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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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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杀了他。”
“娘,你不能让姐姐们嫁给朱家两老头。”
江相杰也听见声音了,利索得翻身下了稻草垛。
直直朝着宋文杰方向跑去。
林巧雅也跟着去了。
前头的是泪眼婆娑的方筱,她的手正死死攥着鼓着腮帮子的宋文杰。
嘴里还在劝:“你别去,别去。”
江相杰问道:“婶子,出啥事了?”
方筱低着头,没说话。
“……”
饶是宋文杰忍不住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还补了句:“我非得杀了那个姓郝的。”
情况大致明了了,林巧雅心头暗自懊悔,当初救人时太过于马虎没有考虑后果。
见宋文杰要往前冲,她眼疾手快的拉住其衣服领子,将人拽回来:“别急,回去想想法子。”
宋家大院里。
屋子里燃着煤油灯,光不太亮。
宋文杰绕着原地一直踱步,来来回回的,心硬是静不下来,嘴里嚷嚷着:“只有两天时间……”
“别说了。”
方筱瞧着两闺女面色越发凝重,便出声打断了宋文杰的话,对着他摇了摇头,“大伙都烦着呢!”
宋文杰鼻腔里哼出气来。
坐在架子床上的宋曼宁早就哭得没了声,小脸蛋红彤彤一片,身子骨一上一下抽泣着,“我不嫁,我不嫁……”
这样一看,倒是显得宋南音安静了许多,坐在西侧的架子床上,抬头看着屋外,虽然眼眶是红的,却一声吵闹也不曾发出。
屋外有一只野猫经过。
“喵——喵——”
站在屋子中央的江相杰被惊着了,抬起头看了看大伙,见大家都不吱声了,便推了推林巧雅的胳膊,“妹妹,你有啥法子?”
林巧雅靠墙站着,煤油灯光下的面容显得有些焦虑,她抽了抽嘴角,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要不连夜逃吧?”
宋文杰问道:“逃去哪?”
“哪有地方可去,”方筱叹了口气,“现在这年头,个个村粮食都紧张,手中的人员名册是指望着能少一个是一个,没人会接纳外人去分一杯羹的。”
“去城里呢?”
方筱再一次否决了:“去城里更不行,那是要去大队公社开介绍信的,没介绍信那就是黑户,再者说,即便有介绍信,在城里没亲戚照应迟早也是要饿死的。”
抬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也不早了,你俩先回去吧,不然你爹该出来寻了。”
江相杰动了动身子,“那我们回去再想想法子。”
出了宋家大院,直奔家而去,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一前一后走着,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噗通——”
脚在水坑里淌过。
两人谁也没发现,继续走着。
江家大门敞开着,林美红瞧见两人垂头丧气走来,忙上前拉住两人,停留在院子内,转头朝屋子里看了看,见江耀宗不在里屋门口了,便小声问道:“宋家咋样了?”
“娘,你也听说了?”
“顾翠兰那个长舌妇,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
“没法子,”林巧雅搁石墩子上坐下,一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在桌面上有节奏敲打着,“想逃也没地可去。”
林美红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愈想愈着急,站在院子里吹来晚风的江相杰身子直打寒颤,他将手缩进衣袖里,努力稳定自己的心脉,“娘,爹有法子吗?”
“嘘……”
林美红动作很小的挥了挥手,打断了江相杰的话,同时转头看了看身后,“这事你可别在你爹面前提,要不然,他又该闹腾了。”
这时,屋内架子床发出了“吱嘎”、“嘎吱”的声响。
江天佑跑出来,喊道:“爹让你们进来。”
人进了屋。
随手关好门。
江耀宗支着身子倚靠在架子床板上,两只圆圆的眼睛直盯着屋子中央的几个人,面色沉着,也不说话。
嘴里轻轻咳了两声。
林美红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的,扶着腰坐在架子床沿上,等了半晌,江耀宗还是没出声,她便忍不住了,“孩他爹,啥事?”
