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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蓼花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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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伊仟叶说清涟的大哥还活着，而且自己能救他时，慕云飞着实松了一口气，心下明白了些事情的始末，也知道了伊仟叶为何于此时此地说起那些陈年旧事，不过他心中尚有一事不明——
慕云飞：“若是能救大哥，我自然不遗余力，你大可不必设下这般复杂的局……”
伊仟叶冷哼一声，幽幽道：“慕少侠，你爱傅清涟，我就不爱清流？你家清涟害我家清流昏迷十载，我便让他睡上几日又如何？”
好吧，慕云飞可算明白了，伊仟叶不光贪财好色，也是异常的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不过倒不似江湖仇杀，倒更像是有些小孩子耍赖撒娇的气性，也不见得有多讨厌。
慕云飞正思索间，冷不丁听得伊仟叶唤了一声：
“时间快到了，请慕少侠跟紧伊某，千万别落下了！”
说罢，伊仟叶身起飘出，慕云飞只觉身侧烛光一晃，那人便蓦地没了踪影。
他这还是心有不甘啊！慕云飞苦笑一声，暗道：不想今番赶路竟也招惹了一个对头，伊仟叶还真遇上谁都要较真！
虽这样想着，脚下也不停，随即一踩阶台，身形化影，一路飞掠，即起即落，尾随而去。
须臾之间，二人均飞出百十来丈，常人虽乘奔御风，亦不以疾也！
“慕少侠真真是一点不承让！”，伊仟叶看着落在自己身前数丈的慕云飞，调侃道，“这般较真，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慕少侠！”
究竟是谁在较真？慕云飞暗暗好笑，随即驳斥道：“你既要比试，我自然要全力以赴，负责岂不拂了你的一番好意？倒是你，这等清闲，可不像是来办正事的。”
“哈哈，”，伊仟叶闻言抚掌大笑，连称“妙哉”，半响方定，道，“得了慕少侠的承诺，伊某自是有恃无恐！况且……时候未到……”
伊仟叶说罢，抬眼望了望石壁上的野草，见它的影渐收于草茎之下，神色一懔，沉声道：“来了！”
伊仟叶话音未落，慕云飞便嗅得一丝水汽特有的清新气息，随即听到一声巨响，洞天石扉，訇然中开。竟是形成一道天堑！
伊仟叶纵身跃下，不攀岩，不附壁，玄色布鞋于陡崖利岩间一点而过，整个人竟像一张薄薄的纸片儿，款款飘落而下。
这种时候还在卖弄……
慕云飞叹了一口，自依着山间仙藤滑下。
到了谷底，见着那一汪碧潭，方知何为水——无风，水面平静琉璃滑，其上红蕖对影，绿荷轻举。
细看来，红花绿叶下居然有一美人！虽然相距甚远，看不真切，却知他是个美人儿。
“蓼花蘸水火不灭，水鸟惊鱼银梭投。
满目荷花千万顷，红碧相杂敷清流。”
这该是清涟的哥哥傅清流了吧？竟是在这昏不见日的地下，在这冰冷的潭水中浸了十年？
慕云飞正暗自感慨，却见微风乍起，吹皱一池潭水。
原来是伊仟叶借着轻功也到了谷底。
伊仟叶：“慕少侠，此番该是我赢了罢？”
慕云飞自不理会，转而望向池中人，问道：“这便是清涟的哥哥吧？”
见着那人，伊仟叶方收敛了笑意，时时带情的眼，此刻也近乎痴迷地落在一人身上。
好像宇宙乾坤之间，唯此一人。
伊仟叶：“许久未见……他还是那么美……”
慕云飞点了点头，暗想：这世上倒真有让浪子变为痴情儿的办法……那便是让他迷上一个人，却叫他求之不得……
“慕少侠，瞻花蛊蛊虫惧寒畏热，但仅以严寒丶灼热逼之却无甚效用，需以极阴内力打入中蛊者经络，再输入极阳内力，如此反复，阴阳交合，方能叫蛊虫灰飞烟灭！”，伊仟叶顿了顿，又道，“教主昏迷不醒，现在唯有慕少侠能救清流啊！”
清涟昏迷不醒，却不知是谁害的？慕云飞颔首不语，算作默认。
伊仟叶：“这地方却是傅清涟幼时迷藏所探得的。九九重阳，百鬼趋避之日；日悬当空，阴阳交接之时，方才显露，这潭中水自是地下灵泉，盖能解人间百毒，医家道它是非人间之物，故称之为‘黄泉碧落’，但就是这‘黄泉碧落’也仅能延缓蛊虫侵蚀，却不能治本……慕少侠，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慕云飞刚想应下，却觉有些不妥，思索一阵，抬眼望着伊仟叶，微微皱眉，问道：“你身上没有解药？”
伊仟叶摇了摇头，道：“解药本只有一份！瞻花蛊是极恶之蛊，就是我圣庄也颇为忌惮，轻易不出，而且解药的制作需要引上百童男童女的心头之血，炼上二十载。我不忌讳杀人，但就是我杀死上万人，也不能将二十年之期缩短为二十日啊！”
慕云飞：“这么隐蔽的地宫你也能寻到？”
伊仟叶苦笑一声，道：“慕少侠！你今个儿怎么这般疑神疑鬼的？我是副教主，手下自然有些人，要查一些事情也是方便的很……否则，你去寻羲和果的事，我又从何知晓？”
