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名士风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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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江城子’是应景之作。如今，还要再难上你一难！恩``````如今春色盎然，却偏要你作个冬景出来。就选梅花，如何？”一个才子甚是不服。
“好，就依钱兄！”柳云龙神色不变。微笑点头。
斟满杯中酒，举杯又是踱了几步。
众人都是看着他，看他如何对着这盈盈春色，咏出梅花来。
淡然一笑，他微启朱唇：“眼儿媚，咏梅。”
“一见君容起相思，
玉骨冷香姿。
映红白雪，
冰心也动；
谁不为痴。
从此百花失颜色，
春蕾第一枝。
孤芳虽是，
不夸自赏，
大雅如斯。”
吟罢，将杯中美酒又是一饮而尽。
“好！好一首‘眼儿媚’！果真‘大雅如斯’啊！”众人无不钦佩的大声叫好。
“昔日，曹植七步成诗，传为美谈。而今，柳兄连作两词，真是文采飞扬，才华横溢！”
“高处士谬赞了。如此拙作何以能与古人相提并论？实在是高处士厚爱啊。”柳云龙脸上本来就带着微微醉意，如今又连饮两杯，似乎连眼角眉梢都带了氤氲神色，越发的娇艳动人。
展昭坐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他，看他吟诗，看他酒醉，看着他才华横溢，看着他超脱豁达。
口中也默默吟着他的诗句‘一见君容起相思’，反反复复，再看着这张相似的脸，一阵恍惚袭来，忽然有些入梦似幻起来。
只觉这人才情高杰，全然一副文人做派。可是，面对着那熟悉的脸，却总还是不能甘心的。
默默的饮下一杯女儿红。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心里忽然就想起了李白的这两句诗，闭上眼睛，原来天下的愁肠情怀竟然都是一样的。
与展昭落寞的情怀不同，这‘得月楼’里的气氛可是随着柳云龙连吟出两首词而高涨起来。文人都有争显之意，如今被这襄阳来的柳云龙抢足了风头，都不甘示弱的想扳回面子。
“今日大家如此高兴，不如来个五绝连诗，如何？接不上的，可要罚酒三杯啊。哈哈``````”孙进士很是风雅的提出了接龙的提议。很快就博得了众文人举子的赞同。
“好，就请这里最德高望重的高处士来做头文吧！”孙进士谦逊的说。
“好，老夫就先来！恩``````”高处士捻捻胡须，开口道：
“水榭曲回廊，残红落小塘；赏春无去处，笔墨怎生香。”
“好！”孙进士高声叫好，接下去：
“笔墨怎生香，黄昏望断肠； 楼台杯酒尽，柳岸数莲房。”
“少不得要我来接！”富举人抢抢而言：
“柳岸数莲房，花心苦自尝；韶华能几日，转眼感悲凉。”
“我来！”胡进士也言道：
“转眼感悲凉，秦淮绕月廊；亭寒归燕少，犹见菊花黄。”
“让我来！”柳云龙终于也按奈不住：
“犹见菊花黄，空山碧水长；秋风吹岁去，一望野茫茫。”
“该我了！”张举人可是等了半天，终于接口道：
“一望野茫茫，风侵透骨凉；暗星难有恨，花影伴花旁。”
“不许抢，这句是我的！”范进士好半天没有插上嘴，急的快跳脚了：
“花影伴花旁，小亭涌暗香；黄昏谁把酒？石上醉悠扬。”吟罢，面有得色的看着柳云龙。
柳云龙又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接下去：
“石上醉悠扬，人生叹短长；无情春易逝，岁月写沧桑。”边吟边走，却是到了展昭的桌旁，然后微微一笑：“这位兄台，似乎来了许久，不如一起接句，同乐一番，如何？”
看着那熟悉的醉人容颜，听到他的问话，展昭只觉心中一痛。
那人是绝对不会这样客气的同自己讲话的，那人总是戏虐的叫自己‘猫儿’，然后往往还没问就已经替自己做主了。嚣张霸气，却又不失关怀体贴。
面前的这人，明明对自己那么谦和有礼，却透着那么的陌生和疏离。看着柳云龙那温文尔雅的样子，展昭的心仿佛又被人揉碎了，口中去不由自主的吟道：
