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家A团]毕业生(Y2/模特)》carrotmiao

34、第十、十一章

　　10

　　二宫拿着邀请函走进了所谓的“太阳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场。
　　会场设在东京郊外的一幢废弃的厂房里，从二宫所在的会社到这里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
　　门口有贴着黄色标识的人来回在巡逻，他们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入场人员，除了要查看邀请函之外，还要检查是否携带危险物品。
　　检查完毕后便做出了一个礼貌的手势，露出灿烂的微笑以示欢迎。
　　这千篇一律的露出12颗牙齿的笑容，很容易使二宫联想到在他公寓门口发传单的年轻人。

　　会场里没有椅子，所有入会人员都各自找地方站着或蹲着。
　　大概是预备警察来查的时候，方便逃走吧……二宫想着，于是随意找了个刷着白石灰的柱子靠着，抱臂看着陆陆续续进入会场的人。

　　人比想象中多很多，陆陆续续塞满了整个会场。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工人或农民，虽然都刻意地换了着装，但黝黑的面庞和袖口的机油痕迹还是昭示着本身的职业属性。他们一进门就往前排走去，想挤占最好的位置。
　　当然也有衣装整洁的，该是教师或者学者一类，选择的位置和二宫一样，会站在会场边角和后方等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会议开始，那天在街边演讲的小个子领导人走上讲台，会场立刻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不仔细看还以为□□上台了呢。”二宫旁边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句，姑且当冷笑话听罢了，二宫捂了捂嘴。

　　“你们生活得好吗？”小个子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了整个会场。
　　“你们当中，有谁敢说他的年薪超过了300万？举手我看看？”他瞟了一眼会场，有人诺诺地举手，举到半途中又怯生生地放下。
　　“我们来看看那些说着均富社会的人的年薪是多少。我手里恰好有一张名单，我来读一读。”激昂澎湃的语调，足够的自信心，充分的证据。这家伙不当个律师还真是屈才呢……二宫讪讪地看着台上正手舞足蹈的演讲人。
　　好像是叫……河原小太郎？

　　“樱井俊，XXXX万，零头我就不读了。”
　　听到这个名字，二宫的心就像被揪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河原小太郎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份名单，在讲台上踱步子。
　　停顿了一下，他又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台下。
　　“顺便一说，他还有个儿子在厚生劳动省的，厚生劳动省，你们知道管什么吗？”河原的音调渐渐抬高，声音仿佛击中了天花板似的，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
　　二宫几乎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在听他到底说什么。

　　“厚生省，就是管我们养老、失业、保险金等等，本是为我们工人谋福利的省。”河原看着台下的目光，透着一股坚定不移信念，仿佛在像所有人论证着什么。
　　“但你们看到了，掌管我们福利金的都是他妈的那么一群世袭子弟。”他看了看台下，台下的人都仰起脸，静静地等着他的批判。
　　“我们的失业保险是他们投资股票的本钱，我们的养老金被他们拿去套汇、炒房，为所欲为。”河原的语调愈发激昂，他扬着头，甩着手，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天空。
　　“他们拿着我们的福利金去救济那些大银行大企业大资本家，他们恬不知耻地操纵着我们的血汗，我们上缴的所有费用，供养出来的是什么？一群吸血鬼！”像在问责上天的不公正，又像灵魂脱体了。二宫看着周围的人渐渐直起身子，凝神地注视着河原的一举一动。

　　一种愤怒在无形之中被煽动起来了。
　　尽管会场依然平静，二宫却能感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绷紧了的气息。
　　像大片大片的汽油被蒸发到了空气中，只需一个火星即可点燃。
　　像全部的箭已经上满了弦，只需轻轻一碰，即可触发。

　　窗外是风吹过干草的飒飒响声。
　　夏末秋初，气候干燥，秋风正爽，万里无云。

　　二宫觉得嗓子仿佛被烧着了一般，他觉得渴，他想发出声音，但声带紧绷着，嘶哑了，无法动弹。
　　他仿佛被这语言的蛊定在了身后的柱子上，只能站定了，变成人群中的一个黑点。
　　抑或不是他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而是所有在这里的人都被蛊惑了，任何反对的言论都会迅速成为愤怒的星火，所以他不敢抗争。

　　他静静地听完河原小太郎所有的讲话。
　　一字一句，一针见血。
　　脑袋有些疼，好像把毕生的知识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全部灌进了脑子里的那种疼。
　　疼得都快炸开了。

　　“不行，不行，不能被太阳会洗脑了。”他想把所见所闻全部驱除出去。
　　但实际上，为什么要参加呢？
　　为什么又要迈着双腿，搭上公车，坐了一个小时赶到这里来听这些无聊的话呢？
　　其实打从心里，还是想论证也好、寻找也罢、好奇也好……总之，还是想听到对立的声音吧。

