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17、迎冬之雪

　　“侍女？”莫轩低头一笑，“这传统到是有点意思。”

　　是很有意思。一直看着队伍走近的君心默默附和着莫轩。

　　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祭舞队已走到近前。

　　叶瑾瑜好奇的伸长脖子，希望能透过四周的白色纱帘看清里面的少女。这副样子颇为滑稽，莫轩觉着真是蠢爆了！

　　再一低头，惊讶的发现君心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帘中人，那积极程度不亚于叶瑾瑜。

　　莫轩顿觉有些好笑，不由摇摇头也认真看去。

　　隔着一层帷幔，只能隐约见到帘中女子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装，在这素白的时节可谓异常耀眼。

　　君心眨眨眼，莫名的目送队伍走过，遗憾没有看到侍女的面容。

　　眼见着队伍越走越远，叶瑾瑜左手拉着林清酒，右手拽着秦伯，一边飞速往前追赶，一边叫道：“快快，别让她跑了。”

　　林清酒脚下一阵踉跄，什么叫“别让她跑了”？追贼呢这是！

　　无奈的挣了下手，脱不开身后林清酒急忙回头：“莫轩哥哥，君心。”

　　莫轩揽着被人群撞到的君心，笑着对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与君心会自行跟上。

　　林清酒突然觉得有些失落，抿抿唇后快步向前走去。

　　君心借着莫轩的力站好后，发现大部分的人都在他们前面了。暗暗捏了下衣角，君心开口：“想必前面定是热闹极了，莫轩不去看看吗？”话是对着莫轩讲的，只是目光一直放在远去的人群那。

　　莫轩注视着君心的侧颜，听了此话后本就漆黑的双眸更加暗了几分。

　　莫轩身形未动，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呢？”

　　就知道会是这样，君心收回凝视前方的视线，转头看向身边人。

　　环绕着清脆的铃声，莫轩与君心就站在无人的街道上，各自执着。

　　无声的叹口气，君心率先移开视线，抬脚向人群处走去。

　　“走吧”

　　等到莫轩与君心赶到时，祭台四周已是水泄不通。

　　对视一眼，莫轩无奈的耸耸肩，二人只好默契的停在最外围，远远向台中心望去。

　　只见十几名手执铃铛的少女将偌大的圆形祭台围在中间，而原本走在轿帘后面的几十名少女则站成更大的一个圈，所有百姓都在外面。

　　一声整齐的铃响后，一双白净纤细的手挑起白帘。

　　距离有些远，君心微微睁大双眼努力看清。

　　只见那双手停滞了几秒后，坚决的拨开帘子，从中走出一位着深红色舞裙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至多十六七岁，眉眼间还可见清秀稚气。

　　身穿艳红色长裙，妆容却是简洁肃穆的。那姑娘虽不是绝色美人，可此番看来却自有一股庄重高贵。

　　如此，才正是符合祭祀女的身份。

　　侍女姑娘郑重的走下轿子，便有四个男子轻巧却快速的将它抬走。

　　自刚刚的铃响后，四周是越发安静了。

　　身处这样的环境中，连莫轩都忍不住刻意放缓了呼吸声。

　　不过当莫轩低头看向君心时，君姑娘好似与众人不在一个节奏上，还是悠闲轻松的站在自己身边，丝毫没有被现场环境影响的样子。

　　只是看了君心一眼，莫轩感觉自己也好像放松下来了。奇怪，自己适才为什么要紧张？

　　没有时间容莫轩想清楚，这时又一声整齐的响铃声传来，站在中心的侍女姑娘缓慢而严肃的对着祭台跪下。

　　紧接着，所有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下来。

　　莫轩与君心显然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一时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莫轩还有时间注意到最前方的叶瑾瑜与秦伯也呆站了一下，随后又被身边已经跪下的林清酒拽了下去。

　　莫轩与君心站在最后面，身边没有别人，到是不会有人指责二人的冒犯了。

　　君心最开始是有点惊讶，不过转瞬便了然，于是依然轻松的站在原地不动。

　　也没有准备下跪的莫轩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望着中心的祭祀台道：“君心何以不跪？”

