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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交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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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情】
注意到在碗的边沿被刻意挑出的那几块肥肉,铠挑了挑眉毛。
“不吃?”
“嗯…”被察觉到挑食,花木槿自然是小脸一红。
“给我吧。”铠将碗伸到了她的面前,这让她着实一愣。
“谢谢。”她低垂下眼帘,被纤长的睫毛盖住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吃的还习惯吗?”吃完饭后花木槿在厨房帮忙洗碗,百里守约就和她顺势聊了起来。
“嗯,守约的手艺比长安酒楼的师傅还好~”
“我还差的远呢~”被这样夸奖,守约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但是他的尾巴在身后得意的晃动了起来。
此时厨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守约的耳朵动了动,有些奇怪的说道:“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谁?”花木槿不由得向门外望去。
“吃的最多的那个家伙。”
果然没过一会儿,铠就出现在了门口。
“阿铠,你不会还没吃饱吧?”守约看着高大的剑士,不自觉的歪了歪脑袋。
“…”铠的目光从百里守约脸上移开,然后快步走到她面前。
她仰起小脸,疑惑的看着他,但是剑士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她找不到答案,只能开口弱弱的问道:“铠哥哥?”
“木兰说今天晚上她要和苏烈大哥商量战略,让我们帮他们值夜。”
“哦…”
说的是正事,百里守约无趣背过身去的把盘子端到了碗橱里。
“那…”剑士的声音突然直接低了下去,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晚上见。”
“嗯…”她受宠若惊的点了点头。
这算是…熟了吗?
花木槿盯着铠的背影,心里悄悄的想着。
现在的他们,算是有了两块肉的交情了啊。
【入阵曲】
入夜之后,铠站在城墙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漠,而花木槿则在抱着双腿坐在篝火前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背影。
铠的表情平静而淡漠,花木槿则是看的出了神。
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高大挺拔的男子,常年习武让他拥有了格外结实而修长的线条,虽然不像苏烈那样魁梧的和一座小山似的,但是他宽阔的肩背配上骤然收紧的腰身,更有种杀伤力十足的性感。
花木槿把头埋进臂弯里,心里暗暗的骂自己不害臊,哪有姑娘家盯着男人的腰看个半天的?
可是很快她又为自己开始辩解,在来长城之前,虽然也见过不少好看的男子,但从未有男人给她这样的感觉,肯定是因为异乡人的样貌太特别了,对,肯定是这样…自己这样做太不礼貌了,他说不定本身就为自己格格不入的样貌所苦恼,若是察觉到自己这样看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当铠转过身来的时候,花木槿正在撅着小嘴在那里给自己上女德课。她的脸颊映衬着摇曳的火光,在铠眼中,成为了这城墙上唯一的光源。
她的表情好似有些苦恼,但是又能从眉眼间捕获到点点的笑意,铠只是凝视着,便觉得心底腾起丝丝暖意,他想再靠近些,他甚至想把这朵小火苗捧在胸口。
此时,大漠中央突然之间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骨笛声。
小脸上的困惑和笑意一下子消散的精光,铠就这么看着那红眸骤然睁大,接着她猛地起身冲向城墙,纤细的十指扣着那粗糙的城砖,宛如一只惊弓之鸟。
“大漠里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这首曲子?”她转头问道。
“你知道这首曲子?”铠有些诧异,他对音乐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这是《入阵曲》,原为西域楼兰龟滋一带的宫中舞曲。”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传入大唐之后被女帝定为非正声,下诏禁演。”
“禁演?”
“陛下说这是亡国之音,她也许是怕自己演奏了,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吧。”她收回眺望向大漠的目光,默然转过身来,“总之从此,这首歌就失传了。”
西域通晓这首曲子的人,大约已经随故去的城池长眠于沙漠之下了,而大唐虽然保留了它的曲谱,却也只是将它深藏于幽暗的宫中。
到底是谁,会在此时此地,吹奏这样一首歌呢?
