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就该抱住你》湛夏

9、第九章

　　开人这种事常有，被开除的人是老板家亲戚不常有，尤其涉及男女私情，那可是百年难遇的爆炸性新闻。
　　第二天姜郁被席漠燃送到公司楼下，还是收到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她满心想着上班前被席漠燃残忍夺走的那碗拌粉，若无其事地刷脸打卡，对交头接耳的众人视若无睹。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她下车伊始，既没替人出头，也没耍威风，悄无声息干到现在，平时没人关注她，现在却乌泱泱地聚起来，天马行空地想象那些龌鹾事。
　　旁观者不过是道听途说，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诞生的版本离谱至极。

　　她对八卦本身没什么意见，毕竟人生在世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要点儿道德约束。
　　之前他们传她离过婚她不也没生气？
　　但做什么事前都得先想想后果。
　　祸从口出，连陆司南都敢编排，还是子虚乌有的事，不是明摆着想领三个月薪水走人吗？

　　姜郁从容踏进办公室，严舒月敲门进来，把今天会用到的文件给她，看到她的脸色体贴地说：“师姐，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没吃早饭？我下楼给你买点，你想吃什么？”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在姜郁面前多嘴才害姜郁出头被打的，现在事情发酵闹大，她心里过意不去，道歉又显得没诚意，只能从行动上表达自己的愧疚。

　　姜郁微笑着拒绝：“谢谢，胃病犯了，除了白粥什么也吃不了。”
　　“那你昨天找我是不是就因为病了？不好意思啊学姐，你要是跟我说我肯定会把工作先放一边的。”
　　“就是怕你这样才没好意思打扰。”姜郁也看到了她的黑眼圈，“真通宵了？”
　　“熬也熬了，睡也睡了，趴桌上打了俩小时盹，又是一条好汉。”严舒月精神抖擞地插科打诨，“请领导放心，不会耽误白天的工作的。那我去忙了？”
　　“去吧。”姜郁随手翻了翻文件，又叫住她，“等等，舒月，这份信贷协议是不是还有附录？”
　　“没有啊，但是有份相关的计划书。”
　　“那你把计划书也拿给我看看。”
　　“好的，门我先不关。”
　　“行。”

　　半分钟后有人敲门，姜郁以为是严舒月，一目十行扫着文件，头也没抬：“门不是开着呢吗？”
　　说完没人应。

　　姜郁察觉到端倪，抬头看了一眼，吓得猛然站起：“陆总？”

　　陆司南问道：“我能进来吗？”

　　姜郁心说那还用问吗？

　　“您请进。”

　　姜郁无暇关心陆司南今天的神色和装扮，只用余光看到严舒月拿着计划书来，见陆司南在她办公室里，又默默走了。

　　不要说祝蓉西和这些姑娘怕他，姜郁看到他都有点怕。
　　一来她觉得陆司南这样叱咤风云的男人肯定是有些手腕的，不宜得罪。
　　二来他是公司的掌权人，是给她开工资的人，她要想在公司顺风顺水的干下去，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跟他传了好几次绯闻了，这次更是被祝蓉西大张旗鼓地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为了避免瓜田李下的尴尬，不得不保持适当的距离。

　　陆司南没有先跟她谈点公司的事情，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公司里那些风言风语我会处理的。关于祝蓉西的事，我必须要给你道歉，作为她的家人，我没有管教好她。”

　　她之前指责席漠燃不会道歉，但她发现，世界上还有一种男人，你根本不敢让他道歉。
　　陆司南就是这种人。
　　哪怕他的表妹打了她，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称职，她也想象不出他道歉是什么样。

　　怕归怕，但她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受气包，也不是轻易向资本妥协的善茬，没当即追究祝蓉西的法律责任已经够给陆司南面子了。

　　她从容不迫道：“陆总，我不喜欢把不愉快的事记在心上，但没法违心地原谅她。估计这会儿她还怪我害她挨骂呢吧，她要是有心道歉，应该自己来，没有诚意的道歉只会让我更生气罢了。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清醒的成年人，没有幼稚到因为几句闲话赌气辞职的份上，您不必为了这件事专程来一趟。只是祝小姐她也成年了，应该为她的行为负责，如果凡事都要您出面解决，岂不是等于您默许她胡作非为吗？”

