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仁店》海之南有座南山

22、第 22 章

　　二十二 知错就改

　　、、、大锤声、切割声、隆隆马达声、人声汇成了一曲劳动的交响乐。工地上，生龙活虎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令人跃跃欲试。昨天凌子提出要到氯蜡厂工地上看看，这对于他来说于公于私合情合理。没有她或许就没有现在的麦仁店振兴氯蜡厂，而且这里面还有她20万元的投资股份。李明星带着她四处查看，给她介绍氯蜡生产的原理，管线的铺设，设备的安装。预计再有个把月氯蜡厂就可以上马试车运行了。
　　在办公室略作休息，小狮子带她回转。天气实在炎热，十点中的时候地上就像是在下火。弯弯的小路不是沟就是坡，等走上卧狮岗时两人已是大汗淋漓。
　　“麦仁店，九岗十八凹，真是名不虚传。”凌子气喘嘘嘘。
　　小狮子把半瓶酸梅绿茶递给她。
　　“麦仁店是两千年前光武帝刘秀钦封的地名。有关它的传说我都写进了《梁二旺故事大全》里面。如果你有兴趣，我还有两本《花园日记》？”
　　“《花园日记》？谁的花园？”
　　“只可会意，不可言传。”小狮子故弄玄虚。
　　凌子微微一笑，仿佛明白了什么。拧开瓶盖喝了口酸梅绿茶，顿觉身心清爽。
　　“不过，”她话峰一转，“你刚才说到了传说，你能现在讲给我听吗？”
　　“有关麦仁店传说有两种。一是王莽撵刘秀。王莽大军把刘秀撵到了麦仁店，饥渴难耐无法行走，刚好遇上陈家庄上饭夫的农夫，喝了麦仁汤才得以活命。这时已经听到追兵军马之声，刘秀磕了鞋子从里面滚出几个坷垃蛋子，说要是变成几道岗阻断贼兵该有多好。话音刚落，便变出几道岗子来。还有一说，是三个神仙打赌，说是三天三夜长架山。一个神仙上天通报玉帝，不想这神仙是个聋子，把三天三夜张架山说成是三天三夜通塌天，玉帝惊恐，派神兵用火烧因此到现在麦仁店的岗峦成红土的颜色。两则都是传说，不足以信。但它说明光武帝以前或他那个时代，麦仁店的人文地理特征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
　　“那路口小站麦仁店的牌子？”
　　“那就是光武帝喝麦仁汤的地方。”
　　“外婆的店也叫麦仁店，却开的是茶馆，为什么不卖麦仁？”
　　“这个无从考究。或许就是当年做麦仁汤的地方。”
　　“那麦仁店匾额上三个颜体大字、、、？”
　　“没有落款，如果是颜真卿手笔，那就千金难买了。”
　　“那你说外婆是不是那饭夫的后人？”
　　“你说呢？”
　　一缕清风刮过，从沟底飘上来了歌声。循声望去却不见人影。实际上沟底的路是排水沟，曲曲弯弯依岗傍峦，更是一笔难画。走上岗脊麦仁店的沟壑岗峦一览无余。半坡下兀出的岗芽遮挡不住的村歌野调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让人听出了约德尔的味道。
　　“麦仁店啊，九岗十八凹——喂咿哦喔
　　赶着牛呀把车拉——喂咿哦喔
　　犁好地呀种庄稼——喂咿哦喔”
　　、、、、、、、
　　他的大小嗓真假声转换的技巧，青出于蓝胜于蓝。没想到阿尔比斯山脚下淳朴的民风，在麦仁店的沟壑得以显现。
　　“为什么不申报麦仁店的文化遗产呢”？
　　“ 那得让老倔头作古一千年”。
　　这时，“喂喔、喂喔” 的歌声随风飘来。
　　“简直就是个放驴小子。”凌子不无肯定。
　　“不，是个放驴的老伯。咱俩的岁数加起来还没他大呢。”说着老镢头坐着驴车，从半坡的弯道里转了出来。
　　多年来养驴的习惯促成了他的驴脾气，学会了驴叫也学会了真假声换气法。而驴的叫声有多高他的高音就有多高，这就成就了中国麦仁店的约德尔，也不枉他养驴一场。
　　“唉，不对啊？”凌子忽然发现什么似的说，“他明明赶着驴为什么说赶着牛？”
　　“你别问了？从前麦仁店人好奇，后来就不在问了。”
　　“我也好奇，我偏要问。”
　　“他说是唱给驴听的。”
　　“哈哈哈、、、”凌子弓着膝、侧着身，仰起了脸。不远处的斜坡上，那一抹猩红随风摇曳，看上去有点妖艳。
　　小狮子总觉得这种举动有违她的矜持、庄重的外表。他趁她笑的时候就扔下她一人往坡下走，当她发现时却不由得掩着嘴笑追了过来。
　　这时，迎面走来一位大嫂和她的两个孩子，那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龙凤胎。而小狮子则被这位大嫂的相貌所吸引。