“岁月写沧桑，幽思倍感伤；依稀相戏语，听雨更凄凉。”
柳云龙点点头，略带赞赏：“好是果然好的，只是太做悲了。”旋即云淡风轻的转身，继续接道：
“听雨更凄凉，难寻一梦长；无人偷拭泪，愈拭愈成行。”吟罢，却是轻轻的摇摇头，然后不待众人接句，高声道：“云龙接的不好，该罚。调子怎么如此悲凉起来。让云龙重新起句，如何？”
“好，就依柳兄。”孙进士点头。
“倜傥自悠扬，南飞雁一行；深秋多丽景，入画写诗章。”柳云龙信手拈来，一派洒脱随意。
“好，起的好！”孙进士赞，接下：
“入画写诗章，芳菲笔墨藏；吟哦三两句，清韵伴荷香。”
“好！好一句‘清韵伴荷香’！清雅的很啊。要很费人的精神才对能对的好啊，”柳云龙大赞，以手成拳，捶着自己的额头，忽然，轻起朱唇：
“清韵伴荷香，松声鸟语扬；芝兰聊可佩，入室自成芳。”
“好！接的好！好一句‘松声鸟语扬’！云龙也是大家风范啊，呵呵，”高处士捻着胡须赞叹不已，接口道：
“入室自成芳，相宜悄悄妆；雨夜花寂寂，心事事茫茫。”
“哈哈，高处士不知道在思念何方佳人了吧？”富举人打趣道
“就让云龙来成高处士之好事吧！”柳云龙扑哧一乐，接了下：
“心事事茫茫，秋风吹晓塘；梦中花弄月，处处宿鸳鸯。”
“哈哈~~~~`哈哈`````想不到柳兄也是风趣之人！接的好，接的妙！”孙进士哈哈大笑起来。高处士无奈的摇摇头，也不禁同乐起来。
“如此良辰美景，恩，要接下去才好啊，”气氛更加热闹起来，胡进士高声吟道：
“处处宿鸳鸯，波中露蕊凉；千般无意绪，丽影小亭旁。”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柳云龙轻轻摇着头，又接道：
“丽影小亭旁，相思枉断肠；恨还不恨还，辗转费思量。”
“柳兄，真乃多情之人！呵呵，看我的。”孙进士又接下去：
“辗转费思量，霜来惹断肠；难留花片片，好景幻苍茫。”
“呵呵，可以打住了。这些已经是极好了。再联下去，就累人了。”柳云龙止住众人，说道：“难得今日如此开怀，就让云龙为大家再高歌弹奏一曲《盛唐夜唱》以尽雅兴，如何？”
“好啊！”富举人早就仰慕柳云龙的音律才情了，今日可以一见，高兴的不得了。
“想不到，柳兄还能弹奏！好！今日痛快的很，柳兄就用我的古琴可好？”孙进士忙忙的叫人去取了古琴来。
柳云龙坐下，又饮下一杯，带着醉意，轻轻拨弄琴弦。铮铮综综的琴音一响，顿时，‘得月楼’安静了下来。
只见柳云龙醉意酣然的高声吟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龙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颁赐群臣品其味，金鼎烹羊记得添肉桂。胡姬酒肆灯花泪以黄金销尽一宿魅，雾雨轻挠美人背赏丝竹罗衣舞纷飞，鱼玄机还不速为朕献舞一曲。”
接着，运指如飞，琴弦急奏。
众人何曾听过如此说唱之法，都觉得耳目一新。又听他吟的阴阳顿挫，铿锵有力，渐渐的仿佛真的到了那个盛世唐朝，那个歌舞升平，辉煌灿烂的唐朝。
他又开口高声唱道：“长安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花坊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水绣齐针美，平金法，画山水，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接着，嗓音一变，吊的细细的，眼儿也仿佛媚了起来，学着女子的声音又唱起来：“脚腕间璎珞如翡翠，飞天绘。院落中百花还挂着露水。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战马还未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看着他忽昂然忽娇媚的模样，众人仿佛在观看一场浩大的盛世表演，如痴如醉。
