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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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地，言峰绮礼将不平静的内心藏于规矩死板的外表下。而不知是先前的自残令冷静回归，亦或是打算将名为“言峰绮礼”的意外抛于脑后，间桐雁夜眼中也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二人之间的冲突，就这样快到近乎诡异地平息下来。彼此心中怀有的，诸多尚未解开的疑团，更是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间桐雁夜已将旧宅处理掉，很快便要离去。他来的时候并未携带很多行李，临行之时，也仅仅是多了一枚自荒废旧物中取出的间桐家家徽。
“既然你在离去之前需要另寻住处，”绮礼提议，“你可以住到教会来。”
“算了吧，我对带有宗教性质的场合不感兴趣。”雁夜听闻对方建议的瞬间便飞快拒绝。
“但是，身体状况不佳的你，并不适合一个人在城中游览。”注意到雁夜微微皱起的眉头，绮礼解释，“之前我看到你买了胶卷。你是打算在离去之前在附近走走，顺便摄影吧？”
“你会留意这些还真让我意外。对，我有这样的打算。”雁夜这样说，将目光投向一边，“小的时候，我是很向往成为记者或摄影家的。但在继承魔术之后，我便不可能心怀如此奢望了。毕竟，不仅身体状况欠佳，在阳光下待久的话，我也会因为光亮而浑身不自在。”
迷茫之色如同武器浮于眼中，紫色的眼瞳因被水色雾霭笼罩而褪去几分锐利。但很快，雁夜便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不过，好不容易出门一次，不在这里转转不是太可惜了吗？而且，这里还如此美丽。”
对于雁夜转瞬即逝的伤感，绮礼并未追究，而是继续纠结对方打算一人行动的事：“无论怎样，你一个人都太不方便了。如果你不想来教会的话，我可以为你联系老师。”
雁夜原本正慢悠悠地举起茶杯，闻言又将杯子重重放下。他脸上少见地现出气恼之色，语气也变得讥讽起来：“对于时臣，你的称呼变得还真快。该不会连你也为那家伙的强大与优雅所折服了吧？”
“我已经是时臣老师的弟子，更改称呼是理所应当。而且，方才的对话，与老师本人无关。我只是担心你罢了。老师身为你的友人，想必一定会悉心照顾你。”绮礼声音沉沉，眼中却闪耀着兴致盎然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远坂时臣与间桐雁夜那宛如坚冰的冷淡交情，也知道远坂时臣的“招待”必然会令雁夜不快。
绮礼就是要将雁夜逼至妥协的地步。
对言峰绮礼那潜藏的恶趣味早已充分了解，雁夜瞪视对方，目光不复柔和。
几乎是以着迷般的姿态，绮礼凝视着雁夜充斥危险冷芒的明亮双眼。
尽管雁夜了解绮礼的打算，但对于仿佛下一刻便要自作主张联系时臣的对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了解远坂时臣，知道对方一定会以故作亲密地邀请自己上门，继而以自己绝不会喜欢的态度施以折磨。
眼中的锐利终于被无奈替代，雁夜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可不想和时臣那家伙共处一室。不过，你不是憎恨着我的吗？在我即将离去的这个时刻，你却主动邀请麻烦上门，难道是舍不得我？”
见雁夜微微露出尖锐危险的本性，绮礼反而感到高兴。他想打破的，雁夜那状似无害羔羊的假象，至此，终于有了一点缺口。
“我并没有憎恨你。准确地说，并非仅仅是憎恨着你。”绮礼深深看了雁夜一眼，压低声线，“你是我想见的人，雁夜。”
过于直白坦率的话语，令雁夜呼吸一窒。对方的坦白并未令他心情好转，但也令他将尖锐的姿态微微收敛：“圣杯战争的时候，我们还会再见的。”他轻轻地说，“不过，到那个时候，应该就没有这样闲谈的可能了。”
对圣杯战争已有所了解的绮礼深以为然。他的老师以及需要辅助的人，远坂时臣，对圣杯志在必得。
就此前圣杯战争的惨烈程度而言，最终存活之人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即便是彼此都存活到决战一刻，也是绝对的奢望。
不过，至少，眼下的自己，还能在战斗之外的场合碰触对方。
绮礼想着，目光瞥向雁夜伸出手去：“那么，请随我离开吧，雁夜。”他像是笃信着雁夜不会提出异议一般，沉静的神情丝毫未变，“我们去教会。”
雁夜盯着伸至面前的手半晌，终于轻轻握住对方：“为了不与时臣在这里见面，我也别无选择了啊。”
***
虽然“陪伴间桐雁夜”这件事并非是来自父亲的命令，亦非务必遵守的教条戒律，绮礼还是意外的尽心尽力。尽管自身毫无审美观可言又爱好匮乏，他还是将雁夜带去了都灵最为闻名的古早建筑以及艳丽的花田。
“好美。”置身于浓郁的花香中，雁夜感叹着环顾四周，之后因对他来说过于炫目的日光而眯起双眼。
意识到雁夜无法习惯晴朗的日光，绮礼快步走过去，将黑外套脱下，打算为对方遮阳。
“这就不必了。”雁夜专注于按快门这一动作，片刻之后才放下相机，“你用身体来为我遮挡阳光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绮礼不解地开口，话语在对方动作的一刻戛然而止。
间桐雁夜将他向后一推，迫使他坐在花田边缘的长椅上，继而紧挨着他坐下来，将上半身完全蜷入他怀中。
明明是没什么力道的动作，自己却无从躲避。
明明是亲密到让人不自在的接触，自己却并不厌恶。
