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女神 ...
-
顾小鱼心如明镜。所以她绝不推崇顾轻轻与吴馨死缠烂打。
永远不要把精力放在争论对错上,那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而且道不同不相为谋,是非只能与有是非观的人去辩。吴馨能做出走后门拿驾照这般害人害己的事,摆明品性不端正,与她去辨是非,跟同瞎子说缤纷,对聋子讲音律,别无二致。
事情的关键还不在于吴馨,而在于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
万一警长秦沐阳就是轻轻命定的良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若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要懂得权衡轻重,适当取舍。而且顾小鱼认定,只要顾轻轻没做错,流言蜚语于她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时间会证明一切。此时去解释,反倒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难于登天。
吴馨想泼污水,无论你如何解释,她总能没事找事,倒打一耙。就算你想管也管不住,所以干脆别劳心费神,何必要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般无关紧要又莫名其妙的人身上?
人贱自有天收。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小鱼态度明确:“我没谈过恋爱也没结过婚,更不知道你家警长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将心比心,这事轻轻你得扛着。无论你能不能瞒住,至少你得努力不给他找麻烦。”
闪婚的风险大,两人难得能萌芽出感情,这时候一盆污水泼过去,火势不熄也得暗三分。
顾小鱼点到即止,剩下的留给顾轻轻自己去想,毕竟主意还得是她拿。
但顾轻轻实在没什么好想的,顾小鱼句句在理,说得她是醍醐灌顶。
换位思考,谁又喜欢惹得一身骚?倘若秦沐阳把她拉出去当挡箭牌,顾轻轻心里也不好过,她会觉得被利用,顾轻轻忍不了被利用的感觉,肯定要离婚的。
事已至此,舆论一边倒,根本就不是“解释”两个字能说通的问题。这污水冲着她来,她担着也就担着,时间会证明一切;但倘若她不担着,指不定火就熄了。
来电的感觉十分微妙。
一瞬间的心动,就好似在万籁俱寂里骤然传出了一丝声响,像是漆黑的迷途中乍现了一点光。太过突然和特别,叫人不由自主要向它靠拢。但那感受向来朦胧,谁也不能看到它的本体,更不能由此推测出它能承受多大的风浪。
那句话秦沐阳说得对,感情这回事,你不主动我不主动,顺眼也得成不顺眼,他们就得吹。
顾轻轻确定她喜欢秦沐阳,一番周折才走到现在,当然不能因为吴馨这点屁事给影响了。
顾轻轻没吭声,暗自庆幸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向小鱼解释,没有冲动地去论坛反驳,如若不然,那才真是正中下怀,叫吴馨得意了。
“行,”顾轻轻当即决定,“听你的。我一会儿就跟安安说,叫她别往外讲。”
“这样最好。我反正是觉得,名和利都是虚无的,轻轻你过得好才是实在的,”顾小鱼说。
这时候轻轻还能冷静地听她一句劝,她也深感欣慰。这说明顾轻轻全身心地信任着她,做朋友的,应该担负起这份信任。
顾小鱼舒了口气,伸手给她拥抱。
“没事轻轻,不知不愠,别理就是。能碰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看我都没遇上呢,有这人选你就好好把握,没准警长就是你的真命天子——毕竟他那么喜欢你。”
“你连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的?”顾轻轻吐槽她。
“我怎么不知道,”顾小鱼失笑,抓过顾轻轻胳膊指给她看,“你知道这表什么来头?蓉城有个十几代单传的制表家族,那是从明朝钟表传入中国就一直在皇家就职的,很厉害,专做婚庆钟表。”
“前几年我爸准备银婚礼物,瞒着我妈去求那老师傅赠表。硬是求了三年多,人家才愿意出山。”
“他们每代制表师都固定用一种表盘,你这个表盘跟我妈妈那个一样,就是那个老师傅的手艺。这表千金难求,可不比什么世界十大名表差。而且——”
顾小鱼一本正经点着手指,特别强调:“这是婚庆钟表,那家人姓‘钟’,这表的牌子就叫‘钟情’,寓意是天长地久。”
顾轻轻保持沉默,被她几句话说得心里发痒。
顾小鱼还故意闹她:“他不喜欢你,能跟你天长地久吗?顾轻轻你还不快老实交代,你两什么状况了,全垒打了吗?”