旋即，又换为男声，朗声唱道：“盛唐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愚者酒一壶，依柳早就入睡。”
指下琴音琅琅，柳云龙又昂首高声吟道：“裴旻将军舞剑器划惊堂一虹动天地，豪卷添墨长安曲将狂草一笔指张旭。”
说不尽的豪情漫天，狂放不羁。
“豪情壮志满胸怀！”高处士捻须轻轻点头。
“真名士，自风流！”孙进士也止不住的点头。
“再后来，古人又言：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说到这几句诗的时候，那氤氲娇媚的眼睛扫过全场，众人均觉得心神为之一滞，最后一句的时候，目光正好落在展昭身上。
展昭只觉得柳云龙的眼波象极了山川河水，那样的烟波浩淼；又象极了天上的繁星，熠熠生光，生生就能把人迷醉在那氤氲的目光里。
旋即，收回眼神，低头一阵急急弄弦，复又高声唱道：“长安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花坊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水绣齐针美，平金法，画山水，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瓦如翚斯飞，掉琉璃，迎风吹，盛唐扬长帆，一句诗还一场醉，皇梁盘龙背，上银鳞，气势辉。银月飞天舞，空留西厢我不回。”
看得柳云龙如此风流倜傥，潇洒随意的模样，众人都觉得如痴如醉。
听得他唱的豪放随意，说不尽的浩然气概；
又听他弄琴之音色清静处如玉柱击青瓦，蔼蔼溪流满，梢梢岸筱长，穿沙碧净，落水紫苞香。
而缠绵之时，欲眠不眠夜深浅，溪声雨声听不辩，溪流潺潺雨习习，灯影山光满窗人，栋里不知浑是云，晓来旦觉衣裳湿。
激情处则岸夹桃花锦浪生，锵金鸣玉长潺潺，那气势激昂如见旌旗缤纷两河道，战鼓惊山欲倾倒。
而奔流之后，反而淡定，望天下，窗户长含碧萝色，溪流时带蛟龙腥，飘然曳仗出门去，无数好山江上横``````
歌美，词美，琴声美，人更美。
众人仿佛也都给这歌声弄醉了，随着柳云龙这首《盛唐夜唱》的响起，整个‘得月楼’仿佛都带着氤氲的醉意。
歌声悠扬。
琴声悠扬。
展昭看的痴了，听的痴了，今日才体会到文人的风流倜傥和潇洒不羁和什么样子的。
不同于那人的江湖气息，少了几分铿锵狠辣，利落粗犷，快意恩仇和飞扬跳脱；却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温润。
同样的风流倜傥，潇洒随意，神采飞扬，骄傲自负；但却是完全不同的美。
一个似宝剑，锋芒逼人；一个如玉石，流光溢彩。
看着他潇洒率性，或吟诗，或抚琴，或高歌，或大笑，或婉然````````展昭心里只有一个词，‘惊才绝艳’！
歌罢，柳云龙蓦然站起，又为自己斟满一杯酒，豪情举杯：“大家同饮一杯！”
众人也被他的潇洒纵情感染，纷纷举杯而尽。
却见他高举酒杯，望着外面的景色，外面已是彩霞满天。
彩霞漫天，映他一衣水蓝。流光四溢，风采袭人。
复又高声吟道：
“桃粉梨白香几重？
一江春水醉东风。
开门满眼缤纷色，
回首轻别枯与荣。
海天阔，
任飞腾，
男儿放胆向前行。
取来东海菩提露，
泼洒彩霞深浅红。”
吟罢，举杯一饮而尽。
他傲然独立，虽醉意盎然，却似更加豪情四溢。
“好！”大家同声一喝！
“云龙果然名士风范！”高处士深为赞许。
展昭看着，也不禁迷醉于这一抹水蓝。
回忆起那人一向白衣胜雪，弹剑而歌，以剑为舞的风流潇洒；再看向眼前这人一衣水蓝，操琴而歌，翩然而舞的儒雅温润。
两个身姿交织，分开，再重叠。
展昭只觉得更加茫然。
有相同处，亦有不同处。
若他是他，为何眼神可以淡漠如斯？为何不来相认？
若他不是他，为何竟然会如此相像？
本来欣喜若狂，复又陷入迷茫。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名士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