“在外头吵吵啥,睡觉。”
江耀宗可是实打实的严父,他一吱声,四个孩子麻溜得上了床,裹紧被褥,睁着眼睛看着藤席屋顶。
林巧雅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可尽担着心思,如果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宋家姐妹嫁到隔壁村去,那岂不是没了奶奶,也没有往后的江哲。
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隔壁架子床上的江相杰睡在江耀宗身侧,知道爹心情不好,于是身子骨不敢乱动,可这眉头却还是紧紧皱着的,轻声咂巴着嘴。
靠旁的江天佑轻轻推了推江相杰的肩肘子,“三弟,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
江相杰往里缩了缩。
周围又安静了。
倒是显得屋外风声很大,好像刮起了树枝,窸窸窣窣的响动声,与此同时,夹杂着江耀宗说话的声响。
“宋江海有个哥哥在镇上当官,叫宋建程。”
躺在南侧床上的林美红松了口气,她到底还是了解自家丈夫的,刀子嘴豆腐心,睁着看屋顶的眼睛微微皱起一个弧度。
瞧着林巧雅翻了个身,她起身帮其把被褥盖好,嘴里道:“你爹,他又说梦话了。”
林巧雅会心一笑。
次日一早。
江相杰托江天佑跟学堂先生请了个假,瞒着家里长辈跑了出来,站在村口的小道上,他裹紧裤腰带准备出发往县城方向去。
“三哥,又准备单干啊!”
林巧雅从树下走出来,笑脸嘻嘻的。
江相杰收回被惊吓到的眼神,努着下巴看着林巧雅:“你杵这干啥?”
“你去哪?”
“自从上次你打了郝猪后,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反思,做为一个男子汉,我为何要害怕,为何不敢与恶势力斗争,”江相杰言语有些激动,眸子也异常突出,“所以我要去县城,我要保护宋家人。”
“咋去?”林巧雅瞧着江相杰空荡荡的衣兜,随后指了指他的两条腿:“难不成走着去?”
“就算爬我也要爬去。”
“三哥,你真是白长这么大个了。”
林巧雅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在江相杰面前晃了晃,另外一只手伸进另一侧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捏在两只手指中间,嘴对着吹了几下。
阳光下,亮闪闪的光线。
“这是介绍信,这是车钱。”
江相杰将信拿过去看了看,黑色的字体,很清楚的写着许多字,“哪来的?”
“娘托村长外孙媳妇弄的。”
江相杰伸出手,“钱给我。”
林巧雅侧着脸,认真道:“娘让我陪你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上了路,翻山越岭的。
到了小山脚下已经累的满头大汗,幸好春天的风洋溢着温暖,背上热烘烘的,倒也没感觉阴冷。
站在大路上等了好一会,远远开过来一辆车,“嘟嘟”的响着喇叭。
林巧雅前倾着身子,伸手招了招。
车缓慢得停在了前头。
门一开,售票员先是用锐利的眼神上下扫了他们一遍,紧接着,检查了他们的介绍信,顺便收了车钱,之后也就没多话,让人上了车。
“坐那。”
林巧雅和江相杰靠窗坐着。
六零年代一切物资源都不发达,到处都是低矮的平房和一望无边的田野,开了好一会,才隐约看见一些小高楼,也就预示着县城快到了。
林巧雅有些激动,眼巴巴瞅着外面。
“三哥,往后咱们一定得进城。”
江相杰低着头,头靠在前一个座位的靠背上,车连路的颠簸,让他有些反胃,强忍着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勉强应付了下来。
“嗯。”
下了车,搁路边吐了会,人总算是缓和了些,面色也慢慢恢复了。
江相杰扶着车站的墙壁,“妹妹,这宋建程在哪当官?”
“地方我知道,具体咋去,我们可以找人连路打听。”
在县城的大街道上穿来穿去,两人心头有着事情,脚下的步伐走得很快,从国营大饭店门口以及供销社门口匆匆略过,正眼都没瞧上。
又往北走了一会。
拐了个弯,到了地界。
门口小亭内有位老头,年龄估摸着五十岁左右,戴着一顶灰不隆冬的帽子,正伸着手在跟前头骑自行车进去的男子打招呼。
“曹队让你去找他。”
男子没回头,只听见深沉的嗓音:“好嘞。”
林巧雅搁不远处站着,等人陆陆续续进了门,她才转脸对着江相杰道:“三哥,你等着,我去问问。”
江相杰第一次进城,有些胆怯,站在原地,重重杵了杵头。
“好。”
林巧雅绕过一辆黑色汽车,直直往小亭走去,玻璃窗户关着,她朝里喊了两声:“大爷,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