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玖元

18、小南线

　　入冬的清晨格外寒凉，天地间似拢着面纱，一片白蒙蒙，远处的街道和房屋在雾中若隐若现。
　　在这样初冬的时节，莫轩几人终于准备回程了。
　　秦伯陪着君心站在王大夫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莫轩三人收拾行装，装备马车。

　　上一次分别时还是落叶刚泛黄的时候，现下已是入冬，不知不觉间竟过了这么久。君心伸手接住并不存在的雾气，感叹这次分离后，大约是不会再见了。
　　抬眸，正对上莫轩投过来的不辨情绪的视线，莞尔一笑。
　　其实，这样也好。

　　“君姑娘，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整理好最后的行李，叶瑾瑜殷切的询问。
　　君心站在台阶上，没有要动的意思。
　　因着时辰尚早，四周极是寂静，连带着君心的声音都低沉了几分：“抱歉，君心在此处尚有要事，不便离开。”

　　叶瑾瑜有些失落，又问：“那姑娘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之后又准备去哪呢？我们还能再见吗？”
　　君心为难的轻皱眉头，这些问题不好回答。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咱们不会见面了，你也不要来找我，找也是找不到的。
　　肩上的披风有些滑落，秦伯细心的为君心扶好。之后瞪了一眼叶瑾瑜，可转瞬却又大笑两声，数落满脸急切的叶公子：“你小子，问那么多干什么！”
　　随后又觉得这样可能打发不了他们，颇具高人气质的摸着胡子，摇头微笑：“有缘自会相见。”

　　叶瑾瑜一噎，尴尬的对秦伯“呵呵”一笑。话已至此，他是没什么办法了。
　　绕了半天，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到。
　　君心在心里默默竖了个拇指，真不愧是秦伯，如此了解自己的心意。

　　眼看着就要出发了，叶瑾瑜偷偷给莫轩递眼色：你倒是上啊！
　　莫轩高冷的瞥了一眼叶瑾瑜，前走两步看着微笑的君心。上一次，在相府门前是自己送她离开，现在又是她送自己了吗？
　　再次上前几步，莫轩站到台阶上，与君心不过半臂距离。抬手握住君心冰凉的小手，莫轩用点力握紧，身体前倾，温暖的气息贴着小巧的耳垂，声音极低：“我们总会再见的！”

　　君心一怔，待反应过来准备后退一步时，莫轩已先行放开手，拉开距离。
　　“君心，保重。”莫轩最后看了一眼君心，便立即回到车旁准备回程。
　　叶瑾瑜与林清酒见状急忙上了马车，二人对着君心与秦伯道声“保重”后，马车疾驰而去。

　　君心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马车滚滚而去，直到快看不见车影时，才微启双唇，无声低语，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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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大夫，叨扰多日十分抱歉，君心这便告辞了。”
　　当冬日的阳光终于洒出时，君心与拿着行李的秦伯站在医馆大堂，与王大夫辞行。
　　“这就要走了吗？姑娘不如再住些日子吧？”平心而论，王大夫是很不愿让君心离开的。自从君心在医馆后，医馆的生意是越来越多，声誉也是越来越好，重要的是自己的医术也是更上一层。
　　虽然君心坐诊的时日不多，可大部分百姓都知道钦水城来了位妙手神医，虽然年纪轻轻，可医术却是天下一绝。

　　对于外面的传言，君心略有耳闻。这也是她想要尽快离开这的原因。
　　示意秦伯将手中的薄纸递于王大夫，君心拒绝了挽留：“君心与秦伯实有要事，还望见谅。这是之前你询问的问题，有些没有来得及解释，所以君心将详细的诊断、救治之法写于此处，权当多谢之前的叨扰之情。”
　　王大夫慎重的接过，激动的对着君心深深一礼，满怀感激。“姑娘的医术已是登峰造极，老者这个年纪还能幸得姑娘教诲，实属三生有幸。”
　　“先生言重。”

　　终于要离开了，君心回头与秦伯相视一笑，转身抬脚。
　　可怜两人还没走到门口，门外蓦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着争吵声、哭嚎声向医馆接近。
　　医馆内的人们都好奇的看向门口，不过几下，便有十几二十来个人一拥而进，中间还有人抬着一个全身抽搐，面色犯黄的公子哥。
　　还没等众人理清头绪，一个小厮样貌的人便大叫道：“王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公子这是怎么了？快啊！”