　　从一开始君心便不想参加这个所谓的迎冬节。对她来说，明知道雪神是不存在的事物，却还要假装不知，带着与人们一样的表情来伪装自己，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此时身边没有旁人，是以当莫轩这么问时，君心也就懒得再继续表演下去。

　　“雪神之说，无稽之谈，为何要跪？”

　　......
　　可以，这很是符合君心的性子。

　　好笑的看着莫轩，君心理着略长的裙摆，一本正经的反问：“那你呢？”

　　莫公子傲气的双手环胸，凌然而立，“男儿上伏天子，下跪父母，二者均不在此，我何以要跪？”

　　寒凉的东风袭来，君心不自觉的眯了下眼，透过谈话间呼出的热气朦胧的看去，越发觉着莫轩此刻气势凛人，颇有王者之姿。

　　当真是......

　　霸气侧漏！

　　第三遍清脆的铃声传来，二人抬头看向中心。

　　侍女姑娘在铃声响起时站了起来，拖着过长的红裙迈向台阶，走上祭台。除了君心与莫轩，所有人依然恭敬的跪着。

　　侍女刚刚站定，悠扬的琴声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莫轩二人诧异的四下看去，并未见到有人在抚琴。可这琴声是异常清晰，如同有人在你耳边弹奏，响彻整个天空。

　　整件事可以说是越发的奇异了，像这种传统的节日，总会有些常人难以理解和相信的事情发生。

　　之前说过，那些少女手中的铃铛是清脆的，那是一种惊醒灵魂的声音。那么此时的琴声便是安抚躁动的心灵，平静人生的。

　　君心抬头看着因快到正午而越发明亮的天空，随着熟悉的旋律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她曾遇到一位琴技高超的琴师。

　　那人背着一把古琴四处游历，那时君心身边还没有秦伯相随，孤身一人禹禹独行。于是，相似的两人也曾结伴同游。

　　那么后来呢？那位琴师的结局呢？君心半眯双眸努力的回忆，可惜真的是太遥远的记忆了，即使多么惋惜，终究是想不起来了。

　　莫轩衣料摩擦的声音莫名唤醒君心，收敛心神注视着侍女姑娘的位置，却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果真是老了，竟然越来越爱想起那些久远的事了。

　　和着琴声，真正的祭祀之舞终于开始了。

　　不能说是多么令人惊艳的舞，也不是多么的华丽高贵，如果真要找一个词来形容......

　　纯洁

　　是的，只能是纯洁。

　　或许有人会觉得好笑，那般热烈的红色怎么会配上纯洁。可在君心眼中，那就是一种纯洁。

　　对神明纯洁的敬重之情，为生活纯洁的奋斗之情，对未来纯洁的希冀之情，对报复纯洁的追求之情。

　　这是一个人的舞，却是钦水城所有人的心。

　　风吹裙摆，也算是人间绝色。

　　半个时辰后......
　　“莫轩，这场舞要到什么时候啊？”君心倦怠的拉着袖摆问道。

　　“呃......应该快了吧？”说实话，莫轩也很累了。

　　“娘亲，我的腿好疼。”

　　恩？君心与莫轩循着声音看去，原是跪在他们前面的一对母女。刚刚的话就是那位小女孩说的。

　　女孩身边的母亲轻轻的环抱着女儿，温柔的拍着女孩的后背安抚劳累的孩子：“好孩子，再坚持一下，等到下雪了就好了。”
　　小女孩听话的点点头，样子很是疲惫。

　　原是如此，如不下雪，这场祭祀活动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不近人情。”莫轩皱着眉头，冷冷的吐出四个字。

　　是很过分，倘若不下雪，难不成所有人都要在这永远跪下去吗？

　　君心放下交握的双手，右手悄悄移至身后无人的地方，手指微动，有蓝色的光芒于指尖一闪而过。

　　“快看，下雪了！”先是一个人喊出来，于是很快，整片城中都充满了欢呼声。

　　莫轩抬手接住落于掌心的雪花，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竟然真的下雪了？”明明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

　　“是啊，真漂亮。”

　　满含欣慰的声音柔柔低诉，莫轩转头，见到未来得及消逝的最后一丝阳光映在君心的脸上，佳人眉眼如画。

　　莫轩出神的喃喃道：“恩，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