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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啼笑皆非闹乌龙 ...

  •   一旦工作,就意味着朝九晚五,每天要为生计忧愁,要习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人性的善恶曲折,读书那时成了他们最怀念的日子。庄生对班里几个女生私底下喊她小瘸子的称号置若罔闻。对于摔床这件事,她想大概就是所谓的开学恐惧症,而她的反应明显更为强烈。

      那我们来演一下。年轻教师淡然开口。

      庄生一怔,他是否忘记他正在上公开课?

      “鲁侍萍,有没有自荐的?”

      几个学生跃跃欲试,突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萧何’。

      底下一群人憋着笑。

      “反串?”闫途好笑,“那周朴园呢?”

      “庄生吧,她广播社的,声音好听。”

      她茫然地从书里抬起来,恶俗恶俗,她这个样子怎么来演?偏偏对方又是萧何,她只觉有一双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想起爱美丽说,你们这些学生能干嘛,不就是吃饭睡觉搞点小暧昧吗?

      闫途轻笑,“还是韩每每你来。”

      韩同志被反将一军,偷鸡不成蚀把米,恶狠狠捧起书。

      韩周朴园:(忽然严厉地)你来干什么?

      萧鲁侍萍:不是我要来的。

      韩周朴园恶声恶气:谁指使你来的?

      萧鲁侍萍(悲愤之火熊熊燃烧):命!不公平的命指使我来的。

      ……

      再也不管听课老师在否,众人笑得七倒八歪。

      她的腿伤好得很快,早早丢掉了拐杖。闫途说完最后一句“你们终将长大”后,礼堂里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沉碧嘴角浅弯,“好好的一个成年礼,学校却弄得跟葬礼一样,唯一正确就的是让美人儿来演讲!”萧何也激动得不能自已,“对啊,明明是陈词滥调,可偏偏从闫老师嘴里讲出来,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也有了让人为之振奋的动力!”

      沉碧骂他没用,却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据说高二年级有个老师为了和他班的女学生在一起,和自己生活多年的妻子离了婚,听说还有个七岁的儿子。”沉碧神神秘秘,“你说他是不是有恋学生癖?听说他上一个女友,就是他带的上一届学生,长相清纯,毕业后还来学校看过他。这一届的女友是初中校园的四大校花之一,就连他老婆都是他的第一届学生,只因女方在大学时期怀了孕,才结的婚。是否,他妄想指染所有的漂亮女生?”沉碧突然看她,“庄生,你是否介意师生恋?”

      被同学叫进闫途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改他们班的语文作文,外衣挂在椅子上,V字领里的薄衫,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皙而潋滟。

      “读书那会儿,你们老师跟着院里的教授去演讲,容貌可是坐实了‘招蜂引蝶’这个词!”俏丽的女音在办公室里响起,庄生抬头,见他身后侧的窗边立着个笑意晏晏的高挑女人。

      时温美人。

      薄时温开口,“那件事想好了么?”

      她下意识去看闫途,只见他桌上放着张大红喜帖,喜帖上一对璧人笑意翩跹,蓦然想起小阿姨和她提过,说之前有对情侣,高中时候就在一起,偏偏分分合合,本来两个人都还有意,就是各自拉不下面子,后来阴差阳错,小阿姨当了那中间人,妙语一连珠,两人心下当欢喜。庄重只说他俩有意找她当伴娘。

      原来那人就是薄时温,可她不是……

      不知怎么,庄生的目光就落在了男人拿笔的手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此时她觉得这句话用来比喻男人的手,竟再合适不过。而他此时改的正巧是她那篇作文,她写的是李隆基和杨玉环的故事,里面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不知什么原因就被他做了标记。

      慢慢,她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女人以为她年幼害羞,不禁好笑,“考虑好了么?”庄生心里捣鼓着别讲出口呀!下一秒薄时温笑,“伴娘的话是四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所以不用担心。”

      她抿嘴,不说话。

      薄时温继续循循善诱,“我和他吵吵闹闹那么多年,始终不愿向对方低头,你小阿姨帮了我,所以我想请你当我的伴娘,见证我胡搅蛮缠来之不易的幸福!”

      庄生被她的话逗乐。

      薄时温动之以情,见庄生还犹豫不决,索性无赖起来,“之前的玉米好吃不?”转而看了眼男人,对她笑得一脸无害,“那你们闫老师应该教过你们投桃报李吧!”

      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眉轻挑,“只是,我可没教过她们这么软磨硬泡!”

