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番外.曹遗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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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一天傍晚，曹遗的母亲姜夫人忽然来了曹遗院中，曹遗忙出屋迎接。姜夫人一入屋坐定，便看着曹遗连连发笑。
曹遗被瞧得极不自在，忙问道：“母亲，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儿子？”
姜夫人道：“当是母亲问你怎么了才对，你这几日魂不守舍的，母亲可是都看在眼里呢。让母亲猜猜，你可是对哪家的小姑娘动了情了？”
“母亲，我……”这次，曹遗的那句我没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姜夫人了然道：“是尚家的二姑娘吧？我早已听你父亲说过了。”
曹遗没有说话，算作默认。
姜夫人见曹遗不答话，便自顾自道：“你又有了喜欢的女子，这是好事，你应当高兴才是。”
曹遗苦涩道：“是，儿子本该高兴的，可儿子想不明白，若我喜欢的其实是竹香妹妹，那我对阿蕙又算什么呢？”
姜夫人怜惜道：“儿呀，你别的什么都好，怎么偏偏在这情字上犯痴呢？母亲且问你，你待阿蕙与对那竹香有何不同？”
曹遗道：“儿子对阿蕙敬若上宾，常想着既为人夫，便一定要照顾好她，至于对竹香妹妹……”他想了想，道：“儿子见到竹香妹妹时，常觉得心中紧张，害怕在她面前出什么差错，不见她时，又觉得……觉得想念。”
姜夫人笑叹道：“你的心跟着何人走了，你还不明白吗？你对阿蕙，懵懂与责任居多吧，自你与她成婚以来，虽也对她怜爱有加，可母亲实在看不出你对她有多动情。”
“原是我错了，”曹遗凄楚道：“母亲，我对不住阿蕙与瞻儿。”
姜夫人只得安慰他：“儿呀，这不是你的错，你娶阿蕙之时，那竹香还是个孩子呢，你怎知你喜欢的会是这个还未长大的小姑娘呢？再者，你娶了阿蕙，可曾有半分薄待于她，既没有的话，又何言对不住她呢？阿蕙已逝去多时了，她是个贤惠善良的孩子，且又那么爱你，若她在天有灵的话，定也希望能有个人陪伴着你，而不是终日看着你孤孤单单的。只是，你虽有了新爱，却也不可忘了旧妻，万万莫要学那负心之人。”
曹遗道：“母亲，儿子怎会忘了阿蕙，若非是为我诞育子嗣，阿蕙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逝去了，这份情意，我必会永记于心。”
姜夫人道：“好，我儿有情有义，母亲没有白教导你。那这样，等玔儿娶了迎熹，母亲便请人去尚家为你提亲，于你而言，尚家的二姑娘虽然难娶了些，可母亲会帮你的，母亲相信，只要我们足够真挚执着，邢夫人终会愿意将竹香的终身托付与你的。”
话说到此处，姜夫人面转狡黠，忽又小声道：“且母亲发现，秀儿对那子清似乎格外上心些，这小丫头呀，心事总藏不住，秀儿虽还小，不过，这确也不是件坏事。母亲想，到时候，玔儿娶尚家大姑娘，你娶二姑娘，秀儿嫁小公子，这样虽辈分乱了些，却好在无伤大雅，且最为重要的是，到那时，曹尚两家便可合为一家，彼此亲密无间，岂不美哉。”
姜夫人说完，犹自沉浸在美好的臆想之中，一时有些回不了神。
“母亲，”曹遗出声打断了她的幻梦，“母亲，儿子承认是对竹香妹妹动了情，可情深几许，儿子对自己的心意犹有些不确定，儿子不想再重复之前的错误，也不想若娶了竹香妹妹，却仍活在对阿蕙的内疚自责之中，所以，儿子想请母亲给我些时间，让我仔仔细细的想清楚，是否愿意放下过往，将阿蕙与瞻儿好好的深藏心底，尔后追寻心之所引，与竹香妹妹共结连理，同度余生。所以，在我有答案之前，还请父亲母亲务必替儿子保守秘密。”
姜夫人赞许的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女子的一生，你的确该好好思量清楚，母亲答应为你保守秘密，遗儿，母亲等着你的答案。”
可就在曹遗还未有答案之时，曹玔那边却快人一步，非逼着曹时与他一起去尚家“挨骂”，曹玔言说他与尚迎熹的婚事本就是曹时与尚家私自定下的，他自己并不愿意，碍于父母之命且他若坚持退亲，终会伤了女方颜面，这才没有反抗罢了，如今遇到了喜欢的女子，便想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如若尚家介意，大可解了两家婚事。
曹玔喜欢的女子，偏不是别人，而是曹玔前些日子于梨园之中邂逅的竹香的贴身丫鬟青茵，如此难堪的境况，曹时还是头一遭遇到。
听了曹玔的话，曹时大骂他“混账” “不孝子”。因曹府的丧事，两家婚期足足推迟了两年之久，曹家本就有愧于尚家，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他们曹家人该如何在尚家人面前立足？
曹遗心中更是有苦难言，他一面有些理解曹玔，深知情不由己，一面又害怕被尚家人迁怒，与竹香之间又添阻碍。万幸此事并没有掀起太大波澜，曹玔与曹时虽被邢夫人冷嘲热讽了一番，两家的婚约却还在。
曹玔与尚迎熹成婚前几日，依照规矩，曹府众人去往尚家观尚迎熹的陪嫁礼，观礼毕，至厅中赴宴。宴席之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曹遗饮了两杯酒，他忽忆起那一年，在柳府中，也是这般情景，那个女子对着他言笑晏晏，他也曾暗自立下誓言，要一生一世都对她好，可转眼之间，故人云散，而他也另有情缘。
