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脱粉》双声

23、敏感纤细易炸毛

　　吵架了？
　　这个问题带着不合时宜的亲昵与隐秘，宋阔然看着丁家东，报以一个短促的笑容，没有回答。于是对方也没有再问，几人转而聊起了别的。

　　又坐了一会儿，小王看看表，觉得已经等了太久，便起身去电梯口那边查看情况，并再次给约好见面的合作方同事打电话，请对方下来接自己和宋阔然上去。
　　而丁家东的伙伴则又在膝盖上摊开了笔记本电脑，仔仔细细地翻看等会儿要跟投资方介绍的计划书，他嘴里默念有声，手中神经质地转着签字笔。
　　宋阔然看着他，不禁莞尔——这小伙子太紧张了。
　　相比之下，DJD就放松得多，他甚至还能有心思来跟宋阔然聊悄悄话。

　　只见DJD探身挨近宋阔然，神秘兮兮地问：“我们社团的新刊，看了吧？白兰现在越画越神了。”
　　宋阔然心中一惊，然后挑了挑眉毛。虽说他对DJD早就了解，但现实中二人仅有两面之缘，交流内容止于寒暄和工作，DJD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电气白兰的……
　　答案显而易见，这是简芒告诉他的。简芒问人家拿一件有价无市的古董周边，当然要告知前因后果，这样一来，DJD了解自己的喜好也就不奇怪了。

　　宋阔然自以为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心中愤愤——简芒大言不惭地冒充身份捉弄人，太可恶了！
　　不过……他一个转念，又有些怀疑。冒充白兰这件事，跟简芒平时表现出来的气质性格差异太大，若不是亲身经历，宋阔然可不会相信这是那位内向画师的所作所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自己当时的态度过于凶恶，把他吓到了？

　　DJD眼睁睁看着宋阔然的神情一点点从疑惑变成不满再变为迷茫，明显是走神走到了天边。他心里觉得好笑，看来宋先生对电气白兰的关注也就不过如此嘛，自己主动挑起话题想跟对方聊聊，对方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DJD只好自己继续热络气氛。
　　“您要是没看我也很理解，毕竟……是吧，”DJD愈加凑近宋阔然身边，小声问，“能不能采访一下，您在欣赏面向直男读者的画册的时候，是什么心态呢？”
　　这问题吓得宋阔然一个激灵，瞬间收回了飘忽的思绪。

　　哈？
　　虽然知道DJD没有冒犯之意，但宋阔然还是觉得难以启齿。
　　DJD这个年轻人，也太大胆了，宋阔然只好以四平八稳的措辞回答说：“白兰现在走纯情路线了，就算我不是直男，也可以单纯欣赏作品吧。”

　　DJD坐正了身子，似乎是对这个没有新意的回答不甚满意，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宋阔然笑了笑，然后再次倾身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一直撺掇他出BL本子呢，但他就是不同意。”

　　纵然大厅中人来人往不甚安静，宋阔然还是将这句话听得真切。
　　他顿时身体紧绷，不仅攥紧了手指，甚至连脚趾都在锃光的皮鞋中蜷缩了起来。尽管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和表情，不可避免的，耳根还是红了一片。

　　DJD像是没有注意到宋阔然的反应，继续低声道：“白兰说，画熟悉的题材不容易把握分寸，太现实就缺少浪漫感，而太梦幻，连自己都觉得太假，根本画不下去。我觉得也有道理，你看他画妹子的时候，白兰乳业，他能处理得很冷静很有技巧，那是因为他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一旦牵涉到自己的情绪，不客观了，手上就会受影响。”
　　DJD自顾自说下去：“其实他已经是很专业的画手了，不会把太多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唉，宋先生可能不知道，画手是一群多么敏感纤细容易炸毛的小可爱，筹划新刊的时候，我作为一个主催，日常工作就是哄着他们，投喂他们，必要的时候还得全国各地去给他们暖床……”
　　同伴在旁边咳嗽一声，打断了DJD的口无遮拦，以免他在白领精英的环绕中丢脸。
　　于是，“暖床”两个字的尾音在空气中飘来飘去，像若有若无的蛛丝，粘住了宋阔然的心。
　　他想到了DJD和电气白兰的绯闻，又想到了DJD和简芒的亲密关系……
　　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宋阔然还是觉得嗓子有点紧，但他不敢扯松领带结，因为马上就要去会见合作伙伴。

　　好在同事小王终于归来叫宋阔然去开会，于是满脑子不可告人念头的精英宋先生直挺挺站起身，忙不迭跟DJD二人道别。

　　DJD追了两步上来。他扯住宋阔然的胳膊，最后说：“简芒有时候也会别扭一下，画手嘛，敏感纤细易炸毛，宋先生，请多担待。”

　　宋阔然一时没有听懂DJD的意思，只是习惯性地点头微笑，然后匆匆离开了。乘电梯上楼的时候，他看着电梯轿厢银亮内壁上映出的人影，回味刚刚丁家东那句话，这才明白对方的用心良苦。
　　DJD不愧为圈内交际花，既爽朗玩得开，又体贴为别人着想，难怪能笼络到许多大牛画手，现在还能搞出一个独立游戏制作组。

　　敏感纤细易炸毛……吗？其实宋阔然并不觉得简芒具有这样的特点，但DJD毕竟比自己更熟悉简芒，既然DJD这样说了，他就姑且从这个角度考虑考虑。
　　聪明的宋先生马上得出了结论，简芒作为一个难以出头的落魄画师必定饱受天才电气白兰的刺激，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事业前途却有天壤之别，而自己这个房东昨晚又因为电气白兰而对他发火，怪不得他会当场失态了。

　　想通了这一层，宋阔然宽心不少。
　　其实简芒也挺有才华的，没必要总拿自己和圈内大神对比，徒增压力和烦恼。宋阔然决定原谅他，并在今后的生活中多多关照对方的心理健康。

　　与合作伙伴一场亲切友好的会议之后，宋阔然和同事返回公司。路上，他又在翻看手机，但依旧没有来自简芒的消息。

　　回味刚才那通让对方帮忙接快递的电话，宋阔然忽然觉得好笑。
　　他想起了小时候，爸爸妈妈偶尔也会在家里吵架，甚至吵得不可开交，到了要抄起锅铲炒瓢大打出手的程度。但无论他们怎样天翻地覆搅得四邻不安，都从没有谁把离婚两个字说出口，吵架吵完了，气消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是怎么过日子，仍然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宋阔然看着出租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开朗了不少。
　　谁家还不吵几场架呢，对吧。

作者有话说

　　小宋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你自己没有察觉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