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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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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庭院黄昏
庭院黄昏真宜人。虽然沿河的高楼遮住了沉彩的夕阳,但是庭院里的白墙折射出的光亮温馨而又舒适。河道的风透过刺篱笆沿斜坡吹上平台,幽凉之中带着河水温澡之香。
小狮子看到窗边桂花树,便想起中午喝的葡萄酒。葡萄开花的季节,也是香樟台的盛花期,满院充溢着扑鼻的香气,只是桂花还没到飘香的季节,葡萄正酸着呢。
凌子走进庭院把一直月季花拉到脸前又松开,直接走到了六月白桃树边,抚摸着枝条仔细的观看。
“马赛马拉?这棵树是什么树?”
“这时六月白桃,它曾硕果累累,只可惜刚刚谢罢。不过《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蟠桃园,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就是这种树吧?”
“呀?”凌子惊叹,“那么鲜美的果子,原来生长在这样不起眼的小树上。而且长在外婆的庭院里,你说外婆是不是王母娘娘?”
“可不是呗!”小狮子扬声,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恬妮拿个书夹走了过来,冲凌子大喊:“凌子姐,请你填一下作息表,我好安排生活。”
“走乡随俗。”凌子冲她微笑。
“这怎么行。外婆吩咐过你还是写吧。这样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那好吧,我说你记。我一般早上六点起床,早餐一杯豆浆一个卤蛋,或油条或米线包子;午餐米饭紫菜汤;晚餐面食或小粥。”
恬妮圈圈点点头也不抬的问:
“那牛奶呢?我们街上有鲜牛奶。”
“牛奶也行。”
“夜宵呢?”
“我一般不吃夜宵。”
恬妮回屋去了。这时凌子发现小狮子倒背着手,拿有半片馍,向池塘里的假山走去。假山是石灰岩堆砌悬挂而成,看上去也是壁空万韧刀削斧凿,飞泉瀑布亭子楼台隐没其间。但小狮子总感到一种欠缺;如果有一对仙鹤那岂不是仙山有名?小狮子立刻想到外婆的《双鹤图》。忽然觉得两只则空间就太满,但如果是翘首观望的那一只,不但给人带来一种孤独,而且又马上要飞走的意思。而另一只在勾头觅食,那种从容与淡定,那种宁静与悠然的神态,反而给人带来无限的美好的瞎想。
小狮子把馍掰成小块扔在池中,在池中荷叶甜甜,莲蓬青青,还有一只小荷菡萏俏立。立刻鱼从鱼溜、荷叶底下钻了出来,红鲤鱼吞噬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馍花。凌子也开始往水里扔,很快馍块被吞噬干净,而红鲤鱼则食欲盎然。
小狮子抚她漫步走下台阶,一条水泥花砖普就的小路呈现在眼前。两边的菜地里种有葱、辣椒、茄子、豆角、西红柿。葡萄园成串的葡萄翡翠般;柿子半大的果子压弯了枝头;石榴的皮黄中透红,像沙罩着的灯笼。合欢树又粗又壮,虽盛花期已过,但树冠上漂浮的羽绒般水红花絮,也是一片云雾缭绕。在竹林旁边生长着一棵碗口粗的梧桐。它躯干笔直通体翠绿,温润光滑简直就是碧玉长成,它冷清孤傲,不远不近,偏与竹子为邻,这就越发玉树临风了。
凌子,没见过梧桐,却对它情有独钟。她抚摸它,仰望那高耸的冠和碧绿的枝叶。
“这时什么树,它上下一碧,玉无瑕疵。”
“这是梧桐——是吉祥树。”小狮子解释,“栽上梧桐树不愁凤凰飞不来,还有一句叫做凤凰不落无宝之地。”
一天,小狮子梦见一只凤凰飞落在梧桐树上。第二天便在公园遇见了凌子,凌子就是他心目中的凤凰。
“也就是说,梧桐只能在有宝之地生长。”凌子有感而发。
“唯有此方能显示出梧桐之高贵。”
“我觉得它是君子象征可与莲花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相媲美。”
“在我眼里,它就是一棵英雄树。”
“英雄树?”
