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猜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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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请留步。”冷肆城行在宫道上，突然，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呼声。
他顿了一顿，驻足回身。
风渐起，朝服宽敞的袖摆随风而动，他卓然而立，清雅俊逸。
袁公公见他驻足等候，又快行了几步，立至跟前，拱手揖礼道：“陛下有旨，请太子殿下移步御书房。”
冷肆城微微颔首，如墨般的黑瞳下，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唇角轻勾，保持着一贯的神色，回道：“有劳公公了。”
宫城很大，冷肆城驾轻就熟地走了好一会儿，才见“御书房”三个金色秀丽的大字映入眼帘。
御书房不若宣和殿那般庄严肃穆，巍峨大气。可入眼处，精致的金雕丽纹，古韵的屏刻书案，无不透露着一派秀雅典丽之像。
冷肆城随袁公公轻步入内，却见刑部尚书李席越、大理寺卿冯唐、都察院御史大夫刘梁皆已侯在一旁。他微蹙了蹙眉，脚步却未停歇，待行至书案两丈处，俯首揖礼，道：“儿臣参见父皇，不知父皇召见所为何事？”
南帝低着头翻看三司递上的奏疏，并未抬眸。半晌，低道：“你可有事要向朕交代一二？”
冷肆城怔了一怔。自宣和殿出来后，他便猜测到父皇定会私下召见他，不管是探查他的案底，还是给他一记警告。是以，方才袁公公传他之时，他并无错愕。
只是，如今御书房内，陛下的问话不明不白，语气不愠不火，这让他产生了些微诧异。于是，答话之时，也变得格外小心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回道：“儿臣不知父皇所指，还请父皇明示。”
南帝闻言微微抬眸，搁下手中奏疏，注视着他，问道：“朕听说，前夜东宫闯入了不明人士，可有此事？”
此话一出，带上了些质问的含义。
冷肆城神情淡漠，思量了一下，淡淡道：“东宫近日以来，一直很安稳，宫中护卫也都算尽忠职守，不曾出过纰漏。不知父皇何出此言？”
“哦？是吗？”南帝注视着他，似是觉得，如此便能看穿眼前之人，“那你告诉朕，前夜你派秦胤去做了什么？”
冷肆城默了一瞬，眉眼微蹙，并未作答。
南帝看在眼里，刚才一直抑下的怒气，开始上升，“怎么，不能说？还是，心虚不敢说？”
“儿臣让他去了趟青缃楼。”仿若架不住南帝的气势，冷肆城垂眸作答，不再隐瞒。
“呵……”未料，南帝却是闻言动了怒火。他低低哂笑了声，呵斥道：“半夜前往青缃楼！别告诉朕你是让他去听戏的？你当朕那么好糊弄吗！”
御书房的气氛因了南帝的突然一怒而显得凝重，三司之首依旧立于一旁，未敢作声。
任谁都知道，所谓伴君如伴虎，明哲保身最重要。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父皇明鉴。”冷肆城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南帝，心下坦然，语气诚恳，“儿臣素来喜爱坊间的一些说书和戏曲表演，因而与青缃楼老板有些私交。前日，儿臣听说，之前在青缃楼表演的西酉先生已云游归来。儿臣甚是怀念他的说书表演，是以让秦胤去跟老板打个商量，让西酉先生翌日上台说书。”
冷肆城一字一句，清音如水。一语方罢，见南帝依旧心存疑虑，继续道：“如若父皇不信，可召三皇弟和姝妤郡主前来证实。”
此言一出，却是轮到南帝错愕了。他凝视着冷肆城，沉声道：“何意？”
“翌日儿臣于青缃楼听戏之时，恰好遇上了共赴青缃楼的三皇弟和郡主。”冷肆城坦然作答。
共赴青缃楼？！
冷肆城话音刚落，这五字便一直回响在南帝耳中，沉默良久。
他一直担心双诏之事，会为东宫和禁军统帅府牵线搭桥，继而壮大东宫的势力。现在看来，到底还是萧王的救命之恩更甚，让姝妤郡主对萧王起了感恩之心，这让南帝轻轻舒了一口气。
对于冷肆城，其实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睿智优秀、有勇有谋的皇子。
只是，二十一年前，冷肆城降生那夜，天忽降暴雪，冬震惊雷，而太后娘娘竟也在那一夜，倏然西归。
天象师预言，二皇子拥倾世之光，负灭世之能，乃南靖大凶之兆。自那以后，冷肆城就被剥夺了皇家字辈，送至边陲，远离朝政。