　　那种打从骨子里的非城市的情结，使得他与繁华的都市社会格格不入。

　　相比起在绚烂的灯光之下，他更喜欢呆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然后静静看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主角一拨接一拨地表演。
　　不喜欢所谓的正义的腔调，也无所谓节操或职业操守这些高深的字眼。
　　他，二宫和也，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一步一步活到今天的27岁的男人而已。
　　没有所谓的立场与信仰，除了相信金钱之外不相信任何人。

　　但也有一个例外出现，使得他的生活有了改变。
　　改变有多大呢？改变有多久呢？
　　他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他也不用咬着嘴唇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要相信……
　　“樱井翔不是这样的人……”除了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之外，他不知道还能怎样坚守自己的信念。

　　不同的出身，不同的环境，自己永远无法理解他坚定了要走上从政道路的信念。
　　是相信自己可以改变日本的未来吗？是怀抱着对日本国民的责任吗？那种视野，是二宫无法想象的。
　　就像他无法想象站在东京铁塔的顶端，能看到的亮着灯光的地方，会有多远一样。

　　被会场中充满躁动的空气蛊惑得有些头晕。
　　即使不想听也没办法不被触动。

　　走出会场的时候，太阳会提供了申请入会的表格。
　　二宫拿起一份看着一栏一栏的条目，然后拿起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算是入会了吧。

　　11

　　久违的约会，都会忐忑不安地等待对方的出现。
　　相叶觉得自己越来越小心翼翼了，小心翼翼得简直像初次见面的女孩子，倒是松本还是一如既往地指着自己大笑着，没心没肺的样子。

　　上次约会的照片被刊登在了杂志上，给他带来这样那样的麻烦实在是抱歉了。
　　但还是想见他，所以在松本提出这周五有空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
　　而现在，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和口罩的自己，这么诡异地出现在下北泽东张西望着，还真有些像电影里的画面。
　　有些尴尬了，目光不敢看着人群，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但又怕错过了而抬起头谨慎地张望着。终于一切随着那个人的到来而安心下来。

　　松本润伸出手，相叶乖巧地把手伸过去，握住。
　　“等久了吧。”松本轻声地问道。
　　对方把鼻子掩在围巾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诶？什么？”
　　“想什么呢？那么高兴？”松本润看到了他弯弯的眼角，不加掩饰地，就不小心暴露了真心。

　　新年过后下了场薄薄的雪，雪融后的空气带着水汽的冰冷。
　　呵出的白气一瞬就化得烟消云散，只有阳光的影子扑扇在脸上，暖得有些梦幻。
　　道旁的秃木在阳光下也变得神采奕奕，脆生生的浅褐色洋溢着轻快的气息，怎么觉得景色就这么美好呢？店铺也尽是绚烂的色彩，人们的脸上，也尽是幸福的笑容。
　　相叶的睫毛在阳光下镀上了一层光晕，随着眼睛的弧线而弯成了一道彩虹。

　　拿着热饮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反弹回来的门碰了一些，微微有些趔趄，烫到了手。
　　抬起头来看见松本正和路边车里的人说着什么，表情严肃得不像是在开玩笑。
　　相叶站在门口，手握着两杯饮料，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该走近还是回避。手上那块被烫着了的皮肤开始泛红，且隐隐作痛了起来。
　　周围的粉红泡泡仿佛被松本那尖利的表情戳破了，一个一个地爆裂在相叶耳畔，听着心烦意乱。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那辆车开走了，相叶才有勇气走过去。
　　松本接过相叶递过来的饮料，喝了一口就皱了眉头。
　　相叶知道，因为已经不热了。
　　“刚才……”相叶想说什么，但松本却皱了皱眉。他只好把话咽在肚子里。
　　“要不我再去买？”相叶转身准备去的时候，被松本拉住了。
　　“就这样挺好，反正天气也不冷。”这是安慰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相叶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漫不经心地逛着，但这次，松本把手揣到了兜儿里。仿佛刻意保持距离似的。
　　相叶竭力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转了一家又一家的店铺，试戴了一顶又一顶的帽子，还把帽子扣在了松本头上。
　　松本的嘴角剌出了一道笑容，却那么僵硬，像杂志里强颜欢笑的照片。

　　那个人是谁，说了什么话。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也问不出口。
　　松本总是有心事的样子，即使他压着自己的情绪，但眉头却始终紧锁。
　　什么都帮不上忙的自己，相叶有些丧气了。

　　下午的时候，松本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就更加烦躁不安了。
　　“如果有事的话，那今天就到这里。”相叶也被这股压抑的气息，搅得有些气恼。
　　“那……”松本的话音顿了一下，他似乎在等待着约会结束的这一刻，却又好像依依不舍：“路上小心。”
　　相叶点点头，他看着松本，却对不上对方的焦点。对方的心里一直在担心着什么，眼神也随着心情而犹疑不定。
　　“那……我走了。”相叶转身，松本没来一个临别的拥抱之类，只是招了招手，强挤出一副笑容。即使迟钝如相叶，也觉得那笑容透着股悲伤的味道。
　　待相叶走过了转角，回头再看时，松本搭了一辆车，急急忙忙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