“在亘古时候,有一个村子里有一家养了一双可爱的儿女,他们自耕自种自给自足。但是在没有月亮的晚上,黑暗使人寂寞难耐,冬天之凛冽更是让人苦不堪言。于是,这家父母就派儿子到很远的山上去求那棵月亮神树。儿子走了七七四十九天,翻了七七四十九坐山,终于来到了这棵月亮树下面,月亮老人证坐在上面等着他呢。他的白胡子从树上垂下又三丈长,儿子就抓着胡子攀岩上了神树,向月亮老人说明了来意。月亮老人问他,你愿意牺牲个人幸福变成一棵梧桐树吗?儿子坚定的回答说,愿意。只是还有一棵木棉的种子没人来拿,儿子暂时被留了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不见儿子回来,于是这父母就派女儿前去寻找,女儿也经历了千难万险,最终她也爬上了那棵月亮神树。月亮老人问她,你愿意牺牲个人幸福变成一棵木棉树吗?女儿坚定地回答,愿意。于是月亮老人把两颗仙桃般的果子分给他们,并告诉他们回去转告相邻,用梧桐树的籽榨油点灯用木棉花织布做衣御寒。最后那对兄妹双双吞下果子,一个变成梧桐,一个变成木棉。这就是《两棵奇树》的传说。”
“这就是伟大的儿子。”凌子抚摸着它的躯干,无不敬仰。
“可是身边少了木棉。”
“就让我站成一棵木棉树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梧桐树上的凤凰。”
“那就让恬妮来站?”
“你想象力真丰富,把恬妮跟木棉树也联系上啦。”
两个人边走边谈,沿着小路又折了回来,前面的塔松苍翠欲滴,华盖如伞。树下面落有一层厚厚的松针,软绵绵的就像地毯。大理石的圆桌子整洁肃静,外婆的刺篱笆浑然天成,在围起来的雅致里,坐在塔送下面读书、写字、喝茶、纳凉,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小狮子曾对凌子说过,闲来深山有远亲。其实就是对闲云野鹤般生活的向往。
“凌子姐,吃晚饭了。”恬妮站在平台上喊。
“哦,不用等了。”小狮子铜腔玉嗓。
凌子笑他孩子气。仿佛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这时,河道上突然刮过来一阵风,穿过刺篱笆牵动着无数柳条,塔松本来纹丝不动,现在却让人感觉游丝般的清爽。放眼望去美丽的白河大转弯上,褐黑色的铁路大桥横跨东西,苍凉俊逸。河面上空呈现水鸡成群盘旋的奇观。双驼岭上的落日又圆又大,像少女羞红的脸。河对岸有三只仙鹤悄无声息的飞入圆弧之中,书写出清丽的剪影。
“饭菜都凉了,真的不饿啊?”
这时,明星端着一杯茶正走过坡下的石榴树。这美男子本来就斯斯文文,碧玉妆成,风流倜傥。但小狮子总觉得他有些水性显摆。如果把他比作外婆院里的梧桐,恐怕人家梧桐还不愿意呢。
“你吃饭去吧。”
不知怎地一看到李明星他就产生了一种逆反的心理。而且心中总莫名其妙的把他和凌子联系在一起。
凌子会意,“嗯”了一声转身就走,她落落大方,风度翩翩。在和明星相遇时,两人点头示意。
小狮子和他刚刚坐下,恬妮就送来了一壶热茶。出于礼貌和工作需要,小狮子毕恭毕敬给他将杯中的茶添满,自己也沏了一杯。
“这是武夷山的铁观音,清香无比,回味无穷。你尝尝?”
小狮子非常谦和,他不想隔着门缝看人他努力试着改变自己。
“你喝过广西的白毫茶吗,”李明星呷了一口,但却语出惊人,“西藏的铁观音,你喝过吗?”
外婆是个开茶馆的,小狮子经常帮忙,在他看来全国各地的茗茶没有他不知道的,可是被人家一句话句问到了,还真有点囧。当他侧耳倾听时,他却避而不谈,转而谈起了家事。
他满脸通红,酒力使他热血沸腾,这也是他谈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头的原因。他母亲死于一场意外车祸,之前却是芭蕾舞演员。如果健在,凌子该叫她前辈。儿子明星从小就受到母亲的熏陶,钟情于芭蕾。但后来还是子承父业继往开来,创造了一片辉煌。
他侃侃而谈,得意洋洋的神态,令小狮子反感,甚至产生了鄙视。
“我很惊讶,千孔百思却原来你也是在帮助别人,而我却被别人所利用。”他五十步笑百步。
“这句话说得多难听。”小狮子思忖,他无意和他争论,但却因时而利导,“我觉得为他人谋福利也是一种乐趣。”
“确切的说,我们应该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李明星充满了自豪。
不知咋地一听到他牙缝挤出来的死乞白赖,小狮子就头就疼。为什么他总是把我们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为了耿娃老支书他们,有多远他愿走多远。岂不知道不同不,相为谋?
“氯蜡厂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我、、、”
“你是说我们是栓子一个桌子腿上的蚂蚱?”小狮子眉头紧蹙,就像揪起一把稻钩刺。
“哈,哈哈、、、”李明星开怀大笑,但马上收敛了脸上的放荡,变得一本正经,“你为什么不说是套在一个战车上驾辕的马?”
