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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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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茶馆
凌子看恬妮腰间系块围裙,一手拿抹布,一手提茶壶,在外婆茶馆里走动,便想到了老舍的《茶馆》,在就是《沙家浜》里的阿庆嫂。她排过得影视剧目也不算少,但茶馆里的戏还从来没有演过,何不和恬妮一起走动?
当她把这一想法说出来时,小狮子喜出望外。这些天他一直愁肠在怀,氯蜡厂建设资金短缺进退维谷,只要凌子走进茶馆,这样他就能抽身去氯蜡厂工地了。
第二天,在恬妮的帮助下精心打扮了一番,她长裤短衫上穿红下穿绿,腰间系了一块围裙越发的紧俏了。这打扮既古典又新潮,刚好显示出她侠女的风范。她一手拿抹布,一手提茶壶开始在茶馆里走动。起初人们还以为是外婆的外孙女,因为她有点像小狮子的妈妈秀秀。后来有人问恬妮才知道,原来是外婆未过门的外孙娃媳妇。而且是个影视界的红人——叫凌波仙子。
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三天功夫麦仁店方圆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人们争相来到店里,一来喝茶,二来一睹美人风采。
麦仁店——外婆的店就是在这种喧嚣里,茶客与日俱增。二楼的雅间也被临时利用了起来,而且是座无虚席,这中间还夹杂些男女甚至是居家老小。外婆的龙井也从原来的一元卖到了十元,在要涨时外婆坚决反对。乡村茶馆自然比不得城市茶庄、茶社、咖啡厅之类,但这在乡村是个了不起的轰动了。
李明星时不时的出现在茶馆里,他面带微笑轻松自如。看来他并不反对凌子在茶馆里走动。
渡口上,赵老船公忙的不可开交。随着他一次次的吆喝,一批批客人不断地登上岸来,茶馆里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外婆倚在茶楼角门,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茶馆里黑压压的一片,嘈杂声中不断传来喊茶的声音,凌子和恬妮就像两块美丽的云彩,在大厅里飘来飘去,不断地往来于茶客之间。虽然初来乍到但却见多识广,面对睹多茶客,她心不惊脸不红,手不忙脚不乱。恬静优美的笑容始终洋溢在她的脸上,她娴熟的技巧仿佛与生俱来,一句你慢用,把大叔、大伯等尊长都亲切的囊括在其中了。在众人眼里,她一抬手一颦笑,一举足一回眸、、、都令人过目不忘。她用她城里人的果敢与机智,高雅与尊贵、纯洁和善良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凌子提着茶壶从一旁走过时,却被一个好奇的声音喊住。
“怪好的坑没有水?”
原来是刚进来的几个年轻小伙。说话的年轻人长着一张非常瘦俏的脸,脸前放着一只空碗,听他的意思是不要茶叶,只喝白开水。凌子灵机一动说:
“那就送你一碗农夫山泉吧?”
凌子给他倒碗白开水。
“怪好的水没有鱼?”那青年仍在叫板,原来他喝茶叶茶。
“恬妮?拿茶叶来。”
恬妮给他添了茶叶,凌子又给他冲了点茶。这时,身边的小伙也端出了一只空碗放在面前,恬妮照样给他添了茶叶,凌子正要倒茶时,那小伙伸手拦着了她说:
“慢——!我知道你演凌波仙子,侠女武功如何了得如果你能背着脸给我们倒碗茶那才叫绝呢?”
“是吗?”
“对,来一个?”其他几个随声附和竟鼓起掌来,掌声把厅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一定知道敦煌莫高窟有一副壁画,叫反弹琵琶。今个我就给大伙来个反壶倒茶。”
“好!”