　　“唉，你看那位大嫂，脸盘肤色多像中央电视台主持人周涛，快看跟孩子说话时的笑脸跟周涛一样灿烂。你说他会不会和周涛一样有一副甜美的嗓音呢？”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凌子却对那两个孩子产生了兴趣。那男孩个头大猛壮，她断定他是老大。而小狮子则断定他是老二，两个人打起赌来，转眼之间，那位大嫂和她的两个孩子来到眼前，小狮子不失时机的和她搭话。
　　“大嫂，你这是、、、、、？”
　　“是来串亲戚。”
　　“你姓周，春节晚会主持人周涛的周？”
　　“我姓栾。前奥运冠军栾金杰的栾。”栾大嫂不吭不卑，伶牙俐齿。
　　小狮子反倒眉开眼笑，越看她越像周涛。嗓音也是那么甜美，麦仁店真是太小了，有些亲姐妹还长相各异，有些素不相识的却十分相像，却偏偏让小狮子逮着了。
　　“姓栾？跟周涛不是亲生，哦？孩子是孪生。”
　　栾大嫂流露出和周涛一样的甜美的微笑。
　　“兄弟说话真好听。”
　　“来，小弟弟小妹妹吃巧克力。”凌子猫下腰把手中的巧克力分给孩子。
　　“你是老大？”她冲小男孩问。
　　“我本来是老大，我奶奶说，我路上贪玩，姐姐跑到前边了。”
　　凌子心花怒放。‘嗯哪’亲了那小男孩。又把小女孩搂过来，小女孩也把脸贴过来让她亲，‘嗯哪’凌子像亲小男孩那样亲了她一口。
　　“哎呦，跟那蚊子叮着似得。”小女孩有些抱怨。
　　“本来就是蚊子。”小男孩理直气壮。
　　凌子把两个孩子头贴近自己的脸，陶醉在甜美的幸福之中。暇眯着眼，面对着河对岸双驼岭像是在许愿。心中的向往-——外婆的庭院里，梧桐树上的凤凰巢也有这样一双可爱的儿女。
　　“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新婚。”
　　那大嫂大概把巧克力当成喜糖，把她红连衣裙当成婚纱了吧？
　　“嗯？我们、、、？”小狮子吱吱呜呜。
　　“嗯。是来度蜜月的。”凌子顺手牵羊爽快的接过了话茬。
　　“祝你们早生贵子。”
　　凌子站起来两个孩子跑到她妈妈跟前跟着学舌，可爱极了。凌子拉着小狮子的胳膊歪着头依偎着他，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小夫妻。凌子甜蜜的微笑着冲她们挥手告别，仍沉浸在甜蜜的幸福之中。小狮子则对她姓栾耿耿于怀。
　　“他怎么姓栾呢？”小狮子自言自语，“难道周涛是独生？如果她结婚第一个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如果她想要个男孩再要个女孩那就也让她生个龙凤胎吧。”
　　“你还在想周涛？”
　　“我由周涛想到了董卿。”
　　“为什么？”
　　“周涛用她甜美的声音伴随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除夕之夜把快乐和甜蜜洒遍神州。”
　　“那么董卿呢？”
　　“继周涛之后开辟了董卿的时代。她温馨的笑容清泉一般清澈见底，温暖着亿万人民的心窝，连续两年为台湾魔术师做托，成了年三十的月亮。”
　　“就这些？”
　　““哈哈哈”三声小笑扑面而来，是她真声，淳朴又亲切，淑女的形象越发感人。”
　　“据说董卿姐姐收到的求爱信、电子邮件无数、、、”
　　“但愿董卿姐姐千万别挑花了眼。”
　　“你什么意思？”
　　“我在担心，她选的老公是不是比我强？”
　　“臭美吧，你。”
　　“开个玩笑。”
　　这时，卧狮岗上传来了两个孩子的呼喊声：
　　“叔叔，给你的孩子写信，别让他路上贪玩？！”
　　“唉——？”小狮子冲岗上的母子亮了一嗓子，挥手时有气无力的说‘谢谢’时候，却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凌子歪着头看他阴阳怪气没个笑脸，就挠他的胳肢窝，两个人一直望着那可爱的母子在岗上消失。
　　“我知道，你喜欢孩子，等结了婚你想生就生，愿意生一个排就生一个排，愿意生一个连就生一个连、、、”
　　凌子望着他有些吃惊，他目光沉静却充满了期待。她真的要生一个连一个排的儿女吗？
　　“我爱你，爱你没你那么会喷。”
　　“会喷的是喷泉。”
　　“、、、、、、”

　　午餐的座次稍有变动，恬妮有意识的把小狮子和李明星隔开，这样小狮子就能和凌子坐在一起了，凌子反倒窘迫起来，可一想到氯蜡厂专利、、、那时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又何必遮遮掩掩装腔作势？于是便把芭会之约抛之在九霄云外了。