      庄生发现年轻老师挑眉的动作有些轻佻,却不像市井之徒吊儿郎当,他的眉长,有种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恬淡。

      ***

      庄生感觉新娘的状态不太好,纵容镜里的新娘妆容精致,长着一张瓷器般的脸,可她的眼里就像生了一座孤岛,有太多荒草蔓延。

      “薄老师,你幸福吗?”她坐在后面的沙发上小声问道。

      蓦地头上吃了一记暴栗,差不多年纪的伴娘瞪她,“说什么胡话,不幸福的话薄姐姐会嫁吗?”

      “庄生。”薄时温转头看她,神色黯然,“你还记得你语文课本里的《琵琶行》吗?”

      琵琶行琵琶行,他惊艳于未成曲调先有情的琴技,怜惜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命运。却不明,为何此番的琵琶女犹抱琵琶半遮面,为何只留一双满含故事的眼,为何她的琴声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意……

      何处何成愁?离人心上秋。他依旧是他的江州司马,她却无奈早已嫁作人妇。唇齿之间,再有不甘,也逃不过四个字,求而不得。

      薄时温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有时候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我已经怀孕。”

      庄生下意识去看她的肚子,尚在消耗薄薄时温的话,另一个伴娘已慢悠悠地推开化妆间的门走进来,是新郎的妹妹。

      不过也是她这个年纪,身材已经……非常的好。

      “新娘嫂子,二哥让你出去见见他的兄弟。”平日也是温水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此时语气却是异常骄横。

      “这于礼不合吧!”薄妈妈有些生气。

      庄生看薄老师微蹙的眉,站起身来安慰,“没事,我去看看。”

      她拧开门把,走到楼梯一半便懵了。

      衣冠楚楚,七八个青年男人站在那儿,就好像偌大的后宫渴望被宠幸的妃子稽首等在那儿一样。

      糟糕的是,男人看到她后,个个变了脸色。

      “卧槽,林霖老牛吃嫩草哇!”

      “他喜欢的不都是丰乳肥臀的那些妞儿,这也太瘦了,怎么看起来像学生妹?”

      “啧啧,腿倒又细又长,真他妈的艳福不浅!”

      ……

      说话声轰地一下炸开,庄生脑子也轰地一下炸开,他们是不是把她当成新娘了?该死的新郎呢?

      “我不是新娘!”讲这话时,她的脸已经红到耳根,奈何人多口杂,众人声音盖过了她。

      庄生知道解释不清,转身就跑。

      “别欺负小孩子,那我学生!”

      她突然顿住,紧接着像没命一样往楼上跑去。

      闫途抄手站在一边,瞧着自己学生逃命的模样,不禁勾了唇。

      柳成荫把闫途身边的位置让给她,“小姑娘好犀利,费了我好大力气!”

      一人积极地给她倒上果汁,笑容邪肆,“哥哥们豺狼虎豹的模样没给妹妹留下心理阴影吧?”

      庄生抿嘴,“没有,叔叔们没有吓倒我。”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新娘换上了红色旗袍,愈发显得身材窈窕,庄生看她还穿着高跟鞋,不禁有些担心。

      “你来了呀!”新娘握酒杯的姿势矜贵而优美,转头对坐在庄生身边的男人巧笑倩兮,“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她轻轻咬字,重重吐音,“闫先生。”

      庄生脑袋一滞,新郎脸上的笑容凝住,目光死死的绞着新娘,倏地伸手攥住新娘,“胡闹什么?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新娘酒杯里的酒洒了大半,洒在了庄生袒露的手臂上。这般的天气,穿个抹胸礼服本就够羞愧难受的了,此时洒在手臂上的酒更似寒得渗入了皮。新娘挣开新郎的桎梏,笑着站在闫途面前,“老朋友,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拥抱?”

      此语一出,众人不禁变了脸色,只有他,神情淡然地抽出纸递给身边的人。

      新娘兀自放下酒杯,歪着脑袋看他。眼里带着一股近于偏执的迷恋。

      蓦地,柔软的身体抱住了自己,薄时温的心从仅有的一丝希冀落入了冰窖。

      “薄老师的幸福一定能感染到我吧,说不定……说不定我就能早点嫁出去啦……”庄生拥着她闷声说道。

      闫途握纸巾的手一滞,紧接着大堂发出一阵哄笑。

      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不出来啊,怎么那么可爱……”

      后来薄老师反拥着她,在她耳边说了句别什么,可能是人声太嘈杂,没听清楚,她还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庄生凝视着新郎拥着新娘走向别桌的背影,突然想起《世说新语》里的一则典故:荀奉倩妇病,乃出庭中,自取冷还,以身慰之。说的是荀奉倩的妻子得了极重的伤寒,荀奉倩为了给妻子降温,便脱去自己的衣物跑去雪地冻上许久,然后再跑回来用自己的身体给妻子降温,时值寒冬腊月。反复不知多少次,奈何他的诚心没有感动上天,妻子最后还是死去,荀奉倩也相继被病痛折磨而死。

      明明新郎拥着新娘的动作是那样的熟练流畅……

      “有时候,幸福都是给别人看的。”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面前的男人气质矜贵,容貌光风霁月。

      再开口的轻佻打破了所有的温雅,柳成荫被她的食量所惊,“妹子,你的食量可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

      庄生米饭噎在喉咙里,“我还在长身体。”

      “我叫柳成荫,是你闫老师的好朋友嘞!”

