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23、入梦

　　一番云雨过后，阎朗靠着拔步床的柱子，雷打不动地事后一根烟。
　　魏一觉趴在他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床边垂下的轻纱帷幔。
　　揪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把爪子转移到阎朗身上。
　　一会儿摸摸胸肌，一会儿摸摸腹肌，一会儿又去摸大腿。
　　怎么摸怎么好摸，怎么摸怎么摸不够。
　　阎朗没去管他作乱的爪子，而是懒洋洋地撸了把他湿漉漉的头发。
　　“累了？”
　　魏一觉看看阎朗的精神抖擞，又看看自己的精疲力竭，仰天长叹一声，“古话诚不欺我啊！”
　　“嗯？”
　　“老话说的好啊，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魏一觉抽抽鼻子，“可怜我这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都快被榨干了。”
　　阎朗捏了把魏大少那萎靡不振的小牛牛，笑道，“累了就快睡吧，老黄牛。”
　　“哼”被榨干的老黄牛哼哼唧唧。
　　“怎么了，不舒服？”
　　“嗯”魏一觉可怜兮兮，“有点难受。”
　　“哪难受？”
　　“心难受，嘤……”
　　“……”
　　阎朗一时无言以对，闹不大清楚，他这是真不舒服，还是又闹什么幺蛾子。
　　“其实，打从一进这，我就有点不好受，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空落落的，紧巴巴的。”
　　之前精虫上脑，管他难受不难受，魏大少是一概顾不上的，现在爽完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开始变得难以忽视了。
　　“毕竟是老建筑，可能住着太压抑了吧，明天我们换个地方。”
　　魏一觉没精打采地摇摇头，“不用了，就这么住着吧，也没什么的，宝贝儿你多让我嗯嗯一下，我这面一舒服，那面就不难受了。”
　　“……”阎朗按着魏一觉的脑袋，将他掀到一边，“睡你的吧！”
　　许是真的累了，魏一觉一挨枕头，眼皮打架打得就越发厉害了，没一会，竟是真的沉沉地坠入梦乡。
　　阎朗按息剩下的一节烟屁股，叹了口气，伸臂将人往怀里搂了搂。
　　老物件上，总是容易沾染些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爱恨喜怒，更遑论这栋数千年的宅子了。
　　不过这宅子还是干净的，最多就是带着千年中，时光也洗刷不掉的情感。
　　一般不会对人造成不好的影响，只是魏一觉现在情况特殊，才会共鸣这么强烈。
　　魏一觉感觉到阎朗的气息，将头在阎朗怀里拱了拱，又吧唧吧唧嘴，也不知道是想吃什么。阎朗笑了一声，也跟着闭上眼睛。
　　窗外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敲击着窗棂，谱成一曲助眠的乐章。

　　午夜方过，署晨未临，阎朗忽然睁开眼，一双沉沉的眸子，恰如此时窗外风雨大作的夜空。
　　阎朗伸出手指，点在魏一觉眉间，一缕魂力便缓缓地渗了进去。
　　入梦？
　　谁入梦？
　　入谁的梦？
　　当着他的面？
　　阎朗冷笑一声，倏地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射向窗外 。
　　来之前，他就莫名觉得，此行或许不会太平。
　　哪成想，也不知是打哪来的憨憨，第一天就送了份大礼给他。
　　阎朗起身走到窗边，原本淅沥沥缠绵了许多天的小雨渐大，已有倾盆之势。
　　风雨交加，轰隆隆的雷炸响在天边。
　　阎朗拉开窗，微微倾斜进屋的雨水溅洒在身上，冰凉凉的。
　　天际蓝紫色的闪电一道道打下 ，电光带来了黑暗中几许的微亮。
　　赤身裸体的人静立在窗边，雷电掩映中，仿佛临世的神祗。
　　阴沉的气息夹着风雨而来，却远比风雨更加阴沉。
　　一道道秽浊的身影在风雨中汇聚，四面八方，肉眼是看不到的。
　　人，是看不到的。
　　但若有那敏感的，或许能偶尔闻到一缕夹着血腥的腐朽气息，腥臭地令人作呕。
　　熟睡的卫依依倏地瞪大双眼，猛然坐起身，摸着胸口平复悸动的小心脏。
　　半晌，叹了口气。
　　CP掐架掐输了就算了，做梦梦到掉粪坑里，把自己吓醒了，还有比这更丢人的吗？卫依依欲哭无泪。
　　她突然抽抽鼻子，“什么味儿，这么臭？”
　　白晓葆本就觉浅，被卫依依一番折腾，迷糊糊地睁了睁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管他什么味呢！”
　　“谁大半夜的没事抠屎玩呢，这都跟掉茅坑里了似的，哪还睡得着啊。”卫依依躺回去，不满地嘟囔着， “不过，屎……是这个……味儿……来着吗……”
　　卫依依虽然说着睡不着，但躺回去后，竟又很快地坠入了香甜的梦境。

　　百鬼压城，阎朗虽是心中不爽，却是半点都不着急，反而掉回头摸了根烟出来，又套上一条宽松柔软的家居长裤，悠哉地靠着窗棂吞云吐雾，眯眼看着不远处的百鬼大军渐渐成型。
　　腐败的阴云慢慢扩大，遮天幕地，竟将电闪雷鸣都隔在了阴云之外，只余倾盆大雨，带着臭恶的气息，浇灌而下。
　　阎朗的目光飘过垂着纱幔的拔步床，以及床上隐约可见的身影，蹙着的长眉舒展开来。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夹着烟的手指在半空中缓缓滑动，一个神秘的符号竟就这样在半空中慢慢成形了。
　　紧接着，阎朗一口烟喷洒在那纹路之上，已成型的纹路登时溃散消失。
　　然而，屋外却是华光一闪，八位金甲武士已然位列八方，身形伟岸，神威浩荡。
　　“呵，这么点阵仗，看不起谁呢？”
　　阎朗冷笑一声，不再去看窗外，转身往回走。
　　行至床前之时，阎朗侧臂一握，一把暗紫色的流光长弓已然在手，光华闪耀，不似人间之物 。
　　阎朗反手一按，锵地一声，人高的长弓立在地上，入地三分。
　　随着那清脆之音，人眼不可见的耀目金光如同伸展的巨大羽翼，自当间，沿着两侧厢房舒展开来，将院内之人，统统拢于华光之下。
　　阎朗这才撩开纱幔上床，将未燃尽的香烟放在床内的小几上，袅袅烟雾在密闭的空间内弥散开来，很快便似雾霭山岚般将人模糊着笼罩其间。
　　魏一觉一动不动，对外物毫无所觉，睡得深沉。
　　阎朗伸手在他白皙的脸蛋上一拧，只留下个红艳艳的指痕。
　　“你个小麻烦精。”阎朗小声地笑骂一声，在魏一觉额头留下浅浅一吻。
　　入梦……
　　入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