“献丑了。”
在一阵喝彩声中,凌子选好位置,她从容不迫,像舞蹈一样一只提壶手慢慢的举过头顶转至背后肩头,另一只手支着壶嘴,身子微倾,她单凭感觉,壶嘴刚好对着碗口,身姿之优美恍如鹤立水中、、、、、、、、大伙目不转睛,凝神屏息。
外婆倚着门扉看得真切,深邃的目光中,漆黑的脑海中仿佛又闪现出她年轻的时代。
——那时,麦仁店是一套四间头的出前檐的老瓦屋。大厅门槛有一尺来高,金小雨手提茶壶无论是进来还是出去,总是一抬腿从门槛上面画个美丽的圆弧。那种优美,只有她那样的人那样的腿才能画出来。她鼻窝汪着的“米”字形的笑意,月光般的清澈,眼睛亮汪汪的,一眼扫过大厅里了无纤尘。
茶馆的生意之所以红火,是因为一个她是个寡妇,而且是个美丽的寡妇。一方面人们是为了品茶,另一方面是为了一睹这寡妇的风采。
大掌柜、四老头、五老头还是原先的老主顾,石匠、二木匠、老撅头那时是和他们一脉相承的父辈,老石匠、老木匠、老别倔他们是麦仁店坐在一张桌子上的常客,经常帮助金小雨和煤、担水干点杂活之类的。这天老别倔捉摸着金小雨水缸快没水了,可还不见梁二旺来挑水,一会金小雨准喊。老木匠腿快老轮不到自己,他就瞪起眼诅咒起来:今个小鱼喊担水谁也不许动,要不就不是他妈生的。哥几个口瞪目呆,面面相觑。其实他是怕自己抢不到,骂人的话又涨不到人身上,自己干那才叫爽呢。
不一会,寡妇金小雨一抬腿在门槛上画个美丽的圆弧,冲他们哥几个喊:
“谁过来担点水?”
话音未落,老木匠已窜出了圈外,老别倔几个没挣到手就骂了起来。
“哼,喊他一声比他干娘还灵。”
“比那兔子跑的还快。”
“他这是高粱面、二细罗”
“现勤子,端人三年尿盆子。”
“、、、、、、、”
哥几个你一言我一语愤愤不平。骂声中,老木匠挑水出去,恰似除了一害人心大快。
这时,外边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年轻人,他俩刚好坐在了老哥几个旁边的空桌子上。
金小雨一手提茶壶,一手拿抹布,翩翩走来给他俩开了叶。
“呀?真漂亮。”那中年汉子赞叹,端起茶碗闻闻茶香,然后抿了一小口,“真是不一样啊。”
“就是。”他旁边的年轻人也开了腔,“前一天我二叔生气,胸口憋了个疙瘩下午过来喝了一晌茶,一摸那胸口疙瘩不见了。晚上回家喊门,那王婶就是不给他开门。正喊着有人冲他腿腕子上猛踹一脚,回头一看是二婶、、、原来是摸错了门子。”
“哈哈、、、”茶馆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这时,老木匠跳水进来,大伙不在言语,看他进屋倒水哥几个又禁不住抱怨起来。
“哼!他这是老公公背儿媳——出力不讨好。”
“赖□□想吃天鹅肉——妄想。”
“也不尿泡尿照照自己、、、”
“二旺兄弟咋还不来?”
“嘘——!”大掌柜警示,他很是神秘的指了指门外,“狮子尾巴摇铜铃——好戏在后头。”
梁二旺担水迟迟归来,刚好和外出打水的老木匠打了个照面,两人就像是云南的大象、蒙古的马——素不相识。
“怪了?”大掌柜纳闷,“俗话说,一个槽里拴不住俩叫驴。可两人、、、”
“就是。”老别倔也感到疑惑,“一没动手,二没动口,反而、、、、、、? ”
刚才那个说话的年轻人傻愣愣的似乎看出了门道,他无不慷慨的说“看见了吧,怪不得人家生意那么好,用了俩伙计挑水、、、”
“你慢用。”凌子刚好倒满了一碗,大伙看时桌面上,一粒茶叶一粒水也没有,等醒过神来,这一桌子,开始争起这碗茶来。
外婆羞涩的笑着,一抬腿却不由自主的在没有门槛的门槛上,不由的画了个美丽的圆弧。
恬妮去茶棚提茶正好看见,左思右想甚是不解。看走去的外婆,又看没有门槛的门,轻摇了下头,到底也没能整出个所以然来。
平台上传来了推弦窗的声音,同时,伴有女子倾心的呼唤。黄昏中,鼻音的味道格外沉静。塔松下面,小狮子回头看时凌子探身从推开的弦窗里向外张望。窗台上一边放着文竹,一边放着紫色海棠。透过石榴、柿子摇曳的果枝,假山一侧的几朵月季花,看上去好像贴在窗框上。只可惜,旁边的桂花树还没开。他拿着本《梁二旺故事大全》和两本《花园日记》示意放在桌上,很快便在窗边消失。
这几天,因为凌子跻身茶馆,小狮子才得以解脱。由于资金问题工程队的老张、安装队的老李和老支书他们僵持不下,今天早上耿娃去了南都,为资金寻找合作伙伴。万家园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张中恒经理是他以前的战友,因此尚存一线希望。小狮子端杯茶坐在塔松下面,面对白河大转弯上的风景,想排解一下心中的郁闷。
凌子走下台阶,她洁白的短袖与石榴长裙越发对称出她的靓丽与灵动。她提着裙子下台阶的曼妙身姿,像仙飘飘,不闻脚步只见影动。
“这么快就看完了,一定是废寝忘食。”
昨天晚上,凌子还真的看了个通宵达旦。书中的传说,人物故事深深地吸引着她。特别是《花园日记》里的幽默笑话、歇语、俗言、札记、、、让人目不接暇。像梁二旺、老撅头、王干娘、大掌柜、二木匠、石匠这些花园里的奇葩,看得见摸得着,有血有肉实实在在,就往来于麦仁店的生活当中。日记中的花园就是生活中的花园。
“我以为《花园日记》应改为《外婆花园》,你看如何?”
