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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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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发生什么事了?”
白晋在电话里听到母亲带着哭腔,担心不已,火急火燎地赶来,拉住琴姨上下左右不停查看。
“不是我,是少爷。”琴姨拉起白晋边走边说,“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已经三天了,不吃不喝,备用钥匙也找不到,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快帮我去看看。”
白晋松口气:“他的父母呢,难道不管吗?”
琴姨一愣,摇摇头:“先别说这些了,快去看看他。”
白晋推了推门,打不开,示意琴姨后退,用力踹开门。
巨大的声响中,床上蜷缩的人似乎只是颤了颤,没有更多动作。
白晋微微皱眉:“大白天拉着窗帘,是不是有病?”
奔到窗前将黑色的厚重窗帘扯开,再看自己的母亲,人已经扑到床前,一声声呼唤着,那声音柔得令他颇为不舒服。
叶琪洋蜷缩在床上,眉头紧锁,满脸通红,嘴唇干裂。
琴姨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她一个激灵。
“怎么了?”白晋探头去看,“好像发烧了,送他去医院吧。”
“好好,快。”
白晋撩开被子准备把人背起来,刚一接触到叶琪洋的身体便被一拳打开了,毫无防备下,正好被打中脸,被迫退开一步,就听昏迷的人嘟囔一句“走开”。
白晋皱眉看着瘫软的人,心里纳闷儿,都已经发烧到昏迷了,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小晋,你没事吧?”
白晋冲琴姨一笑:“没事的,妈。”
揉揉酸痛的腮帮子,再次俯身,这次他有了防备,将叶琪洋的挣扎轻易化解。
背上的人明显不甘心,一句一句重复着“走开,别碰我”,可由于太过虚弱,原本该是愤怒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呻 | 吟。
白晋在心底反击:你以为我愿意背你呀!
却还是在看到琴姨焦急的神色后,加快了脚步。
“病人发烧是由于伤口感染外加淋雨造成的。幸亏送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伤口感染?”医生眼神古怪地注视着他,补充一句:“以后注意点。”
“啊?”白晋听得莫名其妙,待还要再询问,医生摆摆手,示意他噤声。
琴姨出现在走廊。
医生再嘱托几句就离开了。
白晋想了想:“妈,我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您把这份工作辞了,别再干了,以后我来照顾您和爸。”
“不行,少爷需要我照顾,更何况,他现在还病着。”
“妈,究竟我是您儿子,还是他是您儿子啊。”白晋皱起眉头。
“小晋,你这傻孩子,当然你是妈的儿子,妈最疼的也是你。可是妈在叶家干的挺好的,少爷对我很好。”
“就他那样子还对您好?”
“少爷平时不这样,他最近心情不好,其实,他挺可怜的…总之,你别担心妈,妈没受任何委屈。倒是你,你一定要继续读下去,别担心钱的事,妈可听说了,只读完大学是做不成心理医生的。”
“妈,我知道了。”白晋又想起医生的话,“对了,妈,叶琪洋受伤了吗?”
“受伤?医生说他受伤了吗?”琴姨表现得比他还惊讶。
“啊,没有,医生没说,我就随便问问。”
“没有就好。”琴姨松口气,“少爷还没醒,妈回去给他做点吃的,你在这照顾他。”
“……知道了。”
“千万照顾好他。”
“嗯。”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知道别无选择。
白晋是第一次见到叶琪洋,可在心里却早早就将叶琪洋定位为敌人。
琴姨每次谈起工作,总会一个劲儿地夸叶琪洋对她多好,叶琪洋多优秀,耳朵灌入的进了心底扎根成妒忌,尽管未曾谋面,他其实挺讨厌叶琪洋的。
叶琪洋已经醒了,头还是有些昏沉,盯了天花板几秒钟,目光转移到正注射点滴的手腕处,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
“喂!”门口传来一声低喝。
正欲拔掉针头的手微微一顿,叶琪洋扭头看向门口,在脑海里搜索一番,确认不认识这个面色不善的人。应该是走错病房了,暗自想着,继续手上的动作。
“住手,你在干什么!”白晋冲上去阻止无视他的人自虐的行为。
叶琪洋疑惑地看他:“我认识你吗?”
白晋扯住他的手将人按回床上,然后才带着怒意开口:“你给我听好了,要不是答应我妈好好照顾你,我才懒得理你,老实躺着,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说完准备出去,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补上一句“少给我摆少爷架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会对自己那么大偏见,不过,最后那句完全就是多余的,叶琪洋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什么少爷脾气。
“等一下。”
“我去叫医生,老实待着。”白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本来想提醒他只要按床头的呼叫器就可以了,但是这恶劣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叶琪洋也就懒得再出声。
医生为他检查后,交待一番就出去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气氛有些压抑。
白晋并不想守在病房里,如果不是琴姨一再嘱托,他是一刻都不愿多留。
良久,叶琪洋淡淡开口:“你确定没走错病房?”
白晋先是一愣,意识到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白晋,我妈在你家…做保姆。”
“哦。”
琴姨提起过她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过,似乎和描述有那么点出入,单是这脾气就和琴姨口中的谦和有礼完全不搭调,不过也许是因为被强加于身的任务而不高兴吧。
叶琪洋想着,准备躺下再睡会儿。吊在支架上的点滴瓶内的透明液体还有一半,如果只是这么枯燥地坐着倒也无所谓,可偏偏旁边有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
“喂,你…受伤了?”白晋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些,刚才他是压着一股气,现在慢慢冷静下来,也就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伤哪儿了?”
叶琪洋突然一僵,半躺半坐的身形顿住,脸上迅速蔓延开火烧火燎的感觉,心底好不容易平复的痛楚再次上涌,夹杂着无尽的难堪。
“你没事吧,伤得很重吗?”
白晋见他的反应,以为是牵动了伤口,赶紧上前扶他,却被他侧身躲过。
手上一空,白晋皱眉看着他,想起之前背他来医院时的情景,心中的同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愈发的不满:“也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岂是我们这种低贱的人能碰的。”
对这冷嘲热讽,叶琪洋没有反驳,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将头扭向另一边,逼迫自己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琴姨已经来了,手上的针头也拔掉了。
“少爷,你醒了。”
“嗯。”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肢体,叶琪洋坐起身。
琴姨伸手扶他,关切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琴姨,我已经没事了。”
刚说完,就对上一双明显带着怒气的眸子,白晋站在一旁,皱眉看着他。
叶琪洋瞬间明白,不着痕迹地抽出被琴姨扶着的胳膊:“琴姨,我只是着凉发烧而已,现在可以出院了。”
“不行,医生说你要再留院观察一晚,明天才可以出院。”
“琴姨,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不想在这里多待。”
“可是…”
“妈,虽说他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可也不至于这么脆弱吧,不过就是感冒发烧而已,好了就没事了。”
叶琪洋没再说什么,举步向外走去。
“少爷…”琴姨责备地看一眼自己的儿子,“小晋,你别乱说话。”
白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叶琪洋完全不知道,也没打算问。在他看来,这次小小的插曲很快就会被时间的洪流淹没,两人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
那人日后也可以明白,现在的不满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他的母亲对这个照顾对象大多的感情都是源于怜悯,而且即使自己有他无法接受的行为,也压根和他无关。
离开学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他不能再自暴自弃,将那一天尽量丢进角落里,收拾好残破的心情,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叶琪洋本来以为,只要自己能够放下,就可以摆脱那噩梦般的经历,可现实却残忍地告诉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