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沦陷记》盛开在冬季

9、黑

　　今晚的夜格外的漆黑，不见一丝亮光，就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都不见得能看的到。

　　之华的眼睛比之常人的眼有些不同，她的眼睛像猫的眼，能在夜里看见东西，虽然没有猫眼看的清楚，但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行走足以了。

　　之华后面跟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是她找来认芳娘子的女儿的，用十两白银请来的。

　　人影紧紧的跟着之华，两只手抓着之华的衣袖，生怕跟丢了，她们的脚步放的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之华走到墙角处，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那黑色的人影翻过两丈高的墙头。人影惊呼一声，短促的闷在嗓子眼的“啊！”

　　之华赶紧捂住她的嘴，“嘘！。”

　　院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静悄悄的，之华捅破薄薄的一层窗户纸，模糊的看到屋子里的炕上面睡着一排女孩儿。

　　就是这儿了，不知道芳娘子的孩子有没有在里面？

　　屋子的门是从外面锁着的，之华两手握住锁的两端，用力一扯，铜锁发出轻微的一声咯吱，开了，如果人影能在这漆黑的夜里看清东西，她一定会惊奇瞪大双眼，哪有人会有这样的力气，能徒手将铜锁拉开？可惜的是她看不到东西，那灵敏的耳朵只听到了一声咯吱声，完全不知道之华拉开了一把锁。

　　之华和人影走进屋子里，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指腹大的夜明珠，夜明珠那微绿的光打在炕上女孩们的脸上，也打在了人影的脸上，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是芳娘子的邻居，长了一双呆呆的鱼眼睛，人们都叫她五娘。

　　五娘看了看，指着角落里的那个女孩说：“就是她。”

　　之华看她一眼，用眼睛问：你确定？

　　五娘狠狠的点点头，头点的像捣蒜的锤子，之华将那女孩子用被子一裹，“走。”

　　之华的动作惊醒了女孩儿，她睁开一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之华，不哭也不闹，安静的像一个假娃娃，之华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之华将假娃娃一样的女孩背在身后，然后又拎起五娘，在黑的不见五指的夜里，像一只鹰，猛的飞过墙头。

　　这一次五娘没有再叫，她知道这个看着单薄瘦弱的少年，实则有着一把惊人的力气，也让她砰砰打鼓的心安定了下来，这做贼也没什么好怕，瞧，这黑的看不见东西的夜里，恐怕也只有鬼知道，她做了一回贼，偷的还是一个孩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发现之华，只有那一把碎成两半的铜锁，在漆黑的夜里，孤零零的挂在门上。

　　之华将五娘送到了她的家里，便带着女孩会谢府。

　　又是一天，天色微亮，桑知便抱着那假娃娃一样的女孩儿来到之华的院子里。

　　此时之华正在院子里晨练，问桑知：“怎么？”

　　桑知的眉头拧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公子，这女孩不是个哑巴吧，天一亮就醒，不哭也不闹，就拿那一双大眼睛盯着奴婢，让她吃饭也不吃，问她什么也不说。”然后桑知那眉头上的小漩涡消失，她的眼里慢慢的都是心疼，又说：“奴婢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除了露出来脸上是好好的，身上全是伤，青青紫紫的，不知道谁会对这样小的娃娃动这样的手。奴婢看的心里难受。”

　　之华走近娃娃，她很小，之华蹲下看着她。

　　她也看着之华，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里倒装着一个小小的之华，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懵懂，可是之华却从娃娃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恐惧，戒备。

　　之华从五娘的口中得知娃娃叫莲莲。

　　莲莲两岁，白白的肌肤，圆圆的脸儿，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娇小可爱又精致的小鼻子和小嘴巴，之华蹲下来还要低头看着她。

　　“莲莲，”之华说出莲莲的名字后，莲莲的大眼睛眨了一下。

　　“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之华抱起她，小小的莲莲在她的胳膊上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

　　“喝点粥？”之华问，莲莲不动，也不回答，只在盛粥的勺子喂到她嘴边的时候会张开嘴，之华喂了几口后，桑知赶紧接过来，一口一口的喂莲莲吃饭，她很乖，喂什么都张嘴，嚼两下就咽下去。

　　“过会儿带着她去母亲的院子里，给囡囡和元朗一块玩儿。”元朗是之华大哥的儿子，也是两岁多一点。

　　“是，公子。”

　　芳娘子的女儿找回来了，之华多多少少有了一丝安慰。

　　母亲将她叫了过去，每看一眼母亲，之华的心就疼上一回，她额角灰白的头发总是让之华的喉咙有一种堵塞的感觉。

　　母亲说，幽谷一战，真正害死那五万人马的凶手还没有得到一丝惩罚，他们一日不得到惩罚，那五万在天之魂便一日得不到安宁，他们活着的人必须给那些死去的英魂们讨回一个交代。

　　他们再一次上奏，请求圣上给他们一个交代。

　　奏折在早朝的时候上交，上午的时候太子身着便衣来了谢府。

　　那一日过后，之华和太子赵子卿第一次见面。

　　之华将手里的茶放在茶几上，“太子为何事而来？”这句话多多少少带了一些不礼貌，甚至带了一丝不欢迎的味道。

　　赵子卿是一个受儒家文化影响颇多的人，他的老师就是一个儒学者，他身上的那股温和的气质便是儒家学着特有的。

　　“之华，我知道谢家和那五万英烈们冤，只是父皇恐怕不会严惩，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父皇做出严惩他们的举动，你要有一些准备。”赵子卿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有一些之华不懂的情绪，她还来不及深究，就被赵子卿话语里的信息重击了一下。

　　尽管之华知道，但还是忍不住愤怒，她攥紧了拳头，沉默。

　　赵子卿想要安慰她，却搜肠刮肚的找不出话语，他看着那个极力隐忍的身影，垂下眼皮，从之华身后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

　　“我会极力帮你。”除了这些，赵子卿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

　　太子没有惊动谢夫人，只从后门来，又匆匆的从后门走。

　　宫里。

　　皇上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赵子卿，这是他最中意的儿子。

　　“子卿，你要为了已经不成气候的谢家自断臂膀？”

　　“是。”

　　“孤不许。”

　　他们僵持着，殿里的空气也开始冻在一起。

　　王琳将军出自王家氏族，而太子的母妃也出自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