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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日坠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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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木上,晨曦中,炎姬目送四殿下昊季瑆化作三足金乌,背负太阳自旸谷飞向远方。天边的云彩被初升的旭日映照,绚烂如火,炎姬的心情也如这朝阳般灿烂。
“炎姬仙子,”天边飞来一只火红的赤凤,落在离扶木有段距离的地方。“昨日常仪帝妃拜访帝后,送来一匹月华锦。帝后要将这月华锦赐予你,说是为感谢你贴身侍候十位殿下之功。你随我去拜谢帝后吧!”
“好!殿下们正在修行,我这就随你去!”炎姬化作一只鹊形火鸟,随赤凤一起飞向大荒。
盘古开天而直视,羲和倚日以旁叹。盘古开天之初,一目化为太阳,一目化为月亮。日出东方,日落西方,太阳照耀着大地,为万物生长带来了光明。最初,由太阳神炎帝驾六螭悬车,监督太阳的东升西落。然而炎帝的后代中却无人能承受太阳的热度,炎帝之后,再无人能御日。谁能想到,炎帝殡天之日,东海之外,帝俊的妻子羲和之子-十只金乌拥有了御日的力量。
十只金乌本就是火属性的神鸟,得到太阳的力量后,也都变成了燃烧的火鸟,所处之地赤炎千里,世间除羲和外再也无人能够忍受这些熊熊烈焰,即便帝俊也无法长时间靠近自己的儿子们。因此,十只金乌离开了母亲居住的甘水,移居到太阳的居所-东方汤谷的扶木上居住。而此时的太阳已经比炎帝时期的太阳虚弱了许多,金乌们每日轮流背负太阳去照耀大地。
金乌们继承太阳的力量时,只有四位年长的殿下成年,最小的殿下刚刚三岁。因为儿子们成为太阳神,羲和也由天妃升为帝后,无暇贴身照顾众多儿子,而成年的哥哥对管教弟弟们总是有不周之处,年幼的金乌们经常打做一团。每次打架的时候,控制不住的热量都会影响到人间,为大地带来了酷暑。
六殿下陆珺和七殿下雅琼是孪生,感情甚好,打架时也经常联手对付性格莽撞的五殿下显瑞。那一日,趁大殿下御日,显瑞又与陆珺和雅琼打了起来。三只金乌的神力撞到一处,形成了巨大的火光之门,震得扶木都晃了三晃。从这流火四射的火光之门中,飞出了一只巨大的鹊形火鸟。
羲和赶到时,火鸟已经揍趴下了闹事的三只金乌。在羲和面前,火鸟化成了一位红衣少女。这是一位实力强大,却忘记了前尘往事的神女。因为出现在火光之门中,羲和唤其“炎姬”。炎姬不惧金乌的热量,是唯一能留在扶木照顾金乌的仙子。
东海之外,甘泉之间,有羲和之国,太阳之母羲和的宫殿就坐落在这里。炎姬随赤凤落到羲和宫外,化为人形。此时,从宫内迎出了一青衣女子。
“青鸾姐姐!”赤凤化成的红衣少年向青衣女子一拱手,青衣女子向他点头微笑,转身向炎姬浅施一礼。
“仙子请随我进殿拜见帝后!”青衣女子身材高挑,容貌淡雅。青鸾与赤风是对姐弟,禽族中一向雄性鲜艳美丽,而雌性朴实清雅。她与赤凤一样都是丹凤眼,却比赤凤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分硬朗。
炎姬随青鸾来到一座翠竹掩映的书阁。日母羲和端坐在书案后,正在翻看竹简。炎姬随青鸾向羲和行礼,羲和示意炎姬坐到对面。
日母原是羲和部的首领,与天帝帝俊结盟后成为其众天妃之一。其十子成为太阳神后,母以子贵,被升为正妃。与如水般的月母常仪天妃不同,羲和是一位端庄明艳的女子,即便身着家居常服,未施粉黛,长发披肩,也给人宝象庄严的感觉。
