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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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正排着章鱼烧时，天已经微微暗起来了。
大片大片的赤红云彩囤积在天际边的一角，遮挡了落日的余晖，一时天光绚烂无比，色彩从遥远的尽头层层淡染到我们头上的那片天空。
“逢魔之时啊……”
我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突然间感觉到有风带着阵阵森寒迎面而来。我反射性戒备起来，却又后知后觉到现在我们并不是浮世绘町，应该不会有那么多的妖怪……吧？
“怎么了吗？”
老滑头鬼双手拢袖，原本是在闭目养神，此时睁开一边眼睛看向我，一副老定入神的世外高人模样——如果忽略他现在是在街边排章鱼烧的队的话。
“没什么。”
我正想问他我们一共要几份的时候，一阵爆炸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伴随着人的尖叫声阵阵黑烟窜向天空。
奴良滑瓢维持着那副世外高人模样，从袖子里淡定地伸出手，对着正在做章鱼烧的小贩伸出两根手指，露出亮白的牙齿一笑：“要两份。”
周围的行人听闻爆炸声后抬头一看，发现事情并没有波及到自己这边，依旧冷静地继续低头玩手机或者继续走路，各做各的事。
“……我只不过是几年没回来，并盛町的人已经有这么强的适应力了么。”
我打开火机，嚓地一声点燃我手间长烟，吸了一口烟气冷静冷静。
“你那是什么烟味啊。”奴良滑瓢嫌弃地挥了挥她面前基本不存在的烟气，“老夫讨厌现代香烟。”
“陈皮爆珠。”
我咬着烟含糊地应了一声，看着奴良滑瓢接过两份章鱼烧，掏出钱包抽了张大额纸币，说了声不用找就走了。
奴良滑瓢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你刚刚不是也跟老夫一起吃白食吃得挺高兴的么，怎么现在开始付钱了。”
“因为浮世绘町那边都是我的产业啊…”
我从他手上接过一份烫手的章鱼烧，看着奴良滑瓢面不改色把那份刚出炉的章鱼烧吃了进去，语梗了半分钟。
他这伪装成人类的，也太粗劣了吧……
我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也不敢在并盛町随便闹事。”
“嚯？老夫还以为你这家伙什么都敢做呢。”
“说不定呢。”
我随口回答。
奴良滑瓢又吃了一口章鱼烧，然后插起一颗章鱼烧，却也不吃，只是抬手转着来玩。一副老顽童的模样，表情却有点奇异的复杂。
“还真是像啊……”
这时有货车在道路上飞驰而过，带出一阵机器吵杂的轰鸣摩擦声，也让我听不清他的那一句话。
此时马路对面有稀疏地穿着学校制服的学生迎面走来，三五成群嘻嘻笑笑地走在放学路上。
“并盛中学的制服啊。”
“怎么？”
我顿了顿脚步，想起某个黑发黑眼的凶残风纪委员。回答道：“我中学是在这边读的，刚刚还在想……会不会遇到同学。”
永不停歇的风像是预兆着什么，带着清晰的使人后脊发凉的妖气迎面扑来。我和奴良滑瓢一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风的来源。
那是并盛中学校内的一座废弃体育馆，体育馆此时冒着浓密的黑烟，令人毫不犹豫地就联想到刚刚那声爆炸。
“还真是有个性的学校啊。”
老滑头鬼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感兴趣，侧了侧头示意我走向那边。
“等……”
他率先踏进校门，在我来不及阻止他时一道森然银光一闪而过，带着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森然戾气朝老滑头鬼袭来。
我大惊，想拉着他往后离开并盛中学的大门。
但是奴良滑瓢感应到危险，身体本能爆发出不属于老年人的敏捷，轻巧地往前一躲，下一秒，地上猛然被砸出一个小坑，激起一片细微的灰尘。
有人在尘埃中甩了甩翻着冷光的浮萍拐，披着的风纪委员长制服外套在风中猎猎作响。此时烟尘散去，剩下我跟这位中学时的同学面对面，沉默以对叙旧。
——我该提醒他，并盛中学有一个堪称恐怖的“守护神”。
“几年没见，云雀你还是这副德行啊。”
我开口打破沉默。
面前黑发黑眼，清秀面容上有着一双充满攻击性的上挑丹凤眼少年微微皱起眉看我，完美地用表情问出“你是哪条葱”这个问题。
在他又转了转手中浮萍拐的时候我好心地帮他记了起来。
“……并盛中学捐献榜排名第一，捐了栋教学楼，姓赤司那个。你的中学同班同学。”
“啊，是你啊。”
涉及到他最爱的学校，云雀恭弥终于想起了我。
“那就暂时放过你吧，下次再擅闯学校，就杀了你。弱小的草食动物。”
在我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完全无视了我，侧过身，将浮萍拐对向他身后的老滑头鬼。
他眼里一派野兽似的嗜血冲动，披着战袍般的风纪委员外套，向曾经的妖怪之主大放厥词。
“无关人员在放学期间擅闯，还妄想深入校园。”他冷哼了一声，对老滑头鬼勾起堪称残暴的疯子笑容。“准备好被咬杀了吗，杂食性动物。”