　　大多时候看上去是受害者得理不饶人，可在咄咄逼人的声讨背后写满了真相——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种事、这种人。

　　陆司南显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也没介意她说话不客气，反而耐心解释：“不是默许，不会姑息。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想问你，你有意向做明航的CFO吗？”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向你发出邀请了。”

　　情人或许会升职加薪，但绝不可能掌握公司的命脉，陆司南这么做，看似冲动，实则能有效地堵住悠悠众口，顺便安抚她。

　　可在这个档口，姜郁难免会多想。
　　她把第二句话理解为“你不要不识抬举，容不得你推拒”，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陆总这是要给我封口费吗？这种升职的方式让我觉得自己的专业受到了侮辱。”

　　陆司南没有被她的冒犯激怒，只是极其平静地说：“姜总监，封口最好的方式不是一一说服消息的传播者，而是拥有让这些人畏惧的权力。我知道你反感敢怒不敢言的滋味，善于推己及人，但你想永远因为性别在职场上遭受欺压污蔑，甚至不论什么样的人都能踩上你一脚吗？”

　　这番话字字犀利，像锥子一样扎在姜郁的心坎上。
　　她这些年受够了各种道德绑架与诽谤，忍耐到极限的同时也滋长出了旺盛的野心。

　　她该有自己的事业和相应的地位了，毕竟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姜郁思忖片刻后，给了陆司南答复：“我听您安排。”

　　陆司南本就对这个结果胸有成竹，闻言镇定自若地说：“下周齐恺会调到总部，你这两天接洽一下他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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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要一个月才能康复，但一周后应该就能吃点好消化的了，你这周先忍忍，馒头稀饭凑合一下，别嘴馋。”

　　姜郁捧着保温壶坐在席漠燃的副驾上，用勺子舀着只有几颗米的米汤，听着他絮叨个没完，找机会打断：“你每天给我带还不如给我买一个小电饭煲，这样也不会耽误你出任务。”

　　席漠燃对她向来耐心，忽略她不耐烦的态度疑惑地问：“你们这种大公司不是应该有独立的厨房吗？还用给你买吗？”

　　姜郁佯装没精打采：“你也知道我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因为过于刚正不阿，断了某些腐败分子的财路，识趣的同事见到我都退避三舍。像我这种清冷孤僻又不懂眼色的铁面女判官，不配有朋友。”

　　她也就是借病撒娇，人际关系处得没那么差，混迹职场最起码的情商还是有的，并不是真的众叛亲离。
　　虽然工作上确实会产生很多摩擦，但毕竟会团建，不谈工作大家还是朋友。

　　席漠燃却当了真：“以前的朋友还有来往吗？”

　　姜郁闻言有片刻恍惚。
　　以前的朋友早就因为不建议她嫁给席漠燃，而她又过度维护席漠燃，在某次不欢而散后渐渐疏远了。

　　离婚的时候当然是委屈的，分开以后又会想念及他的好，无论怎么样都会痛苦，所以才不想见他。可见了面，被他照顾着，又情不自禁开始贪恋他在身边时给予的关怀，一心想留下他，跟他长相厮守。
　　无奈的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她不可能拉着他过普通夫妻的日子，也不可以提出这么奢侈的要求。
　　她不可以自私地扣下他，因为他是大家的。

　　她缓慢地吁了一口气，调整呼吸，故作轻松道：“当然有了，但是她们都没结婚生子，能聊的只有工作和枯燥的日常，偶尔在朋友圈里看到她们升职升学得奖随手点个赞，看到她们在世界各地游玩点个赞，不见面没话聊，见了面，吃顿饭又会分开，见不见有区别吗？”

　　席漠燃听到“大家都没结婚生子”顿了许久，诚恳地建议：“没有朋友，生活中又只有工作，难免会不开心。你可以报个健身班，给自己安排几项娱乐活动，不要天天两点一线地跑，就会有自己的社交圈。”

　　她偏头观察起他的神色，鬼使神差地问道：“那我认识新朋友你会不开心吗？可能是同性朋友，也可能是异性朋友。”

　　这话说出来意图就太明显了。
　　席漠燃直截了当地戳破了她的心思：“姜郁，我管你，是关心你，不是要绑住你，你不用试探我，也不要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