　　此时也没人管发生了什么，王大夫急忙上前就地查看病人的状况。
　　君心站在一旁瞧了一眼，当即移开视线拉着秦伯离开。

　　呃......爱看热闹可以理解，但可不可以不要把门堵上？

　　“奇怪，老夫从医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症状。”王大夫仔细查看公子哥的面色，疑惑的自语。
　　那小厮一听这话，急着就上前两步抓起王大夫的衣领，对着他凶狠的威胁：“老头，你知道他是谁吗？这可是李员外家的公子，治不好他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李员外？没听过。
　　君心皱眉看着眼前的闹剧，越发想快些离开了。
　　“姑娘，不如帮帮王大夫吧，这李员外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秦伯靠近君心，低声请求。

　　唉！小牧这样，秦伯也这样，每次多管闲事之后都会惹来麻烦。
　　心下腹诽，君心还是走向那位李公子。
　　“王大夫，不如让我来吧。”
　　对啊，不是还有君姑娘在吗？王大夫面露喜色，赶忙让开。那小厮许是听说过君心，此时也是眼前一亮，急忙放开王大夫。

　　君心并未如寻常一样，给李公子切脉问诊，而是翻开其紧握的左手，用右手食指与中指在其掌中一细小黑点处按压，立时从那黑点中便冒出呈黑色状，较血液更为粘稠的液体。
　　这一幕看的在场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王大夫更是惊愕，“君姑娘，这是什么毒？怎么从未见过？”
　　接过秦伯递来的手帕擦拭双手，君心慢条斯理的解释：“李公子并未中毒，而是中蛊。”抬头见到众人仍然目光灼灼一副“求解释”的样子看着自己，君心一怔才想起来。
　　“中蛊，即你们所说的中巫术。”

　　现在，该有正常人的反应了吧？君心默数着数，等待众人四散逃离。
　　可惜偏偏有人不按常理，非要和君心相对。
　　“你竟然能认出这是蛊，还算有点本事嘛。”来人的声音非常清脆，宛若铃声般天然纯净。
　　君心顺着声音看向门口，一位带着挑衅笑容的少女逆光而站。
　　少女与莫家三小姐年龄差不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此刻大而灵动的双眸中满是对君心的好奇与疑惑，偏偏面上还装着一副高傲的样子。

　　这是一个不经世事，天真纯洁的女孩子，一如她的声音。

　　那少女穿着明显不合适的衣服，头发也梳的很是与众人不符，此刻提着过长的裙摆走到君心前面，明明没有君心高，还偏要抬高下巴，以示对众人的俯视。
　　君心稍稍偏头，看着少女这一身装扮，已经猜到这人的身份了。
　　刚要张口验证，不料那小厮见着少女出现立刻拉着她骂道：“就是你这个妖女，害得我家公子变成这样的。你等着，员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不耐烦的拉回胳膊，嫌弃的撇撇嘴，转而又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回头对着小厮诡异的一笑：“哦？你不怕我再像刚才一样，也给你下个蛊？”
　　蛊？刚刚那位姑娘说自家公子是中了巫术，天啊！这女孩会施巫术！

　　小厮反应过来后，面色发白。
　　围观的众人也终于醒悟，大叫一声后又像来时一样一窝蜂跑走。
　　只那小厮在消失之前，还冲着少女大吼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叫道士来捉你！”
　　少女对着众人离开的方向一翻白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调皮的女孩。
　　君心看着笑的不顾形象的少女，无奈的摇摇头。等到少女笑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不过寻常百姓，何苦吓唬他们呢？”
　　少女这才停止笑容，盯着这个让她觉得很是惊讶的女子。
　　君心也不恼，就这么任由她打量。

　　许是觉得也看不出什么，少女悻悻的收回了目光，略有心虚的把玩着头发：“谁叫他们把我们的蛊术叫做巫术的，这还算便宜了他们呢！”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君心更是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君心的笑容似乎惹恼了这位脾气暴躁的少女，只见她双手叉腰，怒目瞪着君心：“你又是谁？怎么会知道蛊术？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呃......
　　这么多问题，应该先回答哪一个呢？
　　君姑娘表示哪一个都不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鬼？这么明显的转移话题真的好吗？
　　少女不满意的嘟起嘴，气势汹汹的喊回去：“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呢，你先说。”

　　好吧，和小孩子交流果然好困难。
　　君心抚好身前的长发，听话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君心。”
　　随后看着少女不语，少女无趣的撇撇嘴，不乐意的回答：

　　“我叫小南”