让侍女奉上枣茶,羲和对炎姬微微一笑。那笑容犹如冬日的暖阳,温暖人心。
“娘娘,明日是天帝探望娘娘的日子。大殿下已经做好准备,除明日当勤的五殿下外,殿下们会一起来此拜见天帝与帝后。”炎姬跪坐在羲和对面,禀告道。
“仁璟和幼玟的日火控制之术修炼得如何了?”羲和缓缓道,那声音如春日午后的阳光,暖人心脾。
“禀娘娘,九殿下已经能够完全控制自身的热力,十殿下也能控制七分了。”炎姬躬身启禀道。
羲和示意身边的侍女,侍女用托盘呈上一支带着桑叶的树枝。桑枝包裹在法力形成的空气泡内,保持着刚刚摘下的样子,甚至有些叶片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这是常仪帝妃着人从母族的帝女桑上摘得的桑枝,妹妹可忆得起这棵桑树?”羲和介绍这枝叶的来历。
炎姬拿起桑枝,空气泡破裂的须臾间,时光在桑枝上逆转-冬的瑞雪、秋的日华、夏的花香、春的暖风,时光轮回、岁月逆转,这是古桑的记忆,亦是岁月的痕迹,直到一切定格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
“南方赤帝女学道得仙,居南阳崿山桑树上,正月一日衔柴作巢,至十五日成,或作白鹊,或女人。赤帝见之悲慟,诱之不得,以火焚之,女即昇天。”火光之中,羲和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的本命心火中带有赤帝之息,而你的化形也是鹊型火鸟。除我之外,你是唯一能够承受太阳热力、在扶木上生活的仙子。你可回忆起你的身世?”
炎姬失神于这片火光之中,久久不能回应。直到这火光幻象消失,才叹息道:“我还是想不起任何过往。若我真是赤帝之女,必是天命将我送至扶木,侍奉金乌殿下们。炎姬必当效尽全力,全心辅佐诸位殿下。”
听此誓言,羲和甚是欣慰,示意一旁侍女奉上一匹锦缎。在乌木托盘的映衬下,银白色的锦缎上月华流转,浮云锦纹闪烁着清冷的星光。
“这是常仪天妃带着帝女们以月华为线,从深秋织到初春,历经四月制成的月华锦。浮光华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其能隔绝太阳的火力。妹妹在扶木生活,一直找不到能承受太阳热力的布料。我将这锦缎转送给妹妹,感谢妹妹这些年对吾儿的照顾。”
炎姬甚是欢喜。女子都爱新衣,而这么贵重的礼物代表着帝后羲和的感激与肯定。虽然自身实力不弱,又被疑为赤帝之女,但是赤帝逝去业已百年,而赤帝遗族又从未肯定她的身份,作为一名失忆孤女,金乌的情谊和帝后的肯定是炎姬在此立足的根本。
“谢娘娘!”炎姬拜谢道。
还未起身,就见赤凤飞奔进书阁。“娘娘,大事不好了!”赤凤惊叫道,“殿下们化做太阳原型,向大荒飞去。十日凌空,大地一片焦土……”
众人大惊,忙向空中飞去。炎姬和赤凤化为原型,羲和站在化为鸾鸟的青鸾上。
只见空中十日并出,齐齐向东海飞来。未及飞到东海上,忽然一道金光射中大殿下伯瑝,伯瑝急速下坠。三殿下叔琨急忙去救,想驮住下坠的大殿下,却被第二箭当胸穿过,与大殿下交翅落向大地。
羲和惨呼一声,扑向伯瑝、叔琨坠落的地方。
二殿下仲琅大叫一声,招呼兄弟们分头跑。刚拉着呆掉的五殿下显瑞向南飞行不远,第三箭和第四箭相随而至,二人相继坠落。而四散而逃的其它金乌也逐一被射落,只有驾驭太阳神车的四殿下季瑆得以幸免。
东海之滨,金色的沙滩上燃起熊熊烈火,将靠近海岸的海水蒸腾到空中,水汽仿佛折叠了空间。两只小山一样大的三足金乌都处于半昏迷状态-一只肚皮朝天,心口一支长箭穿心而过;另一只翅膀张开扑倒在地,穿胸的长箭伤到了肺叶,每一口呼吸都有鲜血从金乌的口鼻处喷出。