      “无心插柳……柳成荫?”

      柳成荫抱头,“你这孩子忒不地道,怎么跟你老师一样!”一晚上就伤害他两次,一次喊他这么大好芳龄的有为青年叔叔,一次这么无心直白地出他愤愤不平难以掩埋的事实。

      庄生郁闷,“噢!”

      “噢?”柳成荫看她,“噢什么噢,跟你闫老师读书读傻了呀,真是书呆!”

      庄生抿嘴摇摇头,“我不呆。”

      柳成荫饶有意味地反驳,“嗯,大愚若智,你不呆,你那是傻!”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桌上的气氛变得活络起来,众人也被这小书呆的话乐得好笑,庄生缄口,唉,我不呆也不傻,你们懂的我未必不懂,你们悟彻的道理我未必没有彻悟。

      这厢新郎新娘敬完酒,往日嗨歌斗拳夜生活丰富得颓靡的柳公子坐不住了,“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众人无议,闫途拒绝。

      柳成荫暗骂了声无趣,扬声问庄生,“会唱歌不?”

      庄生歪着脑袋回答:“平日唱老歌多些。”

      “那来首!”众人开始起哄,逗这木讷的小姑娘也挺有趣的。

      这孩子也忒老实爽快,想着不扫大家的兴,也就唱了。庄生音质颇好,有点像水偶尔又带着猫的慵懒,唱惯了老歌,腔调里有股古代闺阁的恬淡。

      她刚唱两句就停了,纸巾盒刚好传到柳成荫手里,众人捧腹,自作孽啊!

      柳成荫忿忿扫了眼在座的人,转头看向庄生,脸上仍是一副吊儿郎当不可一世的笑,“说吧,想问什么?”

      庄生低低啊了声,只好求助于自己的语文老师。

      闫途刚吃完饭,倒了点酒呷了几口,眉眼一挑便看见自己学生的目光湛湛然地望着自己。男人修长的手指随意拿起一只搁置在旁的筷子,点了点小碟里的红醋,然后在餐桌的白布上轻轻写了个‘发’字。这一系列的动作因迤逦了些男人面容的绮丽旖旎,多了分优雅,又带了些贵胄公子平日里的散懒,自然流畅的不着痕迹。

      她会意,转眸去看柳成荫的头发,才发现他的发型非常的靓,微卷黄的头发被熨帖到了脑后,绑了个简单俏皮的马尾,颇有几分百媚千娇。只是配上那张脸,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头发?”庄生试探性地问。

      柳成荫瞬间吞吐起来,“这问题有些……犀利呀,这还是读书那会儿,我迷上一个洋妞……”

      众人唏嘘,本就知道柳公子风流,却不想感情上也有过吃鳖的时候,还真是托了这小姑娘的福。

      第二局庄生唱得久了些,纸巾盒传了一圈,最后又有点恶作剧地赖到柳成荫手里,三局四局亦是如此,柳成荫这才恍然,这姑娘怕是公报私仇了,闫途啊闫途,不带你这么护短的。

      庄生按着语文老师的提示提问,奈何个个问题够噎够呛,柳成荫只好喝酒自罚,最后不胜酒力,醉了。

      她有些开心地笑起来,“他的样子好像失恋。”

      “他暗恋新郎已久。”身旁的人挑唇。

      看着那红酒色泽通透她不禁口馋,倒了点独自小酌,转头发现自己的老师也在喝,喝着呛口的白酒,这样的夜晚,对他来说,酒是不是最好的慰藉?其实薄时温对他的眷念她又怎么看不懂,只是她始终都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不知道那人是这其中的得意者还是失意人?

      只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讲一句……

      她尽量让自己的言语婉转点,“小时候我爸爸就教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心都要学着放宽一点,绝的旁边是根线,有时候绝境又何尝不是意味着另一种出路,每个人几乎都会遇到这种事。”

      “唉,开心不开心都是一天,自己开开心心的过,天涯何处无……”庄生遽然停止,发现身旁的人肩在抖,转头只见他在笑,笑得露出了牙齿,眉眼染上了笑意。

      想起之前上选修课,老师给他们讲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里面评价东邻女,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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