或者说，自己并不排斥——甚至渴望——来自雁夜的亲密接触。
“如果你想做什么的话，”绮礼望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瘦弱青年，“请至少提前告知。”
“啊啊，真是抱歉，”雁夜漫不经心地说，目光投向蓝紫色花田的尽头，“但你不是期待着我的碰触吗？之前你被我亲吻的时候，连警戒心都会丢掉。”
而你渴望我的时候，甚至，连廉耻心与尊严都可以丢掉。
想起雁夜身体反常时那一番做派，绮礼不禁将目光投向对方的双眼。
此刻的雁夜表情平淡，眸光温柔，却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
“你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吗？”绮礼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地问了出来。
“算是吧，至少不会轻易地被你影响了。间桐魔术的后遗症只是周期性的问题而已，否则我岂不是无法战斗了。”雁夜语气淡淡，甚至没有指责绮礼先前妄为的意思，“说起来，你已经是最接近间桐魔术真相的外人了，那个会将人身心扭曲的魔术的肮脏真相。”
这还是雁夜第一次明确地表达对间桐魔术的厌恶。
因为我是特别的吗？还是说，对方也有脆弱的时候？
绮礼猜测着追问下去：“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没想过逃走吗？”
“当然想过。最初修行的时候，没日没夜都在想。但以这个危险而残破的躯体，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绮礼没有对此回应，原本垂在雁夜身后的手臂却动了起来。手指沿着对方身躯的轮廓划过骨骼分明的背脊，最终在对方单薄的肩上停下。
“哈，”雁夜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安慰的话，我可不需要。”
“你就当我是在履行职责好了。”
对方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分明是雁夜所认定的危险之人，却令雁夜莫名地得到了安慰。
雁夜微微低头，神色复杂，舒展的手指用力蜷起。开口时，他却恢复了寻常的轻笑：“谈到职责，作为神职人员，你可在我身上做了不少多余的事情呢。”
讽刺的话语仿佛是为了刺痛对方，吐出这番话的雁夜却仰起头来，含着笑意注视言峰绮礼黑沉的眼瞳。对方皱起的额头，令雁夜眼中的调侃消弭无踪。
“无法拥有像正常人一样的喜好与情感，这没什么好苦恼的，绮礼。虽然说我这样扭曲的生物能够引起你的注意的确令我本人也很吃惊，但那只是我拥有的特质令你感到新奇而已。犹豫和负罪感什么的，完全不需要。”
雁夜顿了顿。
“你不必成为无欲无求的圣人，绮礼。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必做出那副矛盾的样子来。”
“说的也是，”在对方不算动听的话语中彻底抹去心中的障碍，绮礼松了口气般地低喃，“如果追逐愉悦便是我真正的心意，那么……”
“那么，”雁夜微笑着将脸靠过去，唇几乎贴上绮礼的脸颊，“遵从本心就好了。”
紫色的眼瞳含着灿然光彩，唇角扬起无害的笑意；以这样的姿态，雁夜像是要拥抱对方一般，抬起了纤细的手腕——
言峰绮礼猛然扣住了他雁夜的手。
一反常态地，他用了极大的力气，以毫不温柔的手法将对方的腕部紧紧抓握。然而，雁夜却像未曾感到疼痛一般，仍旧固执地与对方对抗，试图以指尖触及绮礼的皮肤——
直到在力量上拥有绝对优势的青年将他不堪一握的手腕折断，并将他扯下长椅按在地上。
骨折的痛苦并未令雁夜动容，手腕交叠被对方握紧的局面也未令他惊惶。他仍旧是若无其事地微笑，盯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面无表情的青年。
空气在寂静中变得粘稠，连绮礼的声音都仿佛自远方飘来：“雁夜，”他轻声说，“你是想杀掉我吧。”
至此，二人的表情终于有所改变。
雁夜忽地敛去笑意，缓缓睁大的双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的确，在意识到身体发生改变时，自己就动了杀死言峰绮礼的念头。
只是，言峰绮礼是何时知道的呢？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一直在伺机下杀手，那么……对方是怀着何种心态，一切如常地面对自己呢？
“的确是如此吧？”绮礼像卸下所有包袱一般，露出了极浅却极为喜悦的笑容，“不过，这都无所谓。”
他忽然取出了黑键的柄，以魔力编织为利刃。
以手握住剑柄，绮礼将尖锐的黑键一点点穿透对方交叠在一起的单薄手掌，最终钉入芬芳馥郁的泥土。
思绪随着贯穿掌心的刺痛而混乱，魔术回路被对方魔力阻隔这件事令身为魔术师的雁夜心中警铃大作。想到对方对自己那扭曲又热切的注视，他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想：“你是想……”捉住我？
仿佛读懂了雁夜的心情，绮礼轻轻点头，继而拭去对方颊上沾染的尘埃。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几乎称得上温柔：“捉住你了，雁夜。”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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