这解释倒是通了。慕云飞点了点头，心中放下戒备不谈，又着实为傅清涟担忧——清涟放纵手下，荀风丶淮竹的忠诚自然日月可昭，但伊仟叶……此人虽然有所觉悟，但手段毕竟阴险毒辣，在天影教内又是耳目众多，却是不可不防！
“慕少侠？慕少侠？”，伊仟叶见慕云飞陷入沉思，忍不住提醒道，“再有半个时辰，这里可要重新阖上了！慕少侠该不会希望被埋在地里吧？”
“我知道了。”，慕云飞缓过神来，应了一声。
伊仟叶见状立刻运起轻功，落到傅清流身侧，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又一蜻蜓点水，轻飘飘回到原地，竟是鞋尖未湿！
然而傅清流身上水珠却将伊仟叶衣襟悉数打湿，伊仟叶也不在意，反而俯下身吻了吻他冰冷的嘴唇，随即解下道袍盖在傅清流身上，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方才转过身来帮他摆出打坐的姿势。
伊仟叶：“慕少侠，有劳了！”
慕云飞坐定闭目，按伊仟叶的说法，将极阳内力与极阴内力交替着输入傅清流体内，果然感到他经络中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初时如同蠕虫蠕动，半柱香后竟如沸水奔腾，好像下一秒就要使他血管迸裂！又一柱香，那股躁动逐渐平息，傅清流的吐息也从微不可查趋于平缓。
再一炷香，慕云飞收式起身，伊仟叶也揽着傅清流的腰，扶他站起，随即探上他的脉搏，眯上眼细细感受，一会儿便露出欣喜之色。
伊仟叶：“这蛊终是解了！”
“却不知大哥何时能转醒……”，慕云飞叹了一句。
“这不是醒了么~”，伊仟叶重又带上戏谑的笑容，也不顾慕云飞在旁，直接在傅清流嘴唇上轻咬一下，还挑衅似的朝慕云飞挑了挑眉。
慕云飞这才发现傅清流已经睁开了眼！但那双眼中的神情过于天真，好像是正值垂髫之年的孩童！
傅清流比伊仟叶还大一岁吧？慕云飞不禁扶额：怎么这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个人贩子和一个孩子的区别呢？
“唔……”，傅清流许是被咬得疼了，闷哼一声，挣扎着推开伊仟叶。
伊仟叶也不恼，反是哂笑着揉了揉他的脸，道：“怎么？下边都叫我用过了，如今亲个小嘴儿也害羞了？”
慕云飞：“……”
这不还是在耍流氓？
慕云飞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才会觉得伊仟叶这混账已经改邪归正了……
傅清流楞了一下，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着伊仟叶的脸，圆圆的黑眼珠儿沽溜沽溜转个不停，他又伸出手来揪了揪伊仟叶落到肩头的长发，随即给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士叔叔！”
慕云飞/伊仟叶：“……”
慕云飞突然觉得……咳，咳，咳……很想笑！
“啊——！不许叫叔叔！”，伊仟叶炸毛了，“叫相公，叫夫君……都行！不许叫叔叔！”
“道士叔叔，你头发白了？”，傅清流不改口，好像知道伊仟叶拿他没办法一样，只静静靠在伊仟叶怀中，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道。
“对啊！想你想的呗……”，伊仟叶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傅清流长发，转而对慕云飞说，“慕少侠，咱们还是先上去吧？”
“嗯。”
伊仟叶轻功本不如慕云飞，此番又负一人，上崖更是吃力，好容易踏上阆苑阁楼，却是气息微乱，几根细碎的银丝粘在额前，使他看上去略显狼狈。
傅清流体贴地伸手为伊仟叶擦了擦汗，却笨手笨脚地将他的发扯下了几根，伊仟叶倒是一脸享受的表情，好像未感到一丝痛楚。
“瞻花蛊的蛊虫在吃尽人的内力之后便要食人血肉，它们最爱吃的就是人脑，”，伊仟叶握住傅清流的手，逗弄他一阵儿，重又将他裹好，一边又对慕云飞苦笑，“慕少侠，你看，清流现在的智力还不及黄口小儿……也是我的报应啊……”
慕云飞也是唏嘘不已，道是苍天无眼，叫好人平白无故受苦受难！
“慕少侠，你看，我们同样被傅家的人迷得神魂颠倒，也算难兄难弟……所以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傅清涟和清流不同，你玩玩可以，别动了真心，否则……”，伊仟叶笑得有些勉强，似乎要下泪了，“不过现在这么说似乎已经晚了，你最好去中原一趟，去茶馆酒楼里坐坐，听听最近的新鲜事儿……有些事情，你就该知道了。我便不说了罢……”
伊仟叶说罢，腾跃而上，抱着傅清流朝丁香观方向飞跃而去。
慕云飞目送他们离去，直到天际再无他们的背影方才默默阖上眼——
那你该告诉我如何把心收回来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