曹遗对自己恼恨极了，恼恨自己当初于情之一字上太过痴呆，不仅误了柳蕙，如今也令自己进退两难。他潦然举起手中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酒水滑过喉间，尽是苦味。他却似是对这种味道生了瘾，又一把抓过矮几上的酒坛，想为自己再续满一杯，此时，他的目光却触及到了酒坛上贴着的红喜字。
曹遗心思转换之间，忽然想到竹香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倘有一日她身披红装，而站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若不能是自己的话……
他忽觉心中一紧，抬眼便往对面竹香所坐的地方看过去，只见竹香正低着头，与她身边的小公子正窃窃私语着什么，不一会儿，她便领着那个小公子离了席间。
曹遗再也坐不住，他心中翻腾出万语千言，滚动在喉间，迫不及待想说与竹香听，他耐住性子又小坐一会儿，方借口吹风醒酒，也离了厅中。
曹遗寻到竹香时，她正试图将那小公子抱到一棵梧桐树开着的树叉之上，奈何力气单薄，试了一试却未成功，曹遗摇头轻笑两声，朝二人走过去。
真正与竹香面对面时，曹遗的满腹心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思虑了半晌，却只道是今夜月色撩人，谁知，竹香竟顺着他的话夸赞他长发好看，玉人风姿更甚于月之华美。
曹遗自然清楚男女长发意味着什么，说这番话，岂非是在撩拨于他，可反观竹香，确是一脸真挚从容的样子，看起来应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曹遗心中一时悲喜参半、苦甜交织，甜的是她对自己讲了情话，苦的是她的情话本就是无心之言。
上方的梧桐树间忽生出一股轻风，风吹叶动下，几片焦黄的梧桐树叶迟迟飘落下来，有一片枯叶眼见便要落在竹香发顶，曹遗伸出手，将其接在掌中，他细看落叶枯黄的纹理，矛盾纠结的内心逐渐变得清明开阔起来。
人的一生与这落叶何其相似，不过匆匆几十载，转瞬即逝，与其纠结于许多不如意之事，以致光阴颓度，倒不如善自珍重、不负今夕。他心中有了答案，他爱眼前这个叫尚竹香的女子，他想娶她为妻，他对亡妻夭子有愧，那便将他们珍藏在心里，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陪伴自己；他爱的女子不懂得爱，他愿意点点滴滴的去教会她；他爱的女子是个贵女，没受过委屈，她会比她的父母待她更加怜惜；她喜欢他的长发，他出门时便将长发束起，只放给她一人看便足矣……
此刻，曹遗无比希望时光能过得再快些，等曹玔成了婚，他便能央着曹时与姜夫人一起来侯府提亲了。
九月九，久又久，嫁娶皆宜，这天，曹府的花轿一早便停在了侯府正门口，可最终抬回去的，唯有一幅残卷、一件红衣，而人，已是远走于他乡。原本亲密的两府，一日之间便断了联系。
曹遗时常静立在曹府门口，心中期盼着也许有哪一次，竹香刚好从侯府里走出来，这样，他便能看见她了，可竹香不常出去，所以，曹遗等了那么多次，没有一次等到过竹香，没有一次。
过了有大半年，侯府中传出了好消息，说是自家二小姐与李府五公子定下了婚事。其实，在这大半年时间里，曹时和姜夫人也请了不少媒人来为曹遗说亲，却被曹遗一一拒绝了。曾经，柳蕙的父亲柳浑也想将自己的嫡次女嫁给曹遗做续妻，也被曹遗以年岁差距过大为由婉拒掉了。
如今竹香立下婚约，曹遗心中自不是滋味，想到今生再无可能与竹香相携，曹遗心口闷闷沉沉的痛便徘徊不散，直到此刻，他才了悟所谓情字，是有多折磨人。
曹遗遣走了院内仆从，将自己关在屋内，他拿出柳蕙与曹瞻的旧物，想借着妻儿麻痹自己的内心，暂且将竹香忘却。可他发现，他对竹香的情意似在他心中生了根，情丝斩不断，爱火灭不尽。
曹玔发现了曹遗的不对劲，进屋来看曹遗，由此发现了自己兄长的隐秘心事，他忽觉十分对不住曹遗，若非他与青茵之事，曹尚两府便不会交恶，曹遗与竹香便大有机会，曹遗也不至于会如此痛苦。
曹遗却凄然一笑，有些讥讽道：“阿玔，不怪你，我与她先生不同时，后道阻桥段，要怪，便该怪命运，何故要百般捉弄于我……”
若说是造化弄人，果真不假，这回，命运再次给众人开了个玩笑，因为，李府五公子与仙乐府丫鬟生出了事端，没过多久，竹香便以咳疾复发，静心养病为由，被送去了小赤山。
关于竹香被送往小赤山，人们似乎并不相信养病之说，纷纷暗自揣测，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说是李府五公子不爱娇花爱蒲草，看不上竹香；有说是竹香恼那五公子三心二意，兀自悔婚；更有甚者，说是因竹香闺中遭了贼，很有可能已非完璧之身……但不管说法几多，众人心中却无一例外的认为，侯府与李府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曹遗听着外面流言纷纷，只觉痛心不已，自己捧在心尖上爱着的人，却被他人如此糟践。他暗自握拳，心中悲怒的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一次，他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许给别的男人。
“什么？曹卿，你竟喜欢朕的竹香小妹！”圣上面上满是诧异之色。
“是，圣上。”曹遗平静道。
“好，曹卿，朕帮你。”
曹遗从宫墙中走出来，视野开阔许多，上方天空一片碧蓝，正如曹遗此刻心境，明朗轻快，他想，有圣上相助，他会与竹香在一起，再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番外.曹遗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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