由于金乌已经控制不住自身的火焰,赤凤和青鸾都无法靠近。羲和和炎姬落到金乌的身上,查看它们的伤处。
能伤金乌的箭肯定不是普通的箭,整个箭枝是由黑色玄铁锻造而成,插在燃烧出白金色火焰的金乌心口上,依然保持着寒冰一样的温度。而这玄铁不断释放出乌黑的死气,浸染着伤口周围的血肉。大殿下伯瑝是众金乌之首,他的法力也是众金乌中最高的一个。虽然被箭射穿心脏,但是这个上古神兽本能地修复着伤处,金乌之力不断修复着玄铁之毒腐蚀的血肉。可是,金乌之力不断虚弱,心脏上被腐蚀的地方不断扩大。
羲和试图拔出玄铁之箭,可是箭头是倒钩设计,硬拔会进一步伤害到伤处。羲和双手结印,试图以法力熔化玄铁箭,可是法力打到玄铁箭上只是升高了其表面温度,减缓了死气的释放,却无法改变其外形。
玄铁之毒不断侵蚀着金乌的伤口,见三殿下叔琨不断咳血,炎姬飞到他的伤处,鹊口对着玄铁箭喷出紫金色的火焰。不同于羲和,炎姬的目的不是熔化和控制死气,而是将法力集中于箭头上,将箭头的倒钩改变成柱状。待到改变箭头后,炎姬小心的拔出玄铁箭。
看此法可行,羲和也依样拔出了伯瑝伤处的玄铁箭。虽然没有了玄铁箭上的死气腐蚀伤口,可是已被污染的伤口已然坏死,逐渐侵蚀着金乌的生机。羲和试图以法力恢复金乌的生机,可是即便耗尽全力,也仅仅减缓了伯瑝伤口腐蚀的速度。
力竭之际,羲和停手,拉着炎姬与赤凤青鸾会合。
“赤凤、青鸾,从今之后,你们要听命于炎姬仙子,共同救治吾儿。”羲和命令道,又拜服在炎姬的面前:“妹妹,如今只有你能救孩子们了!玄铁之毒专门克制金乌的生机,唯有血脉之丹能够洗净此毒。儿是母的心头肉,哪一个都不能少。唯今之计,只有用我的本命内丹才能救治吾儿。请妹妹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七日内找到诸子,用我的内丹净化他们的伤口。如过七日,吾儿性命休矣!”
炎姬跪倒在地,扶助羲和:“姐姐……”她泪如泉涌,想开口阻止,却知这是救治金乌最后的办法。
缓步来到金乌身边,羲和爱抚着儿子们燃烧着的羽毛,最后依偎在伯瑝身边嘱咐道:“伯瑝,你是长子,要救治弟弟们,一个都不能少。叔琨,你要好好辅佐你大哥。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今日之事,必事出有因,来日当查明真相。母亲不能再照顾你们,你们以后要待炎姬如吾亲妹,好好待她。”
母子连心,性命垂危的两只金乌心有感应,闭着的眼眸中也流下了金色的泪水。
“还有,你父帝俊……”本来想说什么,可是终只归结为一声叹息。
交代完后事,羲和双手结印,逼出自己的内丹。在天空中,金色内丹一分为十。两颗金丹自动飞向金乌的伤处,另八颗金丹飞到炎姬的脖颈处,化成了她项链上的明珠。
羲和的身影渐渐变浅,消逝在烈火燃起的风中。
得到本命金丹净化伤口,金乌体内余毒除尽,但是大伤元气。两只金乌都暂时无法化为人形,以金乌之形仰天悲鸣。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十日齐出?”炎姬悲痛欲绝,伏地疼哭。
“吾只记得与众兄弟在扶木修炼,再回神时已然中箭。” 伯瑝道,“吾兄弟二人还不能起身,七日时光有限,请炎姨速去救治其他兄弟!”悲情时刻,大殿下伯瑝还保持着一份清醒。
炎姬向虚空一挥,天空中出现山海图的幻影。八颗金丹闪烁光芒,自动漂浮到山海图中对应的位置。此处往南的中原地区,有一颗金丹光芒最盛,这也意为着坠落在此处的金乌伤情最重。
炎姬留下赤凤照顾两只金乌,带着青鸾向南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