察觉到铠诧异的眼神,她勉强挤出微笑解释道:“在这首曲子被禁演之前,我有幸听过一次。”
她重新回到火堆旁坐好,头靠着墙壁,开始仔细的聆听。
听过一次的曲调,就绝对不会忘记。
曾经目睹的景象,同样会永远记得。
【宴会】
花木槿站在宴席的一个角落里,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他们和自己一样,穿着整齐划一的黑色劲装,贴着墙站着,如同一群幽灵,与这辉煌的宫墙格格不入。
身边的人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对她笑了笑。似乎是被这笑意宽慰了,她回过头继续欣赏眼前的舞蹈。
而此时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妇人却突然挥了挥手,那一刹那所有的音乐声都停了下来。
“亡国之音,以后别演了。”上位的妇人挥了挥手,她举起手里的金杯,向坐在下方的臣子们示意了一下,“朕相信爱卿们此次去金帐汗国,必将扬我大唐国威。”
“微臣绝不会令陛下失望。”说话的人是鸿胪寺卿,这次的使臣。
妇人的眼睛落在了角落的黑衣人身上,首领微微扣首,而她们则半跪下来行了礼。
“我以为我们是到登基仪式去送礼物求建交的。”刚走出宫殿,花木槿就迫不及待的追上了走在最前面的首领。
“大唐的字典里可没有求这个字,如果他们愿意作为□□藩属,那便是建交,如果不愿意。那我们便是去送战书的。”
“若是请战,那陛下让护卫队参加这次行动的用意又是所在?我们不是正规军人,面对他们的骑兵不堪一击。”
她在长安听说了不少关于那个北夷族国君的事情,据说他从小就被狼群抚养长大,据说他们的骑兵每个都能以一当百。
“如果新登基的君主不幸被蛇咬死在帐中,群龙无首的苍狼骑兵只是一群没头脑乱窜的畜牲罢了。”首领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听说成吉思汗殿下是个有谋略的君主。他不仅领导人民推倒了花剌模子旧王的暴政,还指挥手下的苍狼部队将魔种驱赶到了国境南边,让他们不敢再犯。”
“他同时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首领停下脚步,“据探子的线报,他对于西方异国联合攻唐的邀约一概拒绝。”
“这不好吗?”
“但是他也没有主动向大唐示好,这才是问题所在。对于女帝来说,多一个敌人或是少一个属臣,并不可怕,但是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存在,却不是能容忍的事情。”首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而且你刚才也提到他的种种功绩,你觉得女帝会眼看着一个有能力的君主独大吗?她渴望一切臣服于她的脚下,看看西域的老教训就足够了。”
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首领叹了一口气说:“木槿,所谓忠诚,有时候就是一意孤行去做明知道是错误的事,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可是我加入的时候并没有向她发誓效忠。”红眸中闪过一丝倔强。
“那你还记得你的誓言吗?”他盯着她。
“永远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
首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去:“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别迟到了。”
“首领…”她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为什么当时允许我加入?”
“在你之前我们试了五十四个人,有御林军,有大内护卫,甚至有密探。无一例外,把手伸进箱子的时候都被蛇王咬了。只有你,全身而退。”首领转过身去用指尖轻轻拨动了一下她耳朵上的黑色耳环,“因为只有你不知道箱子里的是什么。所以蛇嗅不到你的恐惧,不会攻击你。”
首领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而她沉默的在宫门口站着,直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训练了这么久,这次终于能派上用处了。”师兄的声音,还是这么的温和。
“你是指杀人吗。”她回过头盯着他,语气有些不善。
“害怕?”
她摇了摇头。
“木槿…”
师兄伸出手掌,轻轻覆上了她的脸颊。
那一阵温暖,让她有些晃神。
刹那间,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虚幻。
笛声依旧萦绕在耳边,一阵困意袭来,她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熟悉的黑暗慢慢降临。
而长城下的暗处,吹奏者将骨笛从自己唇边移开,熟练的带上了面罩。
“知音么?”他抬头望着城墙上影影绰绰的火光,紫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