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冥飞鱼

25、25

　　犯罪嫌疑人曾杰S市人，27岁，从事网约车工作接近一年，期间有被投诉的记录。被捕后不到两小时，此人已完全交代自己作案的全部过程，众人心里虽然有不详的预感，但没抓到犯罪嫌疑人前总还心存侥幸，可事实冰冷的摆在眼前，许晓已被奸杀。
　　听到许晓被奸杀的全过程，袁熙虹没忍住，一个巴掌直接就扇了过去，她力气不小，打的犯罪嫌疑人脸一下就肿了起来，陆亭拉住她，她恨恨的瞪了犯罪嫌疑人两眼，踢开椅子走了出去。
　　在去抓捕的路上，大家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丝希望，毕竟离案发时间还不算长，只要施救及时，也许还能救下那个女孩，当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刚刚从犯罪嫌疑人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把这希望彻底粉碎。仅仅三个小时不到，从她坐上车后不到三个小时，女孩就死在了那人手上。
　　许晓在遇害前的痛苦和绝望、许晓父母即将看到如花年纪的女儿遇害尸体时的悲伤和心死，都让袁熙虹恨不能再进去揍那人两拳。当警察这么多年，不能及时营救受害者，听到他们被害的消息时，那种无力和挫折感总是让人心灰意冷。袁熙虹当年会选择警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和庄崇辉在一起读书，在一起工作，如今，她对这份工作充满着热爱，虽然坏人永远抓不完，但她相信通过他们的努力，至少会好一点，就为了这一点点的希望，她为之努力一辈子也绝不后悔。
　　确认许晓遇害后，陆亭他们带着犯罪嫌疑人和救援队到搜救位置指认现场，寻找被害者尸体。刚出发时，只是细细的小雨，车越往山上开，雨越下越大，到达目的地附近时，大雨浇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犯罪嫌疑人只记得大概的位置，众人披着一件雨衣，迎着大风大雨在他指认的范围附近展开搜寻。雨大、风大，刮的人身上冷，但心里更冷。山上地势陡峭，加之雨天地面湿滑，给搜寻带来了很多困难，但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努力搜查，只希望能快点找到女孩的尸体。
　　陆亭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看到郭瑜和许珊珊在附近搜查，赵晓东在另外一个山头上寻找，大家暂时都没发现什么线索。陆亭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袁熙虹，他往下走了一会，还是没看到袁熙虹。陆亭拿出电话来，发现没信号，他去问了郭瑜、许珊珊和赵晓东，大家都说没看到。
　　山上范围这么广，雨又这么大，天也已经暗了下来，没见到其实也很正常，但陆亭还是担心。袁熙虹这个在其他人印象里都是战斗力满格的女子，在陆亭这里却是一个很需要他保护的人，在这荒郊野外，大雨如注，这人没在视线范围他就是不放心。
　　陆亭一个人走远了些，他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终于有了一丝微弱信号后忙拨通了袁熙虹的电话，所幸袁熙虹的电话是通的，不一会电话那边传来了袁熙虹的声音。
　　“陆队，有发现了吗。”
　　“暂时还没有，你在哪里。”
　　“我看犯罪嫌疑人自己都不怎么记得清地方，那边那么多人，我就走远了一些，看看这边能不能有发现。”
　　“你往哪边走的。”
　　“往右手边，走了有一会。”
　　“我也在往这边走，你把手电筒开一下。”
　　袁熙虹开了手电筒，陆亭让她不要挂电话，电话信号断断续续的，过了差不多十分钟，陆亭迎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终于找到了她。
　　“陆队，在这里。”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来了。”陆亭的心刚刚一直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在见到袁熙虹后终于安心了些。
　　“大家都在那边搜，我就寻思着走远一些，这里一大片山都长的差不多，也许犯罪嫌疑人根本都不记得自己把尸体丢在哪，只是随便一指。”
　　“嗯，但你下次离开大部队能不能先跟我说下。”
　　“啊，哦，好的，下次我会注意。”
　　陆亭想袁熙虹可能误会自己端领导架子，他也不想解释。山上雨太大，二人虽然站在树底下，但套在外面的雨衣基本已没什么用，两人都被淋的跟落汤鸡差不多。
　　“这附近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也是什么发现都没有，我打算往那边再走一些找找。”
　　陆亭看了看袁熙虹指的方向，雨水冲刷，山路湿滑，下面灌木众多，完全瞧不清是什么情况，他转过头对袁熙虹说“你在这呆着，我下去看看，没我的命令哪都不许去，听到没。”
　　“陆队，还是我去吧……”袁熙虹话还没说完，陆亭已经迈开大长腿走了下去，还不忘回身对袁熙虹交代“哪都别去，听话。”
