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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燃烧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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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蛇】
苏烈端详了一下那旗帜上的黑蛇图案,抬起头看着花木兰有些不确定的说:“你翻她东西了?”
“当然不是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花木兰柳眉一竖,她向来光明磊落,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的,但是这东西的来历,却又让她支支吾吾有些难开口,“是那家伙找到的…”
“那个幽灵?”苏烈放下旗帜挑了挑眉毛,“他给你的?”
花木兰没有否认,她只是低声问道:“苏大哥怎么看?”
“你怀疑他们是一伙儿的?”
“当然不是!”
想起高长恭把这块布递给她时的那句“你对自己的亲人,又了解多少呢?”,她沉默起来,对这个妹妹,她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小时候玩耍时,每次受了欺负,这个丫头都只会一个人悄悄擦眼泪的程度。
“神经大条到被隐瞒也毫不在意的程度了吗?还是说你在害怕得知真相?”
那个人嘲讽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她赶紧摇了摇头,将那双紫色的眸子推出脑海。
“如果是,他就不会拿这个给我…”高长恭递过旗帜的那一瞬间,两人的指尖相触,她竟从中感觉不到一丝恶意,偷偷跑到守卫军的营帐里翻人家的包裹,确实像是他做出来的事情,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将自己做的事情昭告于她呢…
难道说这是关心?
不可能!自己和他可是敌人,他怎么又会突然关心起自家的事情来,这里面绝对有阴谋。
所以花木兰没有直接去和妹妹摊牌,而是找了苏烈商量。
“你也说过,那黑环护卫队,是一支暗杀部队…”她顿了顿,有些艰难的开口,
“万一她的目标是守卫军里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该…”
“木兰,你别想的太多了…”苏烈拍了拍她的肩膀,“最近军务这么繁忙,你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她再三对我隐瞒,我没办法再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但是她也没有骗你,对吗?”
花木兰有些诧异的抬起了头看着苏烈,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倒是敢!”
【归乡】
铠凝视着她在睡梦中依旧皱着的眉头,然后默默伸出胳膊托住了她的脑袋,用手掌将她娇嫩的脸颊与那粗糙的城砖隔离开来。
这样也许能睡的舒服一点吧,铠是这么想的,但是没想到却惊醒了她。
“…”对上那诧异的红眸,铠略微有些窘迫,他收回了手,俊脸微微一红:“不睡了吗?”
“睡不着,”她的红眸里泛起一丝笑意,“聊天好吗?”
铠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战争结束了,你会到哪里去呢?”
花木槿也就是随口一问,但是铠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不是花木兰和苏烈这样的正规军官,没有退伍回家这一说,他也不是百里守约兄弟那样的本地人士。
他和长城,和大家唯一的羁绊,就是这场战争罢了。如果这一切结束,他也没有理由呆在这里了。
长城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孤身一人,离开这里之后,再踏上那样的旅途,便会有所怀恋了吧。
拥有之后的失去,更加的痛苦。
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黯淡起来,花木槿开始自责,她见不得他痛苦的样子,于是连忙说道:
“你可以和姐姐一起回家呀,你还可以来长安…那里是大陆最繁华的城市,你应该去那里看看。”
铠抬起头看着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兴趣。
“长安?”
“长安是一个很大的城市,以皇宫为中轴线分为对称两半,是极其气派的,每天有不计其数的旅人从大陆各地来到那里,”她连说带比划的给铠描述长安的样子,“那里有各地风味的酒楼,还有雇了胡姬跳舞的酒肆,教坊里的姑娘也很漂亮,对了,长安的朱雀门上还有一个自称剑仙的家伙留下的诗句,‘欲上青天揽明月’,写的也就一般,还破坏了公物,不过还是值得一看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之后,她瞪大了眼睛等待着铠的回应,而后者只是沉吟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那么…你也会在那里吗?”
铠的眼神很真挚,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似乎过于直白了一些,他只是单纯的凝视着她的双眼,想要一个答案。
四目相对,她无处躲避的羞涩投入他眼里,化作了某样的火热的东西,那炽热相互胶着在一起,慢慢溶解了万物,最后只剩下了彼此的样子。
花木槿感到有那么一瞬间,这火光将她漆黑的内心照的透亮,她似乎又能看见了,那些美好东西的轮廓,还有齿轮的声音,从一年前就停止的那个钟摆,此时似乎在咯吱作响。
如果一直待在这个人身边,能否…被朗照呢?
火光缓缓上升,心底的其他角落被照亮,连同那些深埋心底的画面,一并浮现出来。
希望的轮廓隐约的升起,但是很快又触及到黑暗的边缘,被狠狠的打压下去。
“我也不知道呢…”察觉到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匆匆低下头,“说不定,我会永远的留在这里…”
也仅仅只是那一瞬的光华罢了,再期待下去,只会得到更多的痛苦。
铠比任何人都接近她,因此也更清晰的看见了她眼里眸光明灭的过程。
他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心中有一片黑暗的东西,他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他只是隐约的感觉到,这也许是她每每在情感热烈会骤然低落的缘由。
以剑士冷漠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去刨根问底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又无法放任其将她吞没,因为她就近在咫尺,无论痛苦还是快乐的模样,都完整的展现在他眼前,真实无比。
心悸动着,但是口舌却意外的笨拙。他只能尽量柔声问道:“累的话,要睡一会儿吗?”