“……没、没呢。”
“几垒了?”
顾轻轻脸热:“差点。”
顾小鱼“噗”的一声乐了,贼贼坏坏地捅她痒痒肉:“呀,我们轻轻就快初为人妇了!”
“……”顾轻轻耳朵都被她说红了。正打闹着,上课铃突然响了,鲁嬢嬢继续讲课。顾小鱼放开顾轻轻,从包里摸出手机。
她手机已经震动了很久。
海洋酒吧的微信群里在商议过两天接商演的事。顾小鱼是酒吧里的唯一驻唱,她挑大梁,接不接得她点头。
顾小鱼忙着问情况,没心思听课。顾轻轻也没兴趣听,偏头看顾小鱼,发现她手机屏幕碎得乱七八糟,愣了愣,总算明白小鱼近来隔三差五就闹失联的缘由。
“你手机怎么回事,小鱼?”
顾小鱼果然瘪嘴,满口无奈:“我演出给摔坏了,现在都不好用了,隔三差五就死机,还总是没信号。”
“不换新的吗?”
“先将就一段时间吧,没多久就是元旦了,元旦后又是新年。我们这边发不出工资,我还得省着点钱,过年给家里人买礼物。”顾小鱼抿唇,笑呵呵地望着顾轻轻,“还有你的呀,走之前我总得送个礼物呀,免得你走了就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顾轻轻摇头。她没爹没妈,就这一个对她掏心掏肺的好朋友,说是唯一的依靠也绝不为过,她怎么可能忘了顾小鱼?
“反正我穷,出手不能跟你家警长比,轻轻你可别嫌弃我。”顾小鱼说,话毕低头继续回微信。
顾轻轻看着她笑。
顾小鱼哪里是穷,她是蓉城首富顾氏珠宝老总的独生女,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她要是想,整个蓉城没谁比她更有钱,归根结底,她不想而已。
小鱼她做人做事极讲原则,不乐意的事,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绝不会低头,为人仗义又特有骨气,像个大女侠。
她才只有几岁的时候,就为了保护她爸妈好朋友的女儿,自己被人贩子拐走了。好在她聪明,不哭不闹,不断给路人打眼色,无意间叫下班路过的警察发现,给救了回来。按她的话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苟且捡回了一条命,这辈子一定要为自己精彩得活。
自从她有梦之后,她就一直在追梦。她的梦想特别纯粹,她不是想当明星,是想用她的音乐征服人,出一张她自己的唱片。
其实按顾小鱼的硬性条件,她想出唱片易如反掌。
她本就肤白貌美身材好,比市面上诸多当红明星都漂亮,人也不是花瓶,她极有文艺方面的天赋,又实在刻苦努力,唱功了得。就顾轻轻知道的,单单是大学两年时间,登门挖她的星探都不下于二十个。但顾小鱼愣是没动心,总想靠她的音乐去打动人,上台演出向来带着一张“小鱼”面具。
她这人就是固执,太讲她的原则。只要她愿意点头,家里人给她砸点钱,分分钟她便炙手可热。归根结底还是她不乐意,她不乐意活在虚伪的光鲜里,只想知道她真实的斤两,然后凭着真本事拾级而上。
不过她固执倒不是因为她傻她笨,顾小鱼非常聪明,三商极高。
她们那一届高考,全省有五十万考生参与,顾小鱼排在前十;全国有一千多万考生,折算下来,顾小鱼也得排前五十。而且顾小鱼本就是个艺体生,初高中大部分时间并没有投入在文化课学习上,而投入在她钟情的音乐上。
她当年纯粹是因为儿时的心理阴影,不愿意出蓉城,方才拒绝了诸多国际音乐学院抛来的橄榄枝,选择了蓉城当地最好的蓉城大学。她爸爸做珠宝生意,妈妈又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珠宝设计师,她就选了个跟设计沾染的风景园林学院就读。后来因为实在对设计不感兴趣,又恰好遇见了一只志趣相投的乐队,慢慢扎根酒吧,放弃了在学业上的深造。
小鱼当年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考进蓉城大学,但入大学后成绩却一落千丈。这与她智商无关,是志向的问题。