“那就改吧?看来受益匪浅,你觉得我在花园当中充当什么角色?”小狮子兴高采烈。
“你就是和拉克苏相约去远山边走边看风景的人。”
“那么你呢?”
“我是雨后外婆花园里上空一道亮丽的彩虹。”
她嘴唇微微抿起,性感迷人。眸子深处的笑意深沉而又热烈像黑黝黝的万千磁场,耳际一缕青丝摆动,恰似二两清风飘过。
这时,一只蜻蜓在她脸前振翅飞去,把她目光带到坡下沟里。沟里到处都是蜻蜓,层流一般飞来飞去。夕阳下,蜻蜓震动着翅膀折射出一朵朵美丽的霞光,每一只蜻蜓就是一朵美丽的花朵。
“哇?真漂亮。哥,你带我去抓蜻蜓吧?”
刺篱笆的角门是木栏栅钉的。走出角门便进入沟底,小狮子忽然顿足,翘首远处的岗峦。
“怎么了?”
“昨天,那有一抹猩红的野花不见了?”
凌子随他望去,但见岗峦陡峭,绿草茵茵,上下一碧。
“噢?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开在这岗峦之上,她在为谁开?明年这个时候她会不会在来?”
“我想它从春天就开,应该是一株报春花吧?”
蜻蜓在柔和的霞光里成群结对绕前绕后伸手可及。凌子蹿上跳下,蜻蜓左突右闪,结果一只也没抓着。
“小试牛刀,”小狮子冲她笑着,“看我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说着,他将食指竖起,早有一只立在上头。凌子也竖起了食指,一只蜻蜓立刻落在了指尖上。轻飘的感觉似梦非梦,奇幻也不过如此。两人不约而同的轻慢移动,两只美丽的蜻蜓并在了一起,恰似比翼。两人无不羡慕的互看了一眼,做深呼吸然后轻轻的吹去,蜻蜓飘然而去,汇入层流,眨眼之间不见了。
“我想茶馆的事适可而止,告一段落。”
“歌唱家刘欢有句歌词;你累了,你该歇歇了。”
“可我才刚刚开始。”
“怎么说?”
“我想开办舞厅。”
“舞厅、、、?”小狮子眉头紧皱。
“外婆三楼装修过,稍加改装就是一个现代的临时演艺大厅。”
“舞厅若开办起来,凌子就又有事情可做,他就会有时间抽身蜡厂事务,但对外婆来说,她从来都是百依百顺,更何况她那漂亮的外孙娃媳妇?
“你是想把城里的文明时尚带到乡村来?”
“音乐使人精神愉快,思绪飞扬。跳舞如同赏花陶冶人的性情,使人身体健康。人们在工作之余听听音乐,跳跳舞放松放松未尝不可。”
“别出心裁。”
“想得到不一定办得到。”
“为什么?”
“不知道外婆同意不同意?”
“她会同意的。只要是对大家有益的事情她都会答应。”
“可是我们没有音响功放,灯光设置、、、?”
“我在矿区那有个朋友开办舞厅现在停业,我想他那应有尽有。”
“这真是春风得意。”
“那当然,你同意我同意。我们有三分之二的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