“可以吗?”看着那红眸里又出现一丝生气,铠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把她的头引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美好而易碎女孩,他想要庇护她,但是她总是站在那片他所陌生的阴影下,身影显得那样的单薄,他所不知道的过去横亘在他们之间,他只能站在原地远远注视着。
而现在她安静的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觉得自己的心柔软的似乎要化开了一般。
没有激动或是喜悦,只有得偿所愿的平静与安详。
也许,他早想这样做了。
又或许,他早该这样做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依偎在一起。此时此刻的宁静与亲密,竟然这样的珍贵,他有意识的放轻自己的每一次呼吸,生怕会将她惊扰。
“铠哥哥,”她突然抬起头在他耳边开了口,那气息打在他的侧脸,软软的,又有点潮湿,他不由得转过脸去。
“在你身边,我总能觉得很安心。”
她纤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让他想起了蝴蝶的翅膀,以及其他很多柔软的东西。
“我也是。”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微笑了。
【燃烧星辰】
“长城上看星星,真的好近啊。”不知不觉间,她躺在了他的臂弯里,当他伸出手臂拥她入怀时,她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他们从遥远的银河闪烁着,有种熟悉的感觉。”铠抬起头望着那星空,那稀碎的星光映在他蓝色的眼眸里,仿佛无数拼凑不起来的宝石碎片。
“是想起什么了吗?”花木槿问道。
铠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木槿,”对上少女关切的眼神,他的心头不由的一暖,怀里的人有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他随时随地的放松下来,甚至那些平日决计不会说出的话,现在也似乎能说出口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是否会记得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是否还会记得我…”
他有时候觉得,记忆这盘拼图中最关键的一片已经被命运的手握住掌心,不肯归还,无论他怎么追寻,最终都是无果。
他的过去,甚至他的现在,都变将成一堆没有逻辑,没有线索的沙子,最后他只能无助的站在那里,看着风将他们一点一点的吹散。
他也试图伸出手,但是它们最后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滑落了。
遗忘了一切,也将被一切遗忘。
大漠的风沙可以掩埋一切,包括他的存在。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不甘起来。
身为剑士,字典里就没有屈服这两个字,即使注定是被抹杀的结局,也要在那之前轰轰烈烈的对峙命运,战斗到血液流干的那一刻。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绝对不会被打败!
她感觉到铠的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头,诧异的抬眼,只见他俊美的眉宇紧皱着,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她凝视着他宛如雕塑般的侧脸,骤然间她明白了。
那痛苦的幽灵,即使在他清醒的时候,也萦绕不去。
为什么,他要遭受这样的折磨呢?这样想着,她用自己小巧的手掌将那握紧的拳头包裹住。
“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记得。”
她没有说谎。
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忘记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唯一记得的。
不过…也因为她是唯一还能记得的那一个。
“我会记住你吃饭样子,你最喜欢吃守约做的菜,你觉得他是世界上厨艺最好的人,你特别喜欢吃他做的牛肉,一个人就能吃一斤…谁都抢不过你…”她不由的微笑起来。
“还有你挥刀的样子,你是军营里最强的剑士,只有你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和我姐姐打上好几个回合,你还从我姐姐剑下救过我。”
“我还会记住你的背影,你的声音,你走路的样子,还有你的…”
樱唇无力的煽动了几下,一时间所有语言都骤然失去了声响。
因为他低下了头,靠的那般近。
她能听见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能看见的,只有他眼里的那一抹蓝…
“铠哥哥…你的眼睛,是蓝色的。”
她一直以为他眼里的是冰,却没想到那厚的能让人稳步而行的冰层下面,是这样炽热的火焰。
那蓝眸闪烁了一下,从中微微透出一丝笑意来。
原来,夜空中那孤独的闪烁着寒光的星星,其实是在银河的那一头熊熊燃烧着的。
只因从未有人如此近的细看过。
这一刻,她迫切的想要伸手抓住眼前那燃烧的星辰,哪怕会被灼的遍体鳞伤,哪怕会被烧成灰烬。
她想要这颗星星。
另一只手包裹的拳头慢慢松开,温暖的大手缠上来,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尖幸福的开始颤抖。
越来越近。
她闭上了眼睛。
那星辰坠落在了她的心底,无比明亮,又无比炽热。
而就在此时此刻,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没在偷懒吧?”
【电灯泡】
花木兰和苏烈站在那里,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这手按在刀柄上的一男一女。
“死丫头你一脸要和我拼命的表情是做什么?想打亲姐呀?”花木兰上前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我们肯定是打扰人家谈心了。”苏烈不愧是过来人。
“这两个闷罐头有什么可谈的!”花木兰不由得嗤之以鼻,铠这家伙自从来到长城之后就对女人兴趣平平,唯一称的上亲密的就是百里守约那个狼崽子,花木兰有时候在想,说不定这家伙是个gay呢。
毕竟,铠可是曾经拉着守约的手,说过“比子弹更能击穿人心的,是你的厨艺”这种话的人呢…
这样想着,她毫无愧疚之意的坐下来,对两人招了招手说:“来,姐陪你们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