虽然妖怪被称为杂食性动物似乎也没错，但是……等等啊我可不希望他们对上。
“这混蛋怎么回事啊。”
奴良滑瓢被吓出了一口骂人的关西腔，凝视着那道人为砸出的坑，随后勾起一道令我头皮发麻的笑容。
“他是阴阳师吗？”
“呃……不。他是这里的风纪委员。”
云雀恭弥几下超越人类速度和力量的进攻让我介绍他的话格外苍白无力，奴良滑瓢却不怎么在意，慢慢适应起这个几乎处于人类巅峰少年的攻击后，竟然有心思逗弄起他。
“嚯啦，老夫在这里哦。”
“胆子很大啊，你这个擅闯者。”
光影闪烁，神仙打架。
我只能在一边观战，难得地看到云雀被制裁的一场打斗。但没过一会，体育场又传来了爆炸声，更多的黑烟冒了出来。
我看着面前在沉迷于玩“Catch me if you can”游戏的两个家伙，提高音量提醒。
“有人破坏学校建筑物，风纪委员不去看看吗？”
云雀终于肯收手，只是眼里带着比来时更重的戾气，放下意思大致是“死老头你给我等着”的狠话后就往那边赶去。
老滑头鬼锤了锤肩膀，笑叹：“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有活力啊。”
“……”
“要走吗？”
懒得理他拙劣的伪装，我侧眼看他，此时天几乎全暗了下来，空中弥漫的妖气和不详气息愈加浓烈，在我眼里几乎笼罩了那整栋体育馆。
奴良滑瓢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我，说：“要是老夫说要走，你也会离开吗。”
我对妖气异常敏感的体质此时已经有点令我感到不适，我动了动手指，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我会仗着自己对阴界的一点了解，发疯跑去救那群战力比一万个我还强的家伙吗？
“……谁知道呢。”
我说。
“那还等什么？”滑头鬼拢袖，吊三角眼里流转战意，转步走向体育馆。他还回头催我：“快走啊小姑娘。”
才走到体育馆门口，里面就冲出了两个人，一个白毛在拉着一个棕毛男孩从体育馆里跑出。
“啊啊啊啊啊啊狱寺我都说了就算你害怕也不要乱扔炸弹了啊！！！！你把委员长引过来了现在怎么办啊！！”
“对不起十代目！！但是里面真的有鬼啊！”
他们一通乱喊乱叫跑远了，只剩下一个跟他们一同出来，刚刚却跳到我们面前的小婴儿，他用跟他一样高的枪顶了顶垂下的帽子，用意大利语向我们问好。
“日安，美丽的女士和老先生。我不成器的徒弟让你见笑了。请问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呢？”
彩虹之子里包恩。
“你好，先生。”我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回答：“我们是阴阳师，在这里感应到妖气，前来退散妖怪。”
“喔？请问你们是哪家的阴阳师呢？”
我面不改色：“花开院家的，这是我们的家主，花开院秀元。”
老滑头鬼，前魑魅魍魉之主：“……”
里包恩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帽上绿色变色龙跟他一起看了我们一眼后，居然什么都没说就让开了。
之后，我跟奴良滑瓢一起踏入这栋体育馆，心里想着的是我去救云雀恭弥干嘛……我斜眼看了看身边的老滑头鬼，最后还是放下了心。
但踏入体育馆的下一秒身体悬空，滑头鬼猛然伸手来抓我，但是却为时已晚，他没来得及抓住我。
我掉入一片漆黑一团的空间，周围是一片吞噬人的黑暗，可知的只有脚下的结实地面。我踏了踏地面，发现被迫分开后内心居然没有什么惊慌之感，想了想最差劲的情况，恐怕也不过就是死掉罢了。
有水滴声从远传来，滴嗒滴嗒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我却没怎么管它，在黑暗中摸索着，凭着记忆和熟悉的动作掏出自己的火机和烟，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烟气后叹息一声。
在视觉被大程度限制的情况下，听觉被无限放大。无论是那逐渐靠近的水滴声，还是锁链拖地的摩擦声，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我耳边。
我咬着烟空出手，在手机壳背面掏出柚罗强塞给我的符纸。
我像是在夹着烟一样在指间夹了张符纸，靠着一闪而过的毛骨悚然预感，准确地挡住了妖怪的进攻。
不知名妖怪似乎被灼伤痛嚎了一声，又隐入黑暗之后。
破空声响起，妖怪下一击即将来临，而我意外地却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中看到几朵飘下的落樱。
——就像是四百年前，那片飘落的樱花瓣模糊了我跟阴界妖怪的界限，这片樱花似乎也在预示些什么。
【映于镜里之花】
倏尔有刀光一闪，劈开这密闭的黑暗空间，露出现世惨淡的光芒来。
淡金长发妖怪出现在光里，一身紫色秀金花纹和服「畏」代家纹羽织在半空中纷纷扬起，尽显庆长贵公子一派风华绝代。奴良滑瓢锐利金眸中有光华流转，戾气横生，看我时却眯起眼睛一笑。
这一笑，隔了四百的死别。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