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闹市二见 ...
-
从玉台春茶楼出来,高采鸾连忙整敛衣裳跑去正在找她的春萤身边,如她所料,方才还慌乱的春萤见到她之后,反倒是生气,高采鸾与她相处多年,哪能不知她心性,便随着春萤生气,不断讨好,这才让春萤消消气,但一顿说教怎可免得?
“不是春萤说,小姐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春萤告诉你多少次,您又听了几次?今天是凑巧,我能找到您,倘若有一天,我找不到您,您也找不到怎么办?”
见春萤着实生气,此事又是自己的不对,高采鸾立马道:“春萤,我下次不敢了。”
原本此事春萤还想说叨几句的,但见高采鸾小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只好作罢,不过还是提点她。“近来莱阳城并不安定,小姐您,还是让春萤少操点心吧。”
“当然。”幸亏春萤不知道她化名为公惠阳与柳是论道,否则要晕过去该怎么办。高采鸾装作看天,接着道:“春萤,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宫吧。”还狗腿的给春萤捶捶背,春萤哪敢再生气,见今日高采鸾又未惹事,她也不便说些什么,两人便想离开。
此时,玉台春临窗处,微风送来凉意,初东筠端坐在椅,眼底将方才高采鸾与春萤之态瞧得清楚,也听的明白,手里的薄酒未动,身边九云见初东筠如此情态,便问道。“将军,需要九云前去查这位公惠阳的身份吗?”
“不用。”他一饮而尽,瞧着远方街道的高采鸾,向来紧抿的唇角有些笑意。“我早晚会知道,不急。”
见初东筠发话,九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静站在旁边。初东筠眼光又瞥向高采鸾,说实在的,他对这位叫公惠阳的女人很是好奇,上次在东宫伪装成宫女,现今又来民间与那柳是辩论女德之道,可真是有趣啊,不自觉的,初东筠道:“不知是哪位大人的闺秀……”
能进东宫伪装宫女,现在出宫还有小婢跟随,这位姑娘的身世必不一般。初东筠想想,能有如此权势的除了杨家,如今莱阳城该没有了。说起杨家,初东筠倒是想起杨家有位三小姐,虽然未曾见过面,可也听说过那位三小姐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是个贤良女。
或许,他该找时间去杨家一探?
初东筠正想着,城南闹市忽然躁乱起来,一匹赤马正从街市尽处奔来,两旁街道路人纷纷躲避,菜贩子都顾不得收拾摊子连忙躲开,前方街道躁乱亦引起高采鸾好奇,她探头要去看,春萤以为她玩心大发,便停步转身想要教导她,可春萤这一转身,却让高采鸾实实在在的看清前方的躁乱,那匹高大的赤马正朝这里奔来。
“小心!”
高采鸾见状,连忙把春萤拽过去,让春萤免遭那匹马的伤害,方才之险让春萤有些缓不过气来,就在春萤缓气之时,那匹马激动的更加厉害,还发出器凄厉嘶叫。
“春萤。”高采鸾见那匹赤马发狂的痴癫模样,下个决定,便朝春萤说。“等我一会。”
春萤尚不知高采鸾何意,眼前高采鸾却跑向那匹发狂红马,春萤立即明白高采鸾想要驯服这匹马以求安定,可春萤也很明白高采鸾的骑马技术差到极点,连忙想截住高采鸾,高采鸾却先她一步,几个箭步迎上去,好在之前学过基础的骑马,高采鸾没费力就翻身上马。
可赤马也并非温驯之类,它拼命的想要把高采鸾摔下来,高采鸾偏不服输,死拽着缰绳试图驯服这匹烈马,这样的情景吸引围观之人,同时也包括初东筠。
身旁九云见了,想到今日初东筠对这位公惠阳的奇怪,不禁多嘴道:“需不需要属下…”
“不需要。”初东筠淡笑,眼底是难以捉摸的玩味。“我倒想看看,这位公姑娘,有多大的能耐,能不能将昭明公主的红棕马驯服,倘若驯服了,不知那位中都公子颜面何在?”