　　午餐很简单，三浑三素。由于天气炎热外婆特意冰镇了西瓜，葡萄酒还是外婆的陈酿，汤粥是名副其实的麦仁汤。
　　麦仁汤是妮大麦去皮加少许糖花生、黑米 、绿豆、莲子烧开后，再用文火熬制，以往小狮子在时外婆也经常做。
　　凌子欣喜万分，上午谈到了麦仁汤，中午竟能奇迹般的出现在餐桌上。她尝遍了山珍海味，也喝过麦仁八宝粥，但用妮大麦熬制的还是头一回。它又香又甜口感爽滑，喝了让人有思亲怀旧的感觉，凌子舀了一汤匙尝着，又舀了一汤匙，喝着喝着满脑子全是麦仁店的传说故事了。
　　“你说，这就是那饭夫的后人？”
　　凌子亲昵的望着小狮子，几乎脸对着脸。她这样做戏是让教授老子看的。她忽然觉得在麦仁店的约法三章是个错误，雪里终究保不住火，长痛不如短痛伤害在所难免。可一旦真相大白反而对他们两个有利而无害。
　　“是那饭夫的后人——两千年的轮回。”小狮子因势而利导。
　　“哈哈哈、、、”凌子勾着头笑得得意忘形。
　　恬妮看傻了眼，她发现教授儿子又羡慕又嫉妒，教授虽不漏声色但他那充满洞察力的目光，窥一斑而见全豹。
　　在芭会歌舞厅，就是这样一位女子曾是他的才俊坠入了爱河。因为氯蜡专利不惜以尖刀指向自己的胸口要挟老父、、、他这样一厢情愿，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幸和悲哀。但问题是儿子不可谓而为之，这就需要一声警钟以至于他悬崖勒马。其实这件事，教授儿子也曾深刻反省。在芭会歌舞厅里，他被她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之容所倾倒。因为氯蜡专利两人相互妥协，她将三个月后自动与小狮子解除婚约。可是真正的爱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更不是用交易来换取的。特别是他同小狮子的两次接触，从他身上由里而外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越发的使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走一步说一步，审时度势，灵活把握。
　　凌子的欢快，给午餐带来了压抑。外婆温馨的笑着拿起筷子请大家吃菜，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
　　用罢了午餐，明星头脚进屋教授就跟了进来。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教授目光严厉。
　　“小狮子介绍的。”面对父亲的追问儿子回答的有点违心。
　　“小狮子又是怎样认识她的？”
　　“是校友。”
　　“你了解他们吗？为什么要介绍给你？”
　　“是同学，是校友，但不一定将来就做夫妻。”儿子试图狡辩。
　　“是同学、是校友，做夫妻也不一定适合于你。”
　　没想到他欲遮又掩，却也没能逃过老爸的法眼。捅破了窗户纸反而一身轻松了。以后无论是在凌子或小狮子面前，他就可以正视自己了。心里这样想着不觉面红耳赤，虚汗淋漓。教授掏出手绢轻轻为他揩拭。
　　“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你曾经是老爸的骄傲，如果你真心爱她，首先要正视自己，尊重别人然后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和爱戴。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孤掌难鸣，如果你一意孤行，扑空的感觉就会更加的失落和悲伤。”李家父子语重心长，他那样诚恳仍对儿子给予厚望。
　　“谢谢爸爸，儿子一定谨记在心。”
　　其实这件事儿子知错，在心中悔恨不已。特别是他拿着火刀指着自己胸膛，要挟老父的那一幕，对他老人家造成的伤害，在短时间内难以弥合。它就像是一个反面镜子，照亮了他人生的污点，却永远激励着他今后怎样去做人。
　　“希望你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强扭的瓜不甜。”
　　“儿子知错，谢谢爸爸教诲，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会处理好的，请爸爸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