凌子说,是驾辕的马就套紧。他是驾辕的马,但不是她心目中的白马,骑白马的也不一定是王子。
“我知道你不赞同。没关系,也许我喝多了。酒后无德请原谅,不过麦仁店实在太美了,如同温暖的家。”
“温暖的家?”小狮子心想他和外婆凌子才是一家和睦呢。但这种和睦与他和他的教授老子无关。
“怎么说?”小狮子面带质疑。
“因为这里有一个慈祥善良的外婆,”他郑重其事,“每次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妈妈。”
想到妈妈?妈妈有个女儿,女儿有个儿子,儿子有个恋人,他不该会对凌子念念不忘吧?
教授夫人是芭蕾舞演员,作为演员就要确保青春。而外婆深得养颜之法,花甲之年看上去却像四十岁的妇女,这不奇怪。可教授儿子经能从外婆身上找到妈妈的影子。那天小狮子从蜡厂回来,看见坡下菜地里教授帮外婆种菜。外婆在一旁浇水,嫣然夫妻一般。他也一定从外婆身上领略出夫人在世温暖的情感。因此干起活来特别卖力,这种父与子拐走外婆与儿媳的企图昭然若揭,可他忘了外婆身边还有个小狮子。不知怎地小狮子这样想着,咬牙切齿。
“你——怎么了?”教授儿子疑惑的望着他,“如果我说错了请你海涵。”他再次道歉。
“不,不不、、、”小狮子一闪电苏醒,他强硬的打着手势,“你继续。”
“外婆脸上超然宁静的微笑,“米”字型的光芒如同月光般清澈、细腻、恬静,仿佛具有疗伤的作用。只要看到她,心中郁结的痛苦、烦恼、疲劳、、、、、、便会神奇般的消失。”
李明星也有同感,这让小狮子感到无比欣慰。在麦仁店人眼里外婆的店也是大家的店,小狮子的外婆也是麦仁店的外婆,外婆就是麦仁店的活菩萨。
“她就像是母亲。”教授儿子语气中带有一种自豪,“她的胸怀是那样的宽广,慈祥的目光太阳一般的温暖,扫过的抚爱一卢脑儿把你、我还有凌子都置之在阳光下森林里一窝快乐的小鸟。”
他再一次的把凌子囊括进来,如果说前一次是因为咬文嚼字而斤斤计较那么,这一次不如说是因为爱情而产生了嫉妒和愤恨。
“不,你不是我们一棵树上的小鸟。”小狮子强词夺理。
“那会是什么?”李明星很是惊讶。
“你是我们麦仁店的过路神仙。”
“——我不想做神仙?”
“不想做也得做!”小狮子不免强人所 难。
李明星却冲他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小狮子的敏感触发了他的神经。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如果他把自己视为情敌,这也太正常不多了。问题是在以后的工作当中如何相处,这才是关键。他能克制住自己不与他针锋相对,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平。为了缓和两个人相互之间的囧态,他把目光转向了美丽的白河大转弯上。少顷,他无不深情的说:
“牛羊在荒滩上滚动,仙鹤白鹭在林间自由起落,水鸟在水边嬉戏,有的成群结队在天空中盘旋、、、各种鸟儿共同生活在一条大河上,它们能和睦相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小狮子眉头紧缩,看也不看他一眼,双唇紧闭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于是教授儿子自我补充。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白河用它宽广的仁慈和无言的大爱接纳了它们,如果我们把外婆比母亲,把母亲比白河,她默默流淌滋润两岸土地,哺育两岸儿女,难道这不值得歌颂吗?”他有理有据无懈可击。借着手机铃声听电话愤然而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小狮子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那一刻世界在他脑海中停止了运动。当他“嗯”的回过神来,石桌上刚刚倒的茶还是满满的两杯,已是不见明星人影。这样他就有失礼节,回想起他刚才的话,看来他的鄙视和不愉快阻止不了他要当白河儿女的决心,尽管他不是喝白河水长大的。那种春风扑面的兄弟般的温暖情感,就好像刚刚从塔松下面结拜过的,令他无法驱赶。他下意识的走出塔松想让阳光驱除他内心的忧郁。忽见一美丽小鸟,羽毛绿中泛蓝,它竟然能在空中对着一丛绿叶展翅,他的心也跟随着那小鸟飞翔起来,那种轻盈和灵动恍如从唐风宋词中钻出来。虽然瘦俏的翅膀不停的煽动,想比怕也拍打不出‘乐府’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