却不料，因为慕国强行用兵涉政，而南靖又暂时无法与之抗衡的缘故，一朝回了朝堂之上，更是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
这怎能不让他忌惮？不让他压制？
思及此，南帝眉眼深皱，道出一句赫然与方才之事无关的话来，“如今你已是太子，慕国虽为你母妃的母国，你却始终是南靖的子孙。你记住，他日你若是敢做出任何投敌卖国之事，别怪朕心狠手辣。”
冷肆城微低着头，看不清神情，无人知他此刻所想。少顷，却见他揖了一礼，低道：“是。”
***
淡了一层乌云的天，终于落起雨来。冷肆城一路缓步前行，并未着伞。
“殿下！”秦胤一直候在东宫门口，忽见冷肆城冒雨而归，十分惊愕，焦急着伞迎了上去。
冷肆城一路上若有所思，此刻循声侧眸，才猛然发觉，自己已是不知不觉间回到了东宫――这个所有皇子都想争入的地方。
他抬眸凝视着东宫大门，半晌的沉默。良久，终于挪开被雨淋得有些恍惚的视线，道：“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一切皆已安排妥当。”秦胤有些担忧地望着一旁的冷肆城，却到底不敢发问。只好替他支着伞，恭敬作答。
在他看来，今日的殿下有所不同。素日里，殿下一直都是惊如天人般的存在。他睿智机敏、沉稳果决，仿若这天下之事，只要他所想就必能得到。
可今日的他，看起来有些落寞。平素里那黑瞳下淡漠的目光，如今竟也微微透着失望。
冷肆城得了秦胤的肯定回答，已是彻底回过神来。他神色一敛，点了点头，负手朝寝殿走去。
望着冷肆城这倏然恢复的一贯神态，秦胤微微错愕。此下不禁心道，方才莫不是看错了？少顷，他霍然摇了摇头，回过神来，见冷肆城已快冒雨消失在转角，匆忙着伞追了上去，“殿下……”
冷肆城走得不快，秦胤很容易便已追上。抬头望着已然全部移至自己头顶的雨伞，冷肆城顿了一顿，却是抬手轻轻挡开。而后，覆手接着漫天而下的雨水，道：“无妨，很久未见雨了。这雨，还是塞外的更舒服啊。”
说话间，他抬头仰望苍穹，任由肆意飘洒的雨水覆上那俊逸的面庞。
……
待冷肆城沐浴更衣完毕，天色已近晌午。屋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只是小了许多。
秦胤亦是仔细打理了自己一番，此刻身着一袭干净黑衣行至冷肆城所在的书房前，敲了敲门。待得了指令，方才入内行至冷肆城面前，拱手道：“殿下，前夜属下按您的吩咐，自青缃楼回宫时故意暴露了行踪。果如殿下所料，那几条街巷，这几日莫名多出了不少神秘势力。”
冷肆城正端坐于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闻言，并未抬眸，轻笑道：“这才抛了点小鱼饵，这鱼还真就按捺不住地躁动起来了。”
“殿下，这股势力看起来不小，行动之时，是否需要属下多加派些人手？”秦胤隐隐还是有些担忧，出言提醒。
冷肆城笔下不停，答话却也是毫不含糊，“不可，人多容易暴露。这诱出来的鱼，可以慢慢钓，若是吓跑了就不好了。”
“是！”秦胤顿了一顿，少时，道：“殿下觉得，他们会是哪边安插在东宫的势力？”
冷肆城唇角微勾，轻吹了吹方才着墨的宣纸，“这个暂时还猜不到，不过眼下能确定的是，绝对不是父皇安插的人。”
“殿下为何作此结论？”秦胤甚为疑惑。
冷肆城搁笔折叠着手中的宣纸，将它装入一纸信封中，封好，“若是父皇耳目，他今日不会召本宫前去御书房，这就好比是打草惊蛇。好不容易安插进本宫身边的耳目，如此作废，实在不是父皇的作风。”
“那会是萧王吗？”
冷肆城微微抬眸，倾身往后一倒，靠着座椅轻吐了口气，“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也不大。本宫这三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沉得住气。不然，也不配做本宫的对手了。”
“殿下是指武库司一案？”
“嗯，这案子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今日朝堂上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让本宫都不得不佩服。如今父皇对本宫的嫌隙，只怕更深了。”
“那可如何是好？”
“不急，此事谁先动谁遭殃。先看三司调查的结果，以不变应万变。”冷肆城答着话，将束封好的信封递给秦胤，“把信交给立公子。”
“是！”秦胤领命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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