“您是说这匹马是昭明公主府邸里的?”九云好奇,他也听过昭明公主府最近被皇帝赐了一匹乌孙国进宫的宝马,但因出自乌孙,宝马习性自是刚烈,至今也未听说被驯服的消息,倘若真让这位姑娘驯服了马,那昭明公主的驸马杨纯颜面……可就存不住了。
中都公子杨纯,是出了名的翩翩君子,也是出了名的惧内。
初东筠没立即回九云的话,只是笑笑。
一骑上这匹赤马,高采鸾就明白这是她大姐公主府的财物,前不久东魏使臣从乌孙返回朝,带来了许多稀奇玩意,她也得了不少东西,不过都是她不喜欢的东西,这匹赤马是乌孙进贡最特别的,因为皇帝记得昭明公主喜欢骑马,便将此马赠予昭明公主,就为这件事,高守湛和她吐过苦水,高守湛也喜欢这匹马。
既然知晓是公主府的财物,就算这匹马再烈,高采鸾也没驯服这匹马的意思,莱阳城都知她大姐昭明公主所嫁的杨纯,饱读诗书又英俊多才,行事温和颇有圣贤之风,被封为中都公子是理所当然。但杨纯有一点不好,就是性格有些糊涂,闲暇时候喜欢睡觉,且一睡就睡一整天,她大姐下嫁时曾考虑过这点,不过瑕不掩瑜,大姐还是嫁给杨纯了。
婚后,杨纯又多了一条惧内的缺点和优点。
这匹马,听说是她大姐为了给杨纯扬英武之名才朝皇帝讨要的,因此,高采鸾还是不想过多与她大姐高芙雅多联系,倘若她今日驯马成功,那她大姐势必,绝对会把她的身份找出来,到时候……高采鸾微摇头,想要把马匹骑得远些,不至于伤及百姓,可她方才想了太多,刚刚安稳些的赤马又激动的嘶叫起来。
高采鸾双腿夹紧马腹,想御马离开,哪知人群一声惊呼,有人落到他背后,他的前胸下腹贴着她的后背,忽然的男子气息让高采鸾回首,唇在那人的耳畔处,刹那间也不知是何复杂心情,高采鸾有些愣住:“初东……”
初东筠不知她刚刚所想,依他视角来看,只是看到她的犹豫,而烈马又很野蛮,初东筠见她境况,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已落到她身后。
“你在东宫骂我时的狠劲哪去了?”他两臂探出,借势握住缰绳,也握住握着缰绳她的手,双腿夹紧马腹运劲,这个姿势让初东筠与高采鸾离的更近,或是女子独有的香气,初东筠能闻到眼前姑娘的香,或是发香,或是熏香,这些初东筠倒是不在意,反正很香就是了。
“你认错了吧。”高采鸾有些拘谨,她仍装着男声。“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我认错了吗?”初东筠空出一手,将她板向自个儿,高采鸾抬臂往后一顶,初东筠边驯马边躲过,随后趁着她不注意,板正她的小脸,手指无意摩挲她的唇。“可我觉得,这张嘴,我好像尝过。”见高采鸾耳根泛红,他又道:“要不要我再试试感觉?”
听初东筠戏弄之意,高采鸾恼羞又抬臂欲要推他,初东筠却先她一步,手扯紧马鬃,让赤马吃痛的嘶鸣,猛地抬高前蹄,在半空中抗拒,此时刻,初东筠揽着她的腰身,顺势从马背飞开,像是有意又是无意,初东筠故意抱着她在空中旋了三圈,才安稳落地。
“公子,您没事吧?!”
才一落地,春萤连忙跑到高采鸾那里,故意隔在初东筠与高采鸾中间,刚刚她就看到这位公子在马背上对高采鸾的亲密行径,旁人不知道公主是女的,可春萤比谁都清楚,所以她隔在两人之间,春萤的小心思,初东筠怎能不知道。
“你家公子倒是没事。”在外人面前,这丫头倒是警戒不少,遇刚刚之险,竟还能开口喊公惠阳为公子。初东筠温良笑道。“恐怕,我倒是有事了。”
“你受伤了?”高采鸾眉心深锁,可她在初东筠脸上也没见到什么伤,又是好奇。
“当然。”初东筠夸张的抬抬自己的手,眼光瞥着高采鸾道。“胳膊有些累。”
是嫌她重吗?高采鸾立即明白过来,才想说些什么,街市另一头却传来躁动。
“是中都公子啊!”
“杨公子今日竟然未眠,可算是奇事,不过他来这里干嘛?”
众人猜测,人群又有人道。“难不成那匹马是杨公子的?”
听到民众的议论,高采鸾立马垂首,朝初东筠道:“在下忽然想起还有急事,就不多留。”
说罢,就拉着春萤的衣袖离开,春萤知晓高采鸾是何意,没来得及盘问初东筠的身世便随着离开,因为即将出现的中都公子,正是昭明公主的驸马,而且也与高采鸾在皇宫里见过面,万一让杨纯看到高采鸾出宫,又会生事端。
“公子留步。”初东筠哪能让她离开,在未问出她姓名之前,他下意识拉住高采鸾的衣袖,见高采鸾停步回首,他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与在下通个真正的名字?”
方才在玉台春,他就听她与那位翠衫儒生的对话,什么养鸟的公三鸟,明显是撒谎。
“小姐。”春萤在旁出声,示意她不要说话。
“下次见面时,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高采鸾不急于把公主身份告诉他。如果现在告诉初东筠,她就是三公主高采鸾,那岂不是不太妥当,而面对高采鸾的婉拒,初东筠并未灰心,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会和这位姑娘再见一面的。
于是,他道:“坊间有句俗话,不知公子可听说过?”
“第一次见面,是偶遇。第二次见面,是上天赐予的缘分,这第三次嘛……”初东筠缓缓靠近她,春萤立马靠前,初东筠稍收敛笑容,意味深长道。“第三次的话。”
“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
南城,有雨。
一封信被搁置在竹桌之上,纸墨未干。
素袍青年披着锦衣盘坐于廊前,看廊外烟雨之色,他身边亦跪坐着一位挽着双髻的童子。
童子端着药碗,稍挨近些。
“公子,药凉了。”
药碗移近素袍青年,黑乎乎的药与青年的素袍形成鲜明对比。素袍青年没说多少话,只是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搁下药碗,素袍青年仍望着廊外的雨。
再没言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