　　陆亭的身影一下就不见了，眼见着天越来越黑，雨一点没有停的样子，气温越来越低，袁熙虹等了一会，陆亭还没回来，她想自己不能这样干等，就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陆亭返回的时候，袁熙虹不见了。他看到树下空荡荡的，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有这么个拼命的下属，他作为上司自然是欣慰，可从个人情感出发，他真恨不得分分钟把袁熙虹锁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袁熙虹！”陆亭气的在山上大吼了一声，本只想出出气，却没想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陆队，我在这。”
　　在这凄风苦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女声，纵使陆亭胆子大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浑身一抖，转回身一看，袁熙虹正艰难的往这边走来。
　　“袁熙虹，你要吓死我吗，叫你别跑，别跑，你就不能听我一次的吗，啊。”
　　“陆队，那边……”
　　“你怎么受伤了。”
　　袁熙虹刚走近，话还没说完，陆亭就看到她手上被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刚刚见到的时候还没有。
　　“陆队，我没事，就是刚刚没看清，不小心被树划了一下，但是那边有发现，我在那边发现了一个袋子，但因为灌木众多，不好进去，我们现在过去让救援队带工具过来看看我刚刚见到的是不是尸袋。”
　　陆亭听完袁熙虹的话跟她一起往回走，他对于案件有进展自然是高兴的，但看到袁熙虹皮开肉绽的伤口又很心疼。
　　救援队在袁熙虹的带领下一起往南边走去，人多力量大，不一会，袁熙虹看到的尸袋已经被众人合力搬了出来。陆亭套上手套上前拉开一看，是具女尸，样子和许晓的照片基本吻合。大家知道终于是找到了，看着这逝去的年轻生命，心里都是五味杂全。女孩躺在这冰冷的山里，全无气息，身上都是伤痕，满是血迹，双脚被布条绑着，衣物凌乱，她年仅二十岁的生命就结束在了山上那个好似状况外的犯罪嫌疑人手里。
　　“先带回去吧，然后通知家属来认尸，后面按程序走。”
　　“是。”许珊珊和郭瑜配合技侦部一起把尸袋先运走，赵晓东配合县公安局的警员完成对接工作。救援队和县公安局的人陆陆续续撤离，陆亭和袁熙虹留到最后，待众人都有序离开后，回到车上准备回去。
　　陆亭一上车先把空调开最大，看袁熙虹把雨衣脱完后拿了条干毛巾就往袁熙虹头上擦去。陆亭的劲很大，袁熙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他拧干了，她几次示意陆亭好了，陆亭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陆队！”最后袁熙虹一把拍开了陆亭的手，陆亭才放开。陆亭的雨衣没脱，头发也没擦，整个人湿漉漉的，竟没什么狼狈的样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袁熙虹。
　　“陆队，你先……先把雨衣脱了吧，贴在身上不好受。”
　　袁熙虹都有些不敢同陆亭对视起来，陆亭现在盯着她的眼神就跟上次来老家找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专注的、足以融化人的炙热眼神，让袁熙虹局促不安起来。
　　“袁熙虹，你以后能不能多听听我的话，别动不动就受伤。”
　　“我……”
　　“你的伤口我看看。”
　　陆亭看着袁熙虹叹了一口气，拉过她的手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去后备箱拿了药箱，给袁熙虹先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
　　车里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高了起来，袁熙虹觉得陆亭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仿佛都要烫着了一般，她有些局促的想要把手收回来，陆亭紧紧按住了，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包扎，那神情专注且细致，仿佛握住的不是袁熙虹的手，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外面的雨依旧下个不停，雨水噼啪的敲打在窗门上，车内因为水汽的蒸发湿漉漉的，莫名营造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气氛。
　　“陆队，那……我们回去吧。”袁熙虹有些迟疑的说着，她看陆亭靠在椅背上没有要走的意思，迟疑的说了一声。等了一会后，陆亭没有回应，袁熙虹有些疑惑，凑过去看了下，陆亭居然睡着了。袁熙虹以前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陆亭，第一次靠这么近看他，突然有些明白许珊珊说的帅的惨绝人寰是什么意思了。虽然许珊珊夸张了些，但袁熙虹不得不承认陆亭确实是好看的，他那浓密的眉毛、纤长的睫毛、挺拔的鼻梁、轻抿的薄唇、棱角分明的脸庞无一不再昭示着他是个可以靠脸吃饭的人。