大学老师不能理解,某些同学看她成绩不好,也总是对她白眼相待,再看到她每次回学校都有个开着跑车的公子哥追她,更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常在背后说她坏话。
顾小鱼倒是个真正的君子,一身都是正气,邪魔外道休想近她身。言出必行,说了要为自己活,自反不缩,虽千万人亦往矣。
学校里经常有人拿她在酒吧工作说事,明里暗里讽刺她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些以讹传讹的谣言比吴馨说顾轻轻“傍大款”“当小三”难听多了,但小鱼从不跟他们计较,也不会多去解释。即便人当着她面指手画脚,她都能笑出来,笑过就忘,事后绝不挂心。
——这般涵养,扪心自问,顾轻轻可没有。
顾轻轻佩服她的勇气,佩服她敢活得纯粹活出自我,像个大女侠一般潇洒自在。
扪心自问,这一点顾轻轻也做不到。
她总觉得她是为了完成她爸的梦想才存在,人生就是为了去攀那座既定的高峰。撇开这一点顾轻轻还剩下什么,这问题顾轻轻答不出来。所以她才会格外地佩服顾小鱼。
顾小鱼在学校里的风评不太好,那是因为嚼舌根的没跟她接触过。
但凡是跟她接触过的人,都只会觉得能和她当朋友是三生有幸。
有如此好的家庭背景支撑,她却比任何人都谦逊,行事低调,从不仗着她富二代的身份耀武扬威。十八岁开始就没再伸手管家里要过一分钱,全靠自己打拼。对朋友相当仗义,对父母更是孝顺。前两年母亲节,诸多同学连电话都舍不得给妈妈打一个,小鱼一出手就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接下来啃了大半个月馒头,六月父亲节,一拿工资又立马买了一条高端领带送给她爸。
蓉城首富的家庭背景注定她不能送便宜货。小鱼刚开始追梦,初步参与工作,本来手上就不宽裕,除开过年,其余节日不买礼物也无可厚非。
但顾小鱼从没因为无可厚非就选择退缩。这两年里该送的礼物她一个也没落下。即便是最苦最难的日子里,顾轻轻也从没听她抱怨过半句,随时都见她笑得甜蜜。
虽然也是朋友,但在顾轻轻心里,她把小鱼当女神。
顾轻轻盯着顾小鱼出神,见她回了会儿微信,突然收了手机,拿笔翻书写了几下。顾轻轻好奇她写了什么,抬头就见面前突然多了道黑影。
鲁萍鲁嬢嬢不知何时到了两人面前。
灭绝师太名震江湖,实力不容小觑。
一瞬间教室里鸦雀无声。
鲁萍拧着眉,低头翻了翻桌上的课本,指着扉页上龙飞凤舞的“Cici Gu”,质问两人:“这是谁的?”
“她的,”顾小鱼起立,抢着答,“鲁老师,她叫顾轻轻,这是她英文名Cici。”
顾轻轻她知道是谁,是刚刚才进来的逃了半节课的学生,不久前才伤风败俗地靠闪婚来的结婚证拿了年级第一。鲁萍看了顾轻轻一眼,什么都没说,扭头问顾小鱼:“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小鱼。”
“顾小鱼?”鲁萍板起脸,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厉声质问道,“你的书呢!”
全场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顾小鱼尴尬咬唇:“对不起老师,我今天忘记带了。”
“忘记带?”鲁萍冷瞥了顾小鱼一眼,“书忘了带,人怎么没忘了带!”
顾小鱼不吭声。
顾轻轻想反驳,被顾小鱼背在身后的手拍了一下。
顾小鱼不让她开口。
“没带书还上什么课,”鲁萍指着顾小鱼鼻子骂,“你给我滚出去!”
顾小鱼默认,绕过顾轻轻,径直出了教室。
鲁萍跟着她到教室门口,伸手拉上了门。人回到讲台上,再没讲课,低头翻着花名册:“现在我们开始点名,两次不到者,学业成绩扣五分;三次不到者,挂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