
他的头脑实在太过精明了。
织田作之助和安吾之所以保持这种朋友的关系，就是因为我们知道他的孤独却不会去试图理解他，而太宰也一直表现的不需要理解的洒脱模样。
直到这次，织田才意识到了。
太宰一直需要的，是一个真真正正理解自己的人。
“太宰，醒过来啊。”
一阵令心脏被揪紧般的沉默。
“织田作……”
随着一声微弱的叹息，那个几乎要被空气吸进去、织田无比熟悉的声音复又响起。
“我听见了。”
“能够填满我内心孤独的东西。”
“就在我眼前啊。”
————————
“太——宰——”巨大的震动让脚下的地面再次摇动起来。愤怒使中也表情扭曲，身体因透支而流下淋漓的血液，在下一发能量球凝聚之前，快要不成声的呜咽戛然而止。
“够了哦，中也。”身体因为过重的伤势而摇晃起来，但是太宰的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微笑，抓住赭发青年的手腕，安抚一般轻声说道：
“——已经够了。”
太宰还活着。
尽管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倒地咽气的模样，背后的伤口还在流血，肋骨也因为子弹的冲击力断了几根。
但是并没有死。
中原中也表情放松了下来，忽又变的凶恶。
“终于醒过来了啊，青花鱼混蛋。”赭发青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我当外卖小弟一样一通电话就叫过来，之后又自顾自的想去死……”
“抱歉。”
“你想好要怎么——哈？”
“我说，抱歉啊，中也。”
太宰温柔道。
“没有下次了。”
“……”
中也别过头，不让太宰看到自己的表情，“……与其道歉，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吧。”
另一边，所有的表情从那张经常笑嘻嘻的脸上完全消失，费奥多尔正想将收集异能的结晶碎片放在涩泽龙彦的头骨上，后脑勺传来了金属冰冷的触感。
“别动。”
织田作之助正持枪抵着他的头，眼里不带一丝杀意，“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不是吗？”
红发青年身后，太宰笑眯眯的注视着紫眸青年，“魔人，请不要轻举妄动哦。”
“哦呀哦呀，这样就没办法了。”
秀丽的青年放下手上的东西，神色惋惜，他看向太宰的目光里又带上一分好奇，“不过我还是很疑惑，明明涩泽君补枪了，为什么太宰君还活着呢？”
太宰从马甲内衬的口袋里翻出豆腐渣，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调皮，“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聪明绝顶如费奥多尔也不禁愕然失色，他浅笑摇了摇头，“这次是太宰君赢了。”
“好痛啊。”目视着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被异能特务科的人带走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太宰微微眯起眼睛忍受了一会儿，然后歪着身子，把额头靠在织田作的右肩上，嘴里似真似假的抱怨道，“以后自杀绝不要选择这么痛苦的方式了。”
“你居然还有意思撒娇，太宰君。”
黑发青年要辩解似地眼神游移，脸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安吾无奈地叹了口气，却默默地微笑起来，“不过……”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话说你那个豆腐是怎么回事，硬度已经到了可以挡子弹的程度了吗？”
“……我有穿防弹衣的。”
“可是你一副一命呜呼的样子，连脉搏都停了！”
“那是我的装死绝技啦，自杀主义者的独家秘籍~”
“你还是人吗？太宰君。”安吾完全无法控制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心情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起伏之后，冷汗把衬衫都浸湿了，“作死到你这个程度的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不、我没有比现在更像人的时候了。”太宰开心的笑道，尽管脸色白的更鬼一样，“虽然在快死的时候又挣扎着活过来很痛苦。”
“但是能听到织田作的真情告白，受的伤也不亏了。”
安吾仿佛在太宰眼里看到了什么灰白色的东西正在消散，定睛一看，还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或许是错觉。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黑眼圈浓重的眼睛，转头去收拾残局。
太宰闭上了眼睛，露出了微笑。
在濒临死亡的混沌黑暗中，他不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得到了自己追求的未来。
不管是不是梦，至少在这一刻，我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不是吗？
“森首领真过分啊，明明织田作已经退休了还使唤你。”
“是我自己要来的。”
“可恶，织田作，明天我就递交辞职申请！”
“……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终卷 Dogs hunt dog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