　　“我好看吗。”陆亭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些许的鼻音，袁熙虹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像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包一样，脸都红了。
　　“没事，我不介意，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我不是……我就……是想说我们回去吧。”
　　“嗯。”
　　陆亭嘴上虽应着，却没有发动车的意思。
　　“你伤口疼吗。”
　　袁熙虹不知道陆亭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说完全不疼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习惯了，就说“不怎么疼。”
　　“可是我疼。”陆亭说着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望向袁熙虹，而是看着前方，仿佛自己喃喃自语一般。
　　“啊？”袁熙虹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傻傻的望着陆亭，陆亭转过身来拍了拍她的头说了句“傻瓜”，随后发动了汽车。
　　“陆队，要不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
　　“我休息好了，你睡一下，到了我叫你。”
　　车在这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的行驶着，袁熙虹本来没觉的，可颠了几下后一下就犯困起来，她看着身旁的陆亭，那种陌生又熟悉的心安感觉让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袁熙虹是被身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摸着周围，手机自动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按了接听键，听见对面传来许珊珊的声音“袁队，你怎么还没到，陆队也跟你在一起吗？”
　　袁熙虹迷瞪的睁开了眼，回忆起自己是跟陆亭在回局里的路上，车已经停了，袁熙虹看了一眼陆亭，又看了一眼窗外，车怎么停在医院门口。
　　“我们……我们快到了，有什么情况吗。”
　　“刚刚家属来认尸后，过来做笔录哭的快昏过去了，哎，真是惨。其他也没什么，就是有一些文件要你们签字再上报上去。”
　　“行，你们先处理着，我们一会就到。”车里安静的很，许珊珊电话里的声音陆亭全部听到了，他接过袁熙虹手里的电话简单交代了两句后挂了。
　　袁熙虹被温暖的暖气熏着，还有些没清醒，带着重重的鼻音问陆亭“陆队，我们不是回局里吗，怎么到这来了。”
　　“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了，很快的，我已经约好了医生，来，下车。”
　　“嗯。”袁熙虹应了声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一件衣服递了过来，披在袁熙虹身上，“穿上，外面凉。”陆亭的声音传来后下了车。
　　雨势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陆亭的伞打开在了袁熙虹下车的地方。袁熙虹望着眼前撑着伞的陆亭，仿佛有一种英国绅士接待贵族小姐的错觉。
　　“衣服快穿上，说了冷。”
　　陆亭把袁熙虹拿在手上的衣服给她披上，半搂着她往医院大门走去。从停车的地方到大门统共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袁熙虹却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陆亭身上淡淡的气味在外面清冷的空气下不但没有减弱反倒愈加浓烈的钻入袁熙虹的鼻息，熏的袁熙虹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上披着的衣服也是陆亭的，袁熙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完全包裹在陆亭的气息中，刚刚朦胧的睡意仿佛还没有消散一般，她整个人昏头昏脑的，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你坐这边等一下，我去问下。”
　　因为提前预约好，也不怎么需要等，很快就轮到袁熙虹。医生熟练的给袁熙虹消毒、上药、包扎，还夸陆亭应急处理的好。包扎完后，陆亭拿着药单去拿药，让袁熙虹在外面坐着等下。
　　袁熙虹点了点头，看着陆亭跑开了。
　　“小姐姐，你男朋友真帅呀，还对你这么照顾，你可真是有福气。”护士把一些剩下的单子拿给袁熙虹时，盯着她说道。小护士很年轻，口气里满是羡慕，袁熙虹听着笑了笑，本想要说些什么，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最后什么也没说。
　　陆亭很快回来了，跟袁熙虹详细讲了每种药的用量和用法后，二人才回到车上准备回局里。袁熙虹看陆亭把药根据用